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春日宴

春日宴当天。

        一早，江府各个院子里就忙碌着给公子姑娘们收拾打扮，前门已经早早准备好了马车候着。

        江子钰今日不上值，带着三个弟弟骑马走在前面，后面两辆马车跟着，蔡氏带着江婳和江婉坐一辆马车，何氏跟着陈氏和江媛坐一辆马车。

        蔡氏和江婉坐在蔡氏正中间，江婳单独坐在她们的右手边。

        马车走了一段路，江婉早上起得早没睡够，渐渐地就靠在了蔡氏的身上眯着。一旁的江婳目不斜视，盯着晃动的车帘看。蔡氏搂住了江婉，偏过头和江婳说话，“阿婳今天的首饰配这身衣裳很好看，很衬你。”

        见江婳没回话，江婉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臂，轻声提醒，“三姐，娘和你说话呢。”

        “是常嬷嬷帮着搭的，女儿也喜欢。”不怪江婳回话慢半拍，昨晚看新话本正看到悬心处，没耐住心痒，看着看着就很晚了，早上为了上妆还得起早些，这样一来就有些没睡醒，现在还有些迷糊。

        “小姑娘家就是要穿戴得这般亮眼才好看。”

        蔡氏说完后一时也找不到别的话来，左手搂着江婉，低下头看着江婳交叠在腿上的双手，也伸出了右手握住了江婳的手。

        姑娘家的手柔软白皙，这一瞬间好像和十七年前重叠起来，自己也曾握着那双皱巴巴的像猫儿般的小手。

        江婳正觉着不自在，那边江婉靠着不舒服又扭了扭身子，蔡氏看她闭上双眼渐入沉睡，眉头轻皱，右手也伸过去搂住她，以防睡得不舒服。

        手背上的温度还在，江婳偏头看了看江婉靠在母亲身上睡得香甜的脸，恍惚间想起了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奶娘还在，也常常这样搂着她和知秋。

        ——

        马车平缓地前行着，时不时地会停一停。

        每年春日宴是几个王府和国公府轮流举办的，可以说是举办春日宴就是身份权势的象征。今年刚好轮到镇国公府举办。

        春日宴上邀请的都是长安里五品官员及以上的人家，最开始办春日宴是为了官员家眷间私底下多些来往，后来渐渐的就变成了各家公子小姐展现才艺，也成了各家夫人给自家适龄的公子小姐相看的宴会。

        蔡氏和江柏暄是想着要将江婳嫁到在长安里的人家的，这次宴会也想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念着江婳是第一次在长安参加宴会，待江婉醒来，蔡氏又再次嘱咐江婉，“阿婳第一次参加姑娘们的宴会，阿婉你多带着你三姐一块儿玩，多交些朋友。”

        江婉也顺从地笑着点头，看着江婳，“娘放心，我会带着三姐的。”

        “谢谢四妹。”江婳笑着道谢。

        参加宴会的人家不少，镇国公府门前说是车水马龙都不为过。

        一辆辆马车过来，等人下了马车进去了，下一家的马车才跟上来。好在江家和镇国公府就隔了一条街，离得近又来得早，才没有排队排到后面。

        下了马车后，玲珑递上请帖给门口的管事，检查无误后，一个丫鬟领着蔡氏等女眷先去后院拜见镇国公夫人，还有个小厮引着江子钰四人到前院。

        就此兵分两路。

        江婳以为江家宅院已经够阔气了，见到镇国公府又觉得是自己见识短了。百年沉淀的娄家比起才兴起十来年的江家，不必处处华贵，走进来自有百年文华韵味扑面而来宣告着它的庄重贵气。

        文柏喧是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掌管官员升迁贬职，就是王侯将相家的孩子大多也是要走科举这条路的，所以连带着蔡氏在长安女眷中地位水涨船高。

        尚书府里的两位小姐大家都是熟识的，唯有跟在蔡氏身边穿着淡兰色梅花裙的少女倒是第一次见。结合之前听说的，应该就是一直养在蜀中的大姑娘了。尽管觉得这位大姑娘身份不低但从小养在外地，还是养在从商的伯父家，教养肯定是比不过长安里的姑娘的，但能坐到高位，大家也都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明晃晃地表露出来。

        陈氏和何氏跟在蔡氏后面，存在感不强，陈氏也知道自己身份不够，也不敢乱出风头。

        国公夫人坐在上首，底下两侧或坐或站着各府的夫人们。

        跟着蔡氏一起问了好，江婳就安静地站在蔡氏身后，谨记着夏嬷嬷说的不能乱瞟乱看，少说多观察。

        “这是江尚书家的嫡长女吧，和江夫人长得真像，走进前来我看看。”国公夫人笑着朝江婳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这是我家大姑娘，名江婳。”蔡氏侧头和江婳说，“阿婳过来见过国公夫人。”

