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尘封地下的回忆

当你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千头万绪不知该如何下爪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一排除，也就是爱迪生发明电灯时使用的办法，穷举法。

        工程上也是，逐个摸排，把所有的可能摒除掉，剩下的就是真因了。

        和白杨分开后，陈初到了实验室。荣格教授给他安排了一个小助手，徐开硕。

        拿了实验室隔壁配电室的钥匙，开了门。

        逼仄的空间里，整齐的排列着备用的柴油发电机组。一台废弃落满灰尘的机床，斑驳的油漆皮脱落了，漏出铸铁黑黢黢的底色，在它旁边就是配电箱，红绿色的按钮上下各一排，上面用红色宋体字醒目写着：禁止非工作人员触摸！

        箱体上干干净净，想来是有过来例行检查的工作人员清洁过了。

        “这是什么？”陈初指着靠近实验室墙体，挂在墙上的一个长方大铁柜问。这个大铁柜占了半边墙，屋子里灯不亮，颜色又和墙体接近，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

        徐开硕走过来，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这柜子与墙体贴在一起，既没有表明身份的标记，也没有能打开的柜门，确实奇怪，只好说：“不知道，以前没注意过这里还有个柜子！”

        陈初耳朵贴近柜子，示意保持安静。

        徐开硕看他认真仔细的辨别着什么，赶紧站定了，连呼吸都轻起来，生怕自己影响了他的判断。

        许久，陈初才回过头来，说：“这里面有东西!”

        听了这句，徐开硕头皮发麻，里面是什么？会呼吸的粽子？来自未知星空的访客？一个消失了很久重现江湖的宝藏？绝不会是一碗好吃的水饺吧？

        想到这儿，肚子不合时宜的叫唤了一声。

        “你没吃早饭，”陈初说，“快十一点了，我们先出去吧，回头我问问荣教授看他知不知道什么典故！”

        “还没吃，一块儿连午饭吃了。师兄听出什么了？”徐开硕走在前面问。

        陈初回头看了一眼铁柜子，风机叶片旋转的声音，可是声音会这么小，动平衡应该做的相当完美，听起来有好几种电器，但是自己听不出是什么。如果是强电，怎么也会发热，可是自己刚刚四处摸了一圈，并没有温度的差异，如果是弱电，又不太可能支撑大功率的风机才对。

        铁柜子周边也没有布线的痕迹。

        这就奇怪了！

        陈初把自己的怀疑和徐开硕说了，俩人又挨着柜子仔细看了一遍。

        “陈师兄，会不会布线走的是地下？”

        “这儿有地下室，”陈初问：“能下去看看吗？”

        出了配电室，俩人沿着过道走到西边拐弯处的楼梯，地下这层还有老式铁栅栏的防护门，上面挂一个u型锁，看起来不常有人走动的样子，“等我给值班室打个电话问问，看看能不能拿一下钥匙！”

        徐开硕说完拿起电话，很快电话接通了。俩人等了几分钟。

        来了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听说俩人要去看地下室，一路跑过来，这天气头上竟都是汗，急急从兜里摸出钥匙，就去开锁。

        这锁大概是许久没开了，拧了半天竟然拧不开。

        “师傅，你这钥匙，看起来不配合，”徐开硕看师傅来回转了好几次，那僵硬的锁芯仍不为所动。

        这位大叔也不回话，只在那儿一门心思开锁。过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点火烧了烧，又抖了抖锁头，这下才开了。

        许久没有人来过，铁质的伸缩门被推到两边，地下室的大铁门一开，一股阴暗的潮湿味道铺面而来。陈初跺了跺脚，灯才亮起来，一层细细的尘土被两人扑腾起来，很快又沉寂了。这地方看起来挺大，比普通的楼层要高，两人正在细细打量环境，听到楼上咣当一声，像是大门合上的声音。

        “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陈初说，“刚刚开锁的师傅都不好奇我们为什么要下来吗？”

        “啊！”徐开硕没来过这样的地下室，他摸着水泥裸露的墙皮，转过头看身边的人，“是有点，学校里的值班室的师傅我们都挺熟的，今天这个之前没注意过，可能是假期值班岗临时的吧！”

        “你的手机也带了，看看有信号吗？”陈初指了指他的裤兜说。

        徐开硕不解的拿出手机，看着显示满格的信号说：“有信号，怎么了？”

        “你发信息试试！”

        徐开硕迅速编辑了信息，点击发送，惊讶的抬头问：“发不出去，这是什么情况？”

        大概是因为这个地方没有布点吧，所以是信号的死角，也或许是因为别的考虑，这里没法打电话。看起来这里是废弃的防空洞，很久没人来过。

        刚刚陈初还只是怀疑，现在已经确认了，果然是有人一直在跟踪自己，而且不只是一个人。

        他可不想吓着小朋友，故作轻松的说：“很难在国内遇到没信号的情况，你就珍惜这种难得的体验吧！走，我们去看看配电室的底下是不是有布线。”

        走过去的廊道，灯在身后灭了，空气里发霉的味道愈发浓了，好在很快就看到了目标。

        灰色的防潮布将一个十米长五米宽的大家伙身体盖得严严实实，在首尾处露出些电线出来。

        两人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好家伙，这个大块头，原来是个巨大的变频发电机组，机器身上的二极管红红绿绿的闪烁，还是个老古董。

