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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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早过了桃李争春的时节，我站在院中，看着点缀在杂草旁的星点。
它们又是为何执着于漫处生长，不愿偏安？
本着无事找事的心态，我刚要蹲下寻株有眼缘的看个究竟，便听到笃笃几声。
有人来了啊。
我对那些本应同我交游一番的野花抱歉，只是想到日后便再见不到相同一株，略有遗憾。
“小五，你醒了。”
我朝声源处望去。
只见陌云闲长身玉立，眉目间的英气，将身上最普通不过的长袍，映出了几分铁马金戈的意味。
他一手揽住缰绳，翻身下马，初晨的阳光打在他攥着油纸包的左手上，将骨节映得棱角分明。
我刚欲晃一晃神，可头脑中不经意蹦出来的名字却叫我牙关一紧。
夜华……为何会想起他！
这天族太子属实可恶，扰我心神不算，还偏生长得同师父一般无二。
虽如此景象，可我实在不愿继续看这那张同夜华一般无二的脸，顺势上前牵过层青，将其拴在门口的树上。
“小五，可是身体不适。”
我回过神，眯缝起眼睛笑笑。
“没有，师父怎么会这么问？”
我也不能说想到那千百年前的糊涂事，只好转移注意，得过且过。
“师父，我昨日又……”
陌云闲将油纸包放在我手里，随后牵着我走进木屋。
“小五真是越来越贪睡了。”
他示意我站在门口，随后拿起几案旁水盆中的抹布，擦拭起几案来。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以至于我在他连右面椅子都擦完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这这这是什么场面啊……
这可是陌云闲啊。
就是做素素时同夜华过日子的时候，他对家里最大的贡献也仅限于做一桌好菜，还是因为自己实在是烧厨房的一把好手。
“师……师父，这，我，我来帮你。”
我看着陌云闲，只觉得一阵羞愧。
昨日定是他将自己带回来，少不了是抱回来的。
如今不仅要他去买饭，连收拾屋子自己也没搭把手。
且不说尊师重道，就算在沈家做小姐时，这种油瓶倒了都不扶一把的事，自己也是从来都没干过的。
陌云闲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便将我按到刚擦好的椅子上，转身去擦另外一个。
好啊，感情个就当我没说呗。
他好像察觉到我的不满，悠悠看我一眼，转身去将那抹布洗了两下。
我想起身，可那抹布分明落在桌上，我也不再殷勤。
“咳，师父，我……”
他将抹布轻放回水盆中，顺手将我手里的油纸包摊开在桌上。
这一番下来，仿佛我是那平常人家娇弱无法自理的小媳妇，巴巴的等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我想到这时有些想笑，但仍是忍住了，不过并没逃出陌云闲的法眼。
不出所料，我又被打了。
“又犯傻，就算真是黑熊精这时节也该清醒了吧。”
不知为何，陌云闲好像对陌云归那小子给我的定义颇为钟爱。
以至于我日日贪睡后，醒来便总能得到类似黑熊精的称号。
“师父！你怎么也这样！”
他撕下一块油纸，将一个包子递了过来。
我见他憋笑憋得辛苦，便直接将包子夺过来。
当然，我没忘记瞪他一眼。
“那边来信，晌午便要回去，那漠北王也真是热情……
咳咳，小五，不急。”
陌云闲许是看我吃相实在难看，和我说了句不急。
可这也实在怪不得我，是他说晌午就要出兵的。
布阵商讨，更衣回营，哪个不需要时间。
若是因为我这包子吃的慢些，延误战机，那就是大大的不敬了。
“唔……”
我想说话，失败了，这包子竟有些糊嘴。
但抬头看见陌云闲那云淡风轻的样子，我意识到自己现在真有点熊瞎子吃玉米那味了。
可我真不是属黑熊的，况且十二生肖里也没有熊。
