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太子的顺风车

“我坐你的！”孙佳尚说。

        “你让司机先走了？我和你不顺路。”

        “我饿了！”中午吃饭吃的不多，刚刚又去练了一会儿小臂力量，确实很饿。

        唐意无奈地看着他，远程遥控让车开出来。

        孙佳尚先一步走到主驾，开了门，坐进去。

        唐意拿着钥匙，走到主驾，把门拉开，看他在车里一阵乱摸，“你下来，到旁边坐着，这车你不熟，我来开。”

        “不都是自动驾驶？”他转过头，看着唐意弯下腰挡在车门口。

        “等你脚伤好了再开，”唐意觉着自己像是在哄孩子，“上下班高峰期，容易堵车，还是自己开放心点。”

        实际上，自动驾驶在城市里已经很成熟了，就算是上下班高峰期，系统也会规划好行车路线，车联网之后，利用大数据优化了驾驶行为，许多人下了班一上车直接睡一路到家都是常态。

        想想出门来上班的路上，司机的手也一直在控制台上，虽然程序控制车机，想来遇到复杂路况，司机的作用也很重要。

        孙佳尚也不下车，直接跨了一步，坐到副驾的位子上。这辆车的中控台可以收缩进去，即便是高大如他也可以轻松换位子。

        唐意低头上了车，把座位推到后排的位置，觉得空间大了点，这才系上安全带。

        “去东四茗景苑？”唐意问他。

        “饿了。”可怜兮兮的回答。

        “吃什么呢？”唐意乖乖打开语音助手，“附近有什么餐馆？”

        “我想去盛意喝汤！”想起上次在那儿喝多了，唐意把自己带回家，孙佳尚觉得喝汤的主意不错。

        “你肚子饿了，找个近点的，”唐意想起上次的尴尬，刷着地图找附近的餐馆，“从这儿开到那边需要一个小时，你看去下午时光怎么样，汤品不错，离得也近。”

        “也有豆腐汤？”孙佳尚问，“浓浓豆浆味儿的，软软滑滑的那种，也有吗？”

        唐意划拉划拉菜单，这个还真没有，看看其他的汤，有罗宋汤、淮南牛肉汤、鸭血粉丝汤、乌鸡参汤，听了菜名，让唐意把做法打到前挡风上，看了半天他都不满意。不是嫌酸，就是怕辣，要不就是说颜色太重，太油腻。

        唐意一点脾气都没有，干脆把手机递给他，两个人坐在车上商量了半天，直到语音助手提醒，还未设置目标位置，都没挑到合适的。

        关了语音助手，唐意给卢正奇打电话，问还有没有豆腐汤，有就留个地方，没有明天晚上留一份。

        卢正奇听出唐意话里有话，痛快说没有。

        挂了电话，唐意问能不能点个别的菜，今晚能吃到嘴里的，两人原地已经磨叽了半个小时，挑了半天菜，真饿了。

        “东四茗景苑，”孙佳尚打开语音助手，说，“我让人准备了，红烧小排、松茸烧牛肉和蕨菜都是你爱吃的，昨天你没空，今天晚上呢？”

        “去你家，”唐意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点点头说，“好的。”

        车一开起来，唐意就闭上眼睛，想到身边还坐着他，又打起精神睁开眼睛，见他在那儿研究车上的中控屏，开暖风，打开音频，游戏机，唐意庆幸这个车机功能比较多，应该能支持他一路玩儿回家。

        心里一旦冒出了想法，就如种子遇到泥土要发芽，一句无意的话就是春风，一句关心的话就是助长的雨，破土而出的种皮发胀，伸出千万条须，每一次靠近，就增长一分，把顽石破开，从岩缝里冒出，势要抽枝开花。

        唐意几次克制隐忍，他却屡屡莽撞。

        “你怎么又睡着了？”孙佳尚回头看唐意，“累了吗？”