        “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徐开硕问了一句，也没期待这会儿有人能给他解释。

        陈初抬头看了看头顶，看起来是这个家伙个子太高顶到楼上了，所以上面用铁柜子封住了。他想把防潮布掀开，然而防潮布被死死的钉在地上，根本扯不动。只好绕到敞开的机身侧面，仔细辨认上面的字符和标记。

        长时间的安静，感应灯就灭了。

        徐开硕就大叫一声：“啊！”

        感应灯就亮了。

        徐开硕大叫了三四次之后也觉得无聊了，看陈初还在呆站着看那些明明灭灭的二极管。也凑过去看，然而看到他的脸色竟变得苍白不免吓了一跳。

        不等到问清缘由，便被他拉了胳膊大力一拽，转了半圈，听到他大喊一声，“跑！”

        来不及挣脱，就跟着他一顿猛跑，四下灰尘被惊得乱跳，整个地下室响着“嘭嘭嘭嘭”的脚步声，等到俩人气喘吁吁跑到来时的大门处，使劲拉门，才发觉门也打不开。

        “师兄，为什么要跑？”呼哧呼哧喘着气问。

        陈初回头望了一眼黑黑的通道，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一点直觉：“我担心有射频。”

        “啊？”徐开硕哆嗦了一下，说：“不会吧，这可是学校，就算是废弃的设备，也会做防护的。”

        “面对未知要有敬畏之心！”陈初忽略嗓子眼火辣辣和胸腔的鼓荡，“我们还是想办法先出去。”

        “怎么，回事？”徐开硕弯着腰使劲拉了拉门，“门，怎么，拉不开！”

        陈初扶着门，撸起袖子，看看时间，从自己发信息出去到现在也快十分钟了，该有人过来才对。

        他哪里知道发给白杨的信息，对方一直没看，到了晚上六点多看到着急打电话过来，早已尘埃落定。发给魏玄的消息，对方正好在打电话并没有看到，一个多小时之后才急急赶过来。

        只有发给刑侦队的信息收到了，却因为定位不准确，足足找了快一个小时才找到地方。

        这会儿的陈初慢慢匀过气来，先安慰身边的人：“可能门太久不用，所以不好拉开，从外面好开点，咱就别费力气了，等人开门吧！”

        话刚落，徐开硕就大巴掌拍着铁门，“来人啊，师傅，给我们开开门啊！”

        “我猜，”陈初拽了拽他，“外面应该听不到，这铁门很厚实，是夹心的！”

        徐开硕又拍了两下，果然，要是铁皮门早哗啦哗啦响了，这门上手连震都不震，那得多实心啊！

        瞪大眼睛看陈初，“那怎么办，我肚子早饿了，再过一会儿只能去方便食堂吃饭了！也不知道开门的师傅去哪儿了，你说保密就保密吧，怎么着也得留在外面等着我们出去了再走吧，也怪我，刚刚忘记告诉师傅等等我们，没准儿，这会儿他也着急吃饭去了！”

        “这地方是保密的吗？”陈初问他。

        “哎，g大凡是上锁的地方都属于保密的，不用大惊小怪，”徐开硕没所谓的说，“钥匙能让保安室的人拿着，那也不算特别保密的情况，所以我就让开门了，如果钥匙是单独专人保管的，我也不敢随意过来了。放心吧！”

        陈初心想，如果你知道那个保安师傅是个冒牌的，就不会这么想了吧！

        “在楼上实验室做实验，有没有关于这个大楼神奇的故事？”陈初见徐开硕看自己的眼神从沮丧变成了八卦的热度，知道他又误会了，解释说：“反正等人开门还有点时间，不如讲点有意思的故事打发时间！”

        “没想到师兄也喜欢猎奇？”

        “好奇是探索新世界的钥匙！”随口胡诌。

        “可是，师兄刚刚为什么拽着我跑那么快？”徐开硕弹弹头发说，“刚才我觉得楼顶的灰都被震下来了。”

        “刚刚想通楼上那个铁柜子是什么了，想上去验证一下！”

        “那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徐开硕靠在门上，双手抱着后脑勺伸了个懒腰，“虽然地下室通风还不错，但是尘土太多了，刚刚吸得有点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排出去！”

        “那恰好，最近研究了一株菌群，清肺功能不错，回头给你试试！”

        “多谢师兄，就知道师兄有好东西！”

        “不过，你得先讲讲故事，我要是听得高兴了，教你养几株！”

        “那万一我讲的不那么对路呢，师兄？”徐开硕把手放下来，眼睛亮闪闪的，凑近了问。

        “不要对自己那么没信心，也不要觉得我会那么挑剔”，陈初勾了勾小拇指，“你可以挑有意思的说，一个不行多讲几个，念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是吧，我也不会那么小气！”

        “哈哈哈，”徐开硕大笑起来，“师兄真是幽默，不过，我可真的有一肚子故事！”

        “那你慢慢说！”陈初也靠到墙上，是了，就算是变频微波发生器，也该没什么危险的，不然防护等级不会这么弱，自己是太过紧张了。

        昏暗的灯光下，两人靠着厚重的铁门，一个讲故事，不时被好问者打断；一个听，时不时提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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