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回忆9）巴苔里拉岛

南海的巴苔里拉岛民风淳朴，人民热情友善，气候温暖，非常适合居住。
  因此哪怕她脸上有着恐怖的疤痕，路过的人们也全无嫌弃。呼吸着带着泥土气息的微咸海风，遥望着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手上捧着居民们赠与的扶桑花。
  姜与乐难得的松了口气，头上的乌云好像也消散了些。和淳朴的人待在一起，好似一切也变得简单了。
  扶桑花看起来美观又大方，花瓣洁净，一尘不染，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那个小小的带着梨涡的小女孩。
  它的花语是脱俗、洁净。还真是非常适合扶桑呢。
  找到吉特口中那个蓝瓦小屋，姜与乐却莫名的想后退。
  万一她的猜测是对的呢？
  悬着的手突然没胆子叩响，脚步不自觉后退，也在这时门毫无自知打开了，丝毫不顾当事人的心情。
  四目相对，姜与乐下意识低下头怕吓到对方。
  扶桑比记忆中憔悴了不少，但看到自己，她依旧是很温柔的笑了笑，脸颊上的梨涡随着嘴角弧度显现出来。
  “是少将啊，您怎么来了。”
  突如其来的提问反倒使她内向起来，不知道从何问起，短暂遮掩寂静。
  看着对方扭头，将发丝掩住面庞怕吓到自己的样子，扶桑突然踮起脚捧上她的脸，让姜与乐直视上她的笑容。“没必要感到羞耻，我的英雄，这是您的勋章。”
  扶桑穿着轻盈的衣裳，孕肚微微显露，阳光洒在身上将她眼中的光彩折射到自己眼中。
  倒是自己开始钻牛角尖了，姜与乐有些惭愧的掩嘴一笑，内心的结郁因这句话一扫而空。
  姣好的容貌因疤痕视觉冲击变得憎恶恐怖，自然让她内心有些落空，怎么可能不在意，但自己的价值从不是俗世中的美丑可定义。
  靠着琴紧张拨响某一些歌声共鸣，怪不得那个暴躁的吉特会爱上她。
  女孩子真是这世界最可爱的生物，人们总是能抱着弦反复燃烧某一瞬间的取暖。
  屋里飘出阵阵浓郁的鲜香，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美好。
  可疑惑不会像雨一样说停就停。
  沉默了片刻，姜与乐眼睫闪了闪，还是沉声问道“我这次来是想问一下，吉特那家伙现在在哪。”
  听闻，扶桑愣了愣，眼神黯淡了一瞬，但笑容没有丝毫的改变。
  风吹过山谷，美景在前，阳光在上，轻风贴身，让人恍惚以为这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涌入了进来。
  “那家伙啊......”她抚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声音淡淡道“自行调出伟大航路了，毕竟......他也不希望整天活在刀血之上......”
  此刻的小镇好像瞬间恢复了一贯的热闹，姜与乐呆在阳光下，风再次荡漾。
  原本紧绷的弦在话落的瞬间猛地松下。
  什么啊，果然是自己多虑了，吉特毕竟是身为世界政府的正规海军......
  “那个臭小子竟然一声不吭，白瞎了我们那么多年同窗之情，这可不是一顿饭可以解决的。”
  扶桑呆在屋内一动不动，阳光被房檐遮住看不清她的神色。
  阳光照耀在椅子上，姜与乐带着她坐到那，现在椅子是她的了，阳光也是。
  女人和女人的友谊来的总是异常迅速，这一下午，女孩们的心门被打开，一上秤，心都轻了五斤。
  稚嫩的海兵讲几枚陈年茧，年轻的少妇谈一旦柴米油盐。
  此刻她们的话语却是如此的热闹，好似有人顺着在跳舞。
  “和我讲讲吧，我所不知道的吉特，和我讲讲吧，他一定很难搞吧。”
  哈——姜与乐沉默了片刻，居然从对方那几声下扬的语调中想起来了彼时年少时。
  “说来惭愧，其实刚开始我们很不对付。”
  回忆自己浮现......
