第37章 婴魄光

原泽施法将韦大龙五人禁锢住，  充耳不闻他们的鬼哭狼嚎，飞身过去，将生死不明的游侠儿从血池上空放下来。
  二十个人，十九个闭眼归西，剩下一个身形健壮的壮年汉子还有微弱的气息。
  原泽给他过渡灵力，但是收效不佳。
  “别浪费灵力了，你救不活的。”小四说：“凡人靠血气而活。而他身体的血液流掉大半，生机已失，就算医修来了也没用。”
  修行界里，医修和丹修的法脉有重叠的部分，但顾名思义，两者虽然都能治病，却有各自的侧重点。
  原泽错愕，他还能看到男子的胸膛在微弱的起伏……
  “嗬——嗬——”男子喘气如牛，靠着坚强的意志，抓住了原泽垂在身边的手，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道。
  “你想说什么？”原泽回握他，凑到他的嘴边。
  可惜的是，男子费力地蠕动嘴唇，仍没没能留下半句遗言，含恨而终。
  “原泽？”小四在原泽眼前晃悠：“那边还昏迷了两百余人。”
  “知道了。”原泽将男子半开的眼睛合上，站起来，走到韦大龙身边。
  “仙人饶命……啊——”
  原泽踹倒他，脚尖抵在他的咽喉：“那边的人怎么回事？”
  韦大龙支支吾吾。
  “快说！”小四飘到韦大龙眼睛上方，威胁着要扎下去。
  “蒙汗药！”韦大龙紧闭双眼：“下了蒙汗药！”
  咕噜——咕噜——
  血池突然冒泡，声响越来越大。
  呀——
  婴儿尖细的声调响起，池中飞起双手环抱大小的幽蓝光团，其中有丝丝红血缠绕。
  “什么鬼！”小四飞快闪到原泽身后。
  “魔婴！”韦大龙看见魔婴被惊动，飞出血池。见识过厉害的他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其他四人都挣扎着想逃，却被禁锢在原地，绝望到小便失禁。
  “小四！”发现这魔婴朝着远处昏迷的女子飞去，原泽抓起小四便丢掷过去。
  “竹山露满！”小四被原泽吓到惊魂失魄，保命为上，下意识使出了《秋露凝霜》剑法的第一层。
  这是原泽第一次看到小四使出真正的剑术，平日里他都用蛮力来扎、刺、砍、斩……他被小四这一手惊艳到了：这一千多年，小四或许也没全拿来睡懒觉。
  竹山露满，小四练了一千多年，也是这一千多年里他掌握的唯一一个剑招。
  但熟能生巧，小四剑道已达剑气境。三十六道黑绿交杂的剑气从洞顶落下，越来越亮，仿佛叶尖汇聚的露珠，越来越重，直至落下。
  剑气追着魔婴，把它拍到洞壁上。
  飞到近处，小四才发现所谓的魔婴是拿数不清的婴儿魂魄凝聚炼制的阴邪之物：婴魄光。他感觉自己要被吓到晕厥过去了，大喊：“小爷看不得这脏东西，原泽快来！”
  许是察觉到危险，婴魄光尖叫着逃回血池，被恰好赶到的原泽拦截在半路上。
  一个照面，原泽便认出了它，在《南冥风流》里看到过：取妇女腹中一月未成形胎儿  ，取其胎魂凝炼，百数以上，可成婴魄光。天下阴邪之物，无有出其之上，盖因其三魂七魄未全，阴冥之地转生，不入阳界，阴气最重。以生母气血、惨死之人的阴气供养。
  《南冥风流》虽说经常被师长们归为惑人心智的不正经读物，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也可以说是修行界的“百科全书”。
  婴魄光是阴邪之物不假，可除了侵蚀人的阳气血肉，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若是无人供养，只要时间够长，它便会自生自灭。
  原泽只是往那一站，它就躲避着连连后退。
  “原泽，快点封印它！”小四提醒。
  唯一能封印的法器就是无碍剑，里面早就禁锢了大量阴气，若是把婴魄光也放进去，不是上赶着给它送吃的吗？
  原泽下定决心：吃就吃吧，这是它最后一餐！干脆把血池也封进去，留在凡界总是个祸害。
  于是，当两百多号茶壶岭的百姓从蒙汗药中苏醒过来，就看到了差点魂飞魄散的一幕。
  黑衣少年在血池上方盘腿而坐，身上白光刺眼，身旁绕飞着一柄诡异的黑色长剑，面前是一柄紫黑色巨剑，正把一团吱呀乱叫的光团吸吞进去，而下方的血池也有想向巨剑涌去的势头。
  “啊——”
  一时间，惊叫声此起彼伏。为了不打扰原泽，小四赶紧飞过去阻止：“不许吵！”