陌云闲也不给我机会回嘴，将手中包子几口吃完之后，便起身朝屋内走去。
还说不急？
这人好没道理。
我拿起剩下最后一个包子，暗暗发狠，大口吃了起来。
许是他欺我细嚼慢咽，只一个包子我边吃了半晌。
我好容易将最后一口咽下，几步也走进屋内。
我骂的很大声。
我还没等进去，便看到陌云闲身上只着一层薄薄的衬衣。
当然，我连身材如何都来不及看，便被自己的鲁莽逼的转过身去。
“师父！你……
你好没道理！”
他这衣服换的也真是不紧不慢，我背对着他僵在门口多时，他才舍得走过来将那无形中禁锢我的定身术解开。
我看着他递来叠的整齐的白衣，意识到自己现在还着一身女装。
一时间不禁感叹他还真是心细如发。
“不急，放心，为师是在旁人换衣服换到一半时破门而入的那种人。”
我真的会生气。
你没事吧陌云闲。
你说的是我吗？
哪门子的破门而入，你看看这屋有门吗？
再说我怎么知道你就在换衣服啊。
但凡你在换衣服前知会我一声
我就是出门抓几只蚂蚁打架
我去找找刚没看到的野花野草
我去喂层青几口树叶子
也绝不会进门讨这几句风凉话来。
层青：谢谢谢谢。
蚂蚁：俺也一样。
树叶子：？？
我也不看他，转身将那衣服换好，这是后话。
我穿好衣服就觉得不对劲，我簪子不见了。
虽然陌云闲很气人，可我仍和那些寻不到东西就喊娘的人一样喊了一声师父，十分顺口。
“师父，你看到我簪子了吗？”
如果我是陌云闲，我一定会骂。
什么簪子？你的簪子为什么问我？我哪知道你簪子在哪！
好在他没有，他看了一圈也是没找到，便将头上随手用来挽发的发带取下，将我的头发拢在一处。
“我再找找。”
他倒是慷慨。
我转身去收拾刚换下来的衣服，可刚抖开要叠好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只素玉簪。
我真的好奇，自己在凡间这十八个年头是如何蒙混过来的。
“师父，找到了。”
我也不敢大声，只是有些羞愧的用那簪子戳了戳陌云闲。
他又憋笑。
他怎么和陌云归愈发相像了！
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别的，只见他接过簪子，似是不愿再帮我束发。
“小五，你帮师父束发吧。”
我看着自己肩上挂着的发带，好像也在说要我俩别倒腾来倒腾去了，就换一下有何不可。
我接过他递回的玉簪，叫他坐在榻上。
他这头发倒是挺多，黑亮黑亮的，真不知道平时吃什么才能有这么好的一头秀发吼吼。
我越想越离谱，手也抖了抖。
我簪了三次。
我看着陌云闲已经被我摆弄的不像样子的头发，由衷的感到抱歉。
“师父……我没给别人簪过发……”
是真的，当白浅的时候大多懒得摆弄自己，束发什么的用法术就好。
到沈家之后也有丫鬟代劳，母亲闲来无事也会为我扎些小辫，但那都是小时候了。
如今女扮男装后也就会束发或者扎高，还是给自己。
我搓搓手，转到正面看了两眼。
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师父，我尽力了。”
陌云闲冷着一张脸，叫我猜不出心情。
“师父？”
我的声音实在小到不能再小。
陌云闲抓住我想要为他拽出些碎发来作刘海的手，站起身来。
“时候不早了。”
他将我松开，我想，这辈子他应当都不会再动让我帮忙束发的心思了吧。
他对着我包那红衣的包裹看了半晌，便拿起来挂在我身上。
“走吧。”
我巴巴的跟在后面，感慨时光易逝，对于昨日的昏昏睡去有些遗憾。
哐。
今日的陌云闲，很不顺我心意。
他撞我。
我眨着眼睛看着他，实在想不通刚刚明明很急的他为何在这三丈见方的屋里走走停停。
他走到塌旁，拿起一抹黄棕，顺势往我身上带过。
是披风。
我又想了想，还在斟酌是否落下什么时，被陌云闲带到院外，丢在马上。
“走吧。”
是啊，出来了两天，是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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