  吉特那家伙脾气又臭嘴又贱...还有些仇世？因此当他被安排在姜与乐那时，她曾一度想把对方调走。
  吹海风，俯视海面，是每个训练完后新兵们最喜欢的时间，染暖基地的日落与霞光。
  吉特和萨拉的决斗在这枯燥的新兵生活中绝对算一件有谈论话题的事情，所以即使过去那么多年依旧会有人旧事重提。
  “如果有时光倒转的果实，回到你们新生对决前一刻，你还会如此侮辱对方吗？”大抵是姜与乐过于直白的问题出乎意料，吉特有些僵硬的停下了擦拭刀具的手。
  “你还真是记仇......我凭什么回答你。”
  “你可以把这当成是上司的无理取闹。如果不回答，我现在就调走你。”
  这期间因未知理由的手抖，锋利的刀刃浅浅的划伤了吉特的手指。
  沉默半晌，他才语调干涩地开口。
  “不会。”
  阳光、鲜花、山谷、清晨的蔼蔼雾气，臭脸但袒护妹妹的男孩，天真且顽皮的小女孩。可美好之所以令人向往，往往就是因为它稍纵即逝。
  少年时期被夺走的家人，哭湿枕头的日日夜夜，他也曾渴望贵族落下怜悯，可上面的人从不愿意低头。

  作为被压迫的平民他曾厌恶高高在上的贵族，自然对身为人上人的萨拉加入海军这种过家家一般的行为，令人感到作呕。
  因此他在情绪失控下口不择言，可肮脏的话语出口的瞬间，看到同伴眼里那丑恶的自己时和萨拉那明媚坚定双眸时，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
  和别的正义不同，萨拉是真真正正能听到这乱世的哭声，为了少些悲苦和哭鸣，她们甚至多次违背上头的指令。
  有多少力量打压她们，就有多少力量支持她们。
  那些汗水，泪水和血水都是真切的，萨拉那双粗糙且不温柔的手掌是为平民而战，她能看到下面的人。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作为海兵，那是罪无可恕的。可作为一个曾经希望得到援手的平民，吉特不得不到承认这非常的酷。
  所以，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希望自己不要再那么......混蛋。
  “所以让我留下吧......让我成为你们的助力吧。”
  ......
  姜与乐从不喜欢将自己的处境交予他人，可她的战斗偏偏需要转瞬的时间。
  那是她最强大的力量，也会是最薄弱的软肋。
  可从那以后，姜与乐好似再也没担心过自己的后背，也从未担心过自己的处境。
  ......
  尾声潮落，致敬相遇。
  扶桑的声音将她们从遥远的回忆拉出。
  “我的吉特......也曾是英雄吗？”
  夜晚的巴苔里拉依旧是那么热闹，广场奏出的那奇艺和谐的曲调即使在岛屿的角落依旧听得清楚。
  “是哦，他一直都是。”
  滑着时间里深深浅浅的裂纹，姜与乐告别了巴苔里拉。
  而在那山顶之上，遥望着目送对方的军舰。
  扶桑伸出了沉甸甸的手，荒无人烟的手。似乎想向命运又或者向姜与乐讨些什么。
  可能是索要一份公道。
  也可能只是想要一份回忆。
  可最后——扶桑在这花瓣飞扬的山坡，贴着尘土，沉默不语。
  这是自己所爱崇拜的人，那也会成为自己所珍视的人。
  因此扶桑不会让自己所爱所崇拜之人知晓，一颗星的陨落，以及他脱落下来，金色果壳里比夜更深的荒芜。
  少女终于忍不住开始了嚎啕大哭，在这夜晚，没人能听到扶桑的声音，因为这只是这世道数不胜数的哭声之一。
  山上开着最洁白的野百合，天空刮着郁郁不得志的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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