        江婳上前走到了国公夫人面前，又行了个万福礼，“阿婳见过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问了江婳一些家常话，见她不卑不亢又落落大方，发现小姑娘的手生得纤细又白白嫩嫩，忍不住握住她的手，从左手褪下一只碧色玉镯往江婳手上戴，阻止了江婳的推脱，温声说道，“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合眼缘，这个你戴着玩。”

        “谢谢国公夫人厚爱。”江婳一笑就显出嘴角边的两个小梨涡，让人看着更加心生喜爱。

        江婉长相明媚娇艳才华夺目，江婳小家碧玉瞧着可喜，这江尚书家的姑娘真是会长。大家都自动忽略了一旁的江媛。

        “小姑娘们都在花园里玩耍，你也带着们妹妹去热闹去。”国公夫人吩咐了身边的丫鬟带着江婳四姐妹往花园去。

        ——

        姐妹三人本来是一起并肩走的，快走到花园时，江媛突然挽上江婉的手臂把脚步放缓，渐渐落到了江婳后面。参加宴会的小姐们都在湖边的几个小亭子里，丫鬟引路到花园就行礼退下了，海棠和其他跟着的婢女只远远跟着并不走近。

        各家女眷后院里的消息都很灵通，大部分人都知道了跟着江婉一起过来的新面孔是刚回来的江家大小姐，但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实情，想着养在外面十几年才接回来，应该是家里的庶女。再看江婉和她并不亲近，大家也不会上赶着去亲近。

        当然也有些消息不灵通的，以为这是江家亲戚家的姑娘，也觉得没有亲近的必要。

        就算有知道实情的，家里也不是一般的贵族，连名扬长安的江婉都不放在眼里，一个外地回来的姑娘，就更加懒得理了。

        这就导致了江婉和江媛都和自己玩得好的好友坐到了一处，江婳就跟着江婉坐在她旁边。小姑娘家多的是悄悄话说，但就是一边小声嘀咕又时不时地瞧江婳一眼，让人觉得不快。

        坐旁边尴尬地坐了一会儿，江婳也算是明白了。

        江婉在来的路上答应蔡氏说会带着江婳一块儿玩，实际上也确实带了，但是却不主动给她引见她的朋友们，就把她晾在一旁让她尴尬。

        平时在院子里也听常嬷嬷说过江婉平时在家深得人心，和母亲相处得如亲生母女没有差别。大概是自己回来了，让她觉得威胁到了她的地位了。

        江婳知道融入一个圈子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江婉和江媛也不带她玩，索性就去了最旁边只有一个姑娘在的小亭子。

        看到江婳款款走过来，这姑娘除了叫江婳一起坐下吃点心，之后就再也没理过江婳。

        不过这个姑娘长得明眸善睐，眉目如画，话本里画的艳绝天下的美人都没她七分好看。江婉也是这般长相明艳型，不过比起这位姑娘，倒显得不够精致，更没有这般出众的贵气，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待了许久，旁边亭子里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江婳支起手臂撑脸盯着湖面发呆，这么无聊，还不如在家看话本呢。

        “阿婳，那边在玩飞花令，我带你过去玩。”江子铭突然跑过来拉着江婳就往花园里的观景楼走。

        当下人们对男女大防看得不重，一般宴会上有些趣味游戏或是比试都是公子小姐们一起玩的。

        江子铭刚刚在观景楼只看到了江婉和江媛，江婉说江婳想自己待在亭子里没跟着过来。猜想肯定是江婳没有玩得好的朋友觉得尴尬所以才不过来的。

        “一个人在这多无聊啊，哥哥带你去玩。”

        还留在亭子里没走的姑娘对着江子铭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你瞎了没看到我这个大活人在这？

        ——

        程翊虽然小时候也读了几年书，识文断字是足够了，不过不喜欢也不擅长玩飞花令，自觉地退到一旁，倚在栏杆上看风景。

        看着看着就见江家那个小姑娘走进了对面亭子里，然后就开始坐下来吃点心，吃完点心就手撑着脑袋发呆。怎么看怎么像个小可怜。

        现在这个小可怜被个清俊的小公子拖着往这边走，看两人长相颇为相似，肯定是她那龙凤胎哥哥了。缀在哥哥身后的小姑娘满脸的不愿意。

        程翊扬扬眉，不会也是个诗词半桶水才不想来的吧。

        ——

        江婳跟着江子铭玩了四轮飞花令，输了两回。

        输的人要喝果酒，度数不高，江子铭想帮江婳喝来着，架不住旁边人起哄不给帮喝，江婳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喝了两杯。

        喝完还在细细回味。

        桃花味的，还挺好喝。

        喝也能喝，但是肯定是还要输的，江婳干脆就退了出来坐一旁看别人下棋。

        “姑娘，这是橘皮汤，可以醒酒的。”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婢女突然映入眼帘，放了碗汤放江婳面前，福了福身就退下了。

        江婳拿手扇扇风，味道还挺好闻。左右看看，其他人好像也有，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小口，有点甘甜，这才把剩下的都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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