  这时，洞口窸窸萃萃，传来人声。有人发现湖畔入口，找来了。
  小四赶紧拦上去，为首三人，一个青绿官服的矮瘦男子，一个武将还有一个精瘦干练的老人。
  “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妖怪~”青衣官员跌倒在地，以为眼前说话的剑就是在茶壶岭兴风作浪的妖魔。
  昨日，长县最大的江湖帮派风云帮来到县衙，声称茶壶岭有妖魔迫害百姓，他手上有证据，要官府发兵，救出被扣押的风云帮弟子。
  茶壶岭的妖魔有没有迫害百姓白县令不知道，但茶壶岭有些邪异是真的。三年前，茶壶岭土匪头子公然宣称得到了前朝遗宝，要散福附近的村民。

  娶一个新妇聘银五百两，比他的年俸银还要多。
  但朝廷五次发兵围剿，几万兵马，全都离奇失踪。无奈之下只能下旨招安，当年经手的长县县令还不是他。那倒霉前任本想着评优回升京都，谁知出了这档子事，直接给一撸没了。
  所以当风云帮帮主风霸天找上门时，他本不欲搭理，谁知刚巧被想军功想疯了的斗将军给听到了，当即拍板发兵五千，伙同风云帮五百人，于今日悄摸上山，中途还搭救了一个被土匪头目追杀的女子。
  据那女子所说，茶壶岭是真的有妖魔迫害百姓，但已有一个少年仙人杀将去了。
  仙人和妖魔打在一起，这不是给他们白捡功劳？
  于是白县令被打了鸡血，誓要助力仙人，拿下无恶不作的妖魔。
  可谁知仙人还没见到，先被一柄疑似妖魔附体的剑给拦住了。
  被人当成妖怪，暴躁的小四想跳脚，拼命安慰自己：不和凡夫俗子计较。
  斗将军和风霸天也害怕这口吐人言的长剑，但还是强作镇定：“我们来搭救茶壶岭百姓的，仙人已经来到，妖魔速速受死！”
  “哦。救人的。”小四翻了个白眼：“进来吧，人在里边。”
  白县令反应最快，站起来就往里冲，誓要抢到头功。
  其他人后知后觉小四或许是仙人佩剑，能开口说话也就不出奇了。
  原泽耗光体内最后一丝灵力，终于将婴魄光和血池都封印进无碍剑里，打上九道厚厚的禁咒。
  阴气和婴魄光不算什么，但装下那么大一个血池，无碍剑似有万钧。没有灵力加持，就算是筑基修士，背负万钧之重还是有些勉强的。
  原泽只能用《上阳心法》第一层星河冷落，将部分精血转化为灵元。
  他暗道：以后外出游历，除了剑，一定要带上大量的可以回复灵元的灵元丹。
  “这就是那少年仙人？”风霸天看着回落地上的精瘦少年有些不敢相信：“就这小身板？”
  原泽是精瘦，但并不是风霸天口中的小身板。
  只是风霸天看多了肌肉健壮的武林高手，一时间转不过弯，一厢情愿地认为无所不能的仙人应该也是这般才对。
  原泽发现官府来人，打算说出茶壶岭的惨绝人寰，也好留作证言。
  谁知他刚走近，为首的三人就退避三舍，软瘫在地。
  白县令感觉到一股阴邪之气逼面而来，冰凉刺骨，心生恐怖，认为原泽是个脾气不好的仙人，彻底绝了邀他去接受百姓朝拜的心思。无意中免去了原泽的许多麻烦。
  “我等无意冒犯，还请仙人收了神威。”
  原泽不解，直到靠近他的小四也跳出一丈远：“原泽，你身上的阴气好重啊，冻死小爷了！”
  “是无碍剑。封印并不能将阴气隔绝，只是禁锢住了它们。”原泽看了一眼背后的无碍剑，可惜，不能收进储物戒，否则阴煞之气多少能隔绝掉一些。
  打发走闲杂人等，原泽留下，用灵阳火术将茶壶岭上上下下焚烧了个遍。天上黑云散尽，时隔三年，暗无天日的茶壶岭终于等来了久违的落日余晖。
  原泽再次用星河冷落转化了三成精血，变得脸色惨白。
  凡界灵气稀薄，他只能用这个法子来快速补充体内的灵元，以免在路上发生意外。
  小四远远坠在原泽身后，不想被冻：“脸色难看，周身阴气，要是遇到莽撞的修士，肯定不管不问就把你当邪魔给打杀了。”
  原泽还有心情笑，说：“那我可就冤死了。”
  “那你还怎么和家人见面？”小四问。
  原泽愣住了，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半晌之后，说：“放了东西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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