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比天高

冯铨得知这一噩耗时，脑子里浮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丫头不会果真命硬至此吧？连福王都被她给克死了？

        当然，这一想法他无论如何不敢被别人知道，否则就是自己找霉头触呢！

        至于长女的失踪，冯铨并不怎么紧张。他对这个孩子原本就感情淡漠，如果她此番遇难活不了了，那也是她的命，老天爷要收她呢！

        亲生父亲都这么想，宋氏就更不在乎了，这个女儿又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是死是活犯得着她来操心吗？

        以前的冯琥是个怂包弱鸡，碍不了宋氏的事，她都懒得管她的死活。

        就算是季绍德非打即骂的家暴妻子，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定性为“年轻夫妇床头打架床尾和”，任凭她在季府受尽百般折磨。

        如今的冯琥已经升级成为了一个不好惹的厉害角色，和离回府后让宋氏吃了不少哑巴亏。她又气又恨又奈何不了她，早就巴望着她能重重地栽上一个大跟头呢！

        如果福王没出事，宋氏或许还不希望冯琥失踪，那样就没办法通过她去间接攀龙附凤，好让女儿冯琅攀上福王这根高枝。

        可是福王突然在终南山遇刺坠崖，生还概率几乎为零，朝堂的格局也会因此大变。

        宋氏得替女儿另觅良缘佳婿才行，用不着冯琥这座没用的桥了。

        有其母必有其女，宋氏把福王十有八九已经遇难的消息告诉冯琅后，她只是吃了一惊，就立刻为自己的将来重新开始盘算开了。

        “什么？福王遇刺坠崖，那他肯定是活不成了！娘，那我的婚事可要另做打算了。”

        “那是自然，娘也是这么想的。”

        “娘，福王若是死了，只能由康王或安王进京摄政吧？这两位殿下都已经有了正妃，也不知侧妃之位是否还有所空悬？”

        康王和安王都已经年过三十，王府中早已妻妾成群。比不得福王年轻英俊，又缺一位执掌中馈的正妃，说起来算不上十分理想。

        冯琅一直以来心比天高，如果不是小皇帝还不到纳妃的年纪，她都想要进宫当娘娘的。

        如今娘娘当不成，她能看得上眼的人就只有皇族那些位高权重的亲王，一般的闲散王爷她还不愿意嫁，觉得会让自己明珠暗股呢！

        康王和安王虽然都有了正妃，但她们都已经不年轻了。

        冯琅如果要嫁给康王或安王，没有办法一步登天变成正妃，只能是先嫁过去当侧妃，再徐徐图之正妃的宝座。

        如果能嫁入王府当侧妃，冯琅自认凭借自己的美色，定会赢得王爷的宠爱。

        只要盛宠不衰，那些老女人总有一天会死在她前头，到那时她就有机会被扶正了。

        侧妃虽属妾室，但是亲王的侧妃身份可不同于寻常妾室，也是要上皇家玉碟的，属于身份地位尊贵的贵妾。正妃一旦去世，侧妃就有资格被扶正。

        宋氏觉得女儿的头脑真是太聪明了，压低声音含笑对冯琅透露她打听到的相关消息。

        “听说安王妃年老色衰，早就已经失了安王的欢心。至于康王妃近两年身子一直不好，也是一个久病无宠的主儿。两大王府都尚有空悬的侧妃之位，所以琅儿，无论他们当中哪一位成为新的摄政王，你都是大有机会的。”

        冯琅心领神会地傲然一笑：哼，这两位王妃都不会是我的对手，只要我有机会嫁入王府，一定能博得王爷的宠爱。

        虽然这些日子冯琅一直煞费苦心地想要嫁给福王，可是这一刻她迅速更换目标，等待着下一任摄政王花落谁家。

        无论是康王还是安王，她都可以了。

        福王已经成了过去时，她想起他时只是有些遗憾：可惜了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啊！

        终南山遇刺事件过去三天后，人人都以为必死无疑的福王居然获救了，而且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这一特大新闻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冯铨算是第一时间得知此事的人。

        因为阿琥和萧齐是一起获救的，凌柱自然是赶紧打发人去永安侯府报信，好让侯爷夫妇心安。

        得知失踪数日的大女儿平安无事，不过是跟着福王一起在终南山躲了几天，冯铨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因为这种情况无异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名节有损啊！

        送信的人刚走，躲在屏风后面的宋氏就立刻绕出来，一脸毫不掩饰的意外与惊讶。

        万万没想到福王居然还活着，更没想到冯琥一直跟他在一起。

        “侯爷，大小姐这几日怎么会跟福王在一起的？那日去终南山狩猎时，她又没有上山，一直在山下草场骑马呀！”

        “我怎么知道。当时她把马匹借给下山求援的侍卫，人家还以为她会慢慢走回来呢，谁知她却莫名其妙失踪了！”

        “她要是真失踪倒也好了，如今却是跟着福王一起在野外厮混了几日。侯爷，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他们孤男寡女一起共处了整整三天，这说出去可不好听呢！怎么办？”

        冯铨也感到头痛，像这种事情的解决办法一般就是成亲。男人把女人娶了就完事了，左右是肉烂在汤锅里。

