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解除婚约

从宫殿出来的夏尔，一眼就看见了候在门外的塞巴斯蒂安。

        “米多福特公爵？”夏尔有点怀疑地重复了一遍塞巴斯蒂安此去带回的调查结果，“这段时间一直在经营凡多姆海恩公司？”

        塞巴斯蒂安无言点头，因为维多利亚女王始终没有宣布夏尔逝世的消息，所以导致很多人以为夏尔仍然在操控着自家的企业。而实际上，夏尔无故消失之后，米多福特公爵就通过不为人知的渠道将凡多姆海恩公司的股份转到了自己名下，在背后偷偷经营着。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夏尔手里拿着近来凡多姆海恩公司的业绩报表，上面的数据甚至比以前更加好。

        “那您的意思是……”塞巴斯蒂安淡淡笑着，这么认真的少爷，已经久违了呢。

        “这么久都没有去探望伯父，甚是想念啊。”夏尔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我去准备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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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父，近来可好？”踏进米多福特公爵府，夏尔解开外套递到了塞巴斯蒂安手中，开门见山地，“凡多姆海恩公司的生意还算顺利么？”

        “托您的福……”米多福特公爵在夏尔离开的这一年里，没有任何改变，甚至时间都没有在他的额头刻下皱纹。

        “夏尔！！”这个充满了惊喜的声音夏尔再熟悉不过，之后伴着几声“小姐”的喊声，自己被穿着大摆裙的少女紧紧拥住。

        夏尔没有反抗，连皱眉也没有，反倒是以往看热闹的塞巴斯蒂安的眉间多了几道皱痕。

        “利兹，抱歉，离开你这么久。”夏尔的目光灵巧地扫过塞巴斯蒂安，又落在少女的一头金发上。

        塞巴斯蒂安索性扭开了头，究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这一次我不会再走了。”这种极富技巧的说话方式，也算是斐多尔亲授给夏尔的难得有用的东西。

        “利兹，回你的房间里去。”米多福特公爵的面色并不好看——实则是非常难看，低沉的嗓音带着略微的愤怒。

        利兹听见以后身体僵硬了一瞬，便乖乖回房了，转身时的目光还留在夏尔的面容上，带着眷念和不舍。

        “请到这边来。”米多福特公爵清了清嗓子，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沙发，“好让我们认真聊聊。”

        “既然你到这里来了，想必你已经知道股份的事了。”米多福特公爵示意仆从端上茶水和点心，目光沉重地看着夏尔的一脸戏谑。

        “恩。”夏尔点点头，没有去动桌上的餐盘的意思。

        “我不想让凡多姆海恩家的企业付诸东流。”米多福特干笑了几声，“一年前那天，利兹是一路哭着进家门的，她说‘夏尔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们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女王那边也一点消息都没有。”

        “呐，我应该说……谢谢您的帮助。”夏尔笑着，一手支在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他解释。

        “我以为你去世了。”米多福特继续道，“我不愿意看见故友曾经煞费苦心壮大起来的公司就这样被拍卖掉……”

        “那为什么不干脆冠上米多福特家的姓氏？还是说您抱着一丝侥幸，因为陛下的沉默，可以借着对外凡多姆海恩家族的盛名来盈利？”夏尔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丝毫不因对方的身份而留余地。因为什么都没有的人，什么都不惧怕。

        “我不能否认你这种说法，毕竟我不能左右别人的想法。”不愧是老江湖，轻易就将这个话题归为对方无忌的猜想，“你现在回来了，也是时候履行属于你的义务了。马上和利兹举行婚礼，我立刻把股份转回你的名下。”

        “抱歉我不能接受您的威胁。”夏尔蹙眉，目光忧虑地看着利兹离开的方向，“我不得不跟利兹解除婚约。”

        “您在说什么啊！伯爵！你可知道这一年小姐都是怎样度日的！最近才大病初愈……您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正从利兹房间退出来的宝拉刚巧听见了两人的对话，顾不得礼仪和身份，就在楼上扶栏旁流起了眼泪。

        “利兹跟我在一起不会幸福的，伯父难道不明白么？”

        “凡多姆海恩卿！”米多福特突然站了起来，“利兹的心里只装得下你，要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看着亲生女儿每天伤心度日？”

        “恕我冒犯。”夏尔反倒不急不慌，更加从容地看着暴躁的米多福特公爵，“倘若您真的每日为利兹担心，恐怕不会像现在这样连一根发丝都没有白吧？”