        “饿了不想动！”唐意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忍住。

        “饿了我也不想说话，”孙佳尚把座椅和他滑平，侧着躺下，看着他认真的说：“不过妈妈说人要学会说出自己的想法。”

        唐意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他一直看着自己，干脆睁开眼，侧过脸问他：“说起来，一直没问过你，小时候你也这样，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吗？”

        路灯柔和地亮起来，车内的氛围灯开着，暖黄色的灯映在他年轻的脸庞上，照着他的唇涂上了一层蜜色，他眨了眨眼睛，轻轻的说：“不知道，小时候，我很笨，五岁了还不会说话，也没做过什么，就一个人玩，听妈妈说，就是一个人呆着，饿了也不会说饿，渴了也不会要水喝。”

        “那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表达，说出自己的想法了？”大概想象得出，自闭儿童对周围的认知很少，看到的世界和其他人不一样，所思所想也会异于常人，有时很难感觉到周围人的存在，想必很艰难才走出来，不知道那时小小的他，是谁陪在他身边。

        “是一双眼睛，”他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影子，那影子是一个蹲在墙角的小孩，后来我看到了圆饼一样的脸，脸上有一呼吸就会陷进去又平复的旋涡，他的嘴巴一张一合，我努力想弄明白他在说什么，他抱着只白色的狗，狗子暖洋洋的，他让我摸狗子的毛，软软的，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也暖洋洋的，他把狗子塞到我的怀里，我的心也是暖洋洋的。”

        他的眼睛恢复了往常的明亮，“然后，我就醒过来了，好像是做了好久的梦，有人叫醒了一样。就看到他和妈妈说话，看到他和一个叔叔离开。我把狗子抱在怀里，好像他的手握着我的手一样。那是我第一次说话，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你说了什么？”

        “不要离开！”

        “那他离开了吗？”

        “离开了！”

        “为什么？”

        “不知道！”

        “那你没问他？”

        “为什么？”

        “你问他，他就会告诉你离开的原因。”唐意耐心地说。

        “为什么？”他的眼里突然蓄满了水，轻轻的问：“为什么，离开？”

        唐意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擦掉他溢满眼眶流下的波光，声音温柔极了，“见了他的面，问问他，说不定答案很简单！”原来，他心里有一个人，这个人魂牵梦萦，却不得见。

        “你能告诉我吗？”他接着问。

        “他那时候多大？我试着想想怎么回事。”

        “比我大三岁。”

        “他是女孩子？”他摇头。

        “他是你的同学？”他摇头。

        “那他和你什么关系？”他摇头。

        “他的爸爸和你的妈妈认识，他是你的一个远房亲戚，表哥？”他还是摇头。

        唐意实在猜不出俩人的关系远近，那怎么推断离开的原因呢，大概自己一思考就会皱眉。

        他伸出了手想抚平唐意的眉头，认真的看着，说：“把我忘了！我去找过，他也不记得我了。”

        唐意想一个五岁一个八岁，当时能是为了什么，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想抓又没抓住。对了，五岁那个年纪，他应该还在波士顿复健治疗，那个孩子呢，是不是，想到这儿，说：“那个孩子不是本地人，他回国了，所以离开波士顿了。”

        他点头。

        唐意想明白了，笑起来，“这就对了，大概他和家人去玩，偶遇了你们，后来他回国了，没法一直留在波士顿，所以留了一只狗子给你！这样就说得通了。刚才一直没想到这点。所以后来你去找他，他也不记得你，很正常，毕竟是偶遇，你小的时候和长大了不一样吧？”

        他想了一会，点头，又摇头，似乎是想通了，又点点头。

        唐意哄着孩子似的说，“你看，离开的原因很简单，分析一下就知道，不过他为什么不告诉你离开的原因呢！”

        手里的手收了回去，唐意这才发现，刚刚把他的手从额头拿开，一直忘记放开了。

        他侧过脸去，小声的说：“让他不要离开，我是在心里说的，大概他没听到。”

        听到这个答案，唐意差点噎住，读心术，我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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