        宝拉在楼上嘤嘤地啜泣着，米多福特公爵也一时说不出话，缓缓坐回了沙发。

        “还请您让我亲自跟利兹谈一谈。”并没有得到米多福特的同意，夏尔就已经走上了楼梯，塞巴斯蒂安也跟了上去。两人停在利兹的门口。

        “宝拉小姐。”夏尔伸出手，对着坐在地上哭泣的宝拉温柔地笑着，“我不会再让利兹流眼泪了。”

        “伯爵……”宝拉顺从地点点头，没有碰触夏尔的手，而是自己站了起来，“小姐喜欢的人……我是不会碰的。”

        “塞巴斯蒂安在这里等我。”夏尔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叩开了利兹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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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房内的利兹仿佛一点也没有听见门外的喧嚣，整一个人抱着大大的布偶娃娃坐在床边发呆，听见门口的脚步声才回了神。

        可以很容易看见少女泛红的眼眶和湿润的睫毛。

        “夏尔……”伊丽莎白没有向往常一样扑向夏尔，只是把布偶往一旁推了推，给夏尔腾出坐下的地方。

        “利兹。”夏尔想了想，还是坐在了她身边，“利兹为什么喜欢我呢？”

        “我、我不知道……”伊丽莎白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然后鲜艳的裙摆上滴落了一颗又一颗水珠，“我喜欢……喜欢看夏尔笑啊。夏尔长得那么可爱，不笑起来就太浪费了啦……”

        似乎终于是说不下去了，伊丽莎白的肩膀开始颤动，用强忍着哭腔的声音，继续说着：“就是……只想要夏尔开心，夏尔笑起来我就会……就会一样很开心啊！”

        夏尔沉默无言，他知道伊丽莎白把全心都给了自己，可是……他却无力承担，他甚至都无法承担自己的幸福。

        “可是啊……”伊丽莎白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又做了一次深呼吸，一边抹着眼睛一边抬起头给了夏尔一个灿烂的笑容，“夏尔好像……一直都不太喜欢我呢，我没关系的！解除婚约什么的……只要夏尔幸福我就满足了啊！”

        “就算我是恶魔，你都会喜欢我么？”夏尔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了，他一向不擅于应付女孩，尤其是哭泣的女孩。

        “恶……恶魔？”伊丽莎白仿佛被什么定住了，连眼泪也忘记了，愣愣地盯着夏尔。

        夏尔无奈地笑，透着心酸。

        “恩，恶魔。”夏尔点头，从现在开始，他再也不能为这个女孩编造一个不实际的梦境了，“我不能跟你结婚，因为我不能陪着你老去，只能看着你一天一天远离我直到你死去。”夏尔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会说话了，也许是因为发自肺腑吧。

        “夏尔……你是、是恶魔？”伊丽莎白还是不能相信，她伸出手捏着夏尔的脸蛋，“跟人类没有什么区别啊！”

        “痛痛痛……”夏尔拿开她调皮的手，“恶魔也是会痛的啊。”

        “可……可这是怎么回事？夏尔明明是伯父伯母的孩子啊！”伊丽莎白似乎已经将之前的烦恼抛到了九霄云外。

        “恩……这个以后有时间告诉你。”夏尔尴尬地咬咬唇，用手拨开与泪水混在一起贴在伊丽莎白脸上的发丝，“利兹以后要嫁一个好人家，我会祝福你的。”

        “呐……夏尔。”伊丽莎白傻傻地看着夏尔，这个从未对自己这么温柔过的夏尔，“你真的是夏尔么？”

        “……我当然是啊！”看着伊丽莎白扑闪的大眼睛，夏尔觉得自己快窒息了……被蠢得窒息。

        “夏尔变了呢……”少女一边啃着手指头，一边又抱起了刚刚丢到一旁的布偶，“所以说，夏尔其实不讨厌我……对么？”

        “恩啊。”夏尔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机械地回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以后还可以找你玩么？”伊丽莎白破涕为笑，灿烂的笑脸一如从前。

        “可以。”继续点头，对这个自己亏欠了这么多的少女，夏尔想不出更好的补偿办法了。

        “我会保密的！”在夏尔开口请求之前，伊丽莎白就聪敏地回答了，“我去跟父亲说，让他放弃两家联姻的念头。”

        “谢谢你……”夏尔柔声说道，在伊丽莎白冲出了房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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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米多福特家出来已是黄昏，夏尔带着轻松的笑容。

        在伊丽莎白的劝说下，米多福特公爵终于还是放弃了自己的想法，毕竟那个是他的亲生女儿。

        “少爷，我们该回家了。”塞巴斯蒂安无心询问夏尔和伊丽莎白究竟说了什么，但是当他看见带着笑意的夏尔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一切都不重要了。

        “恩。”夏尔抬起头望着天空，双眸中盛着霞光，“不知道那几个家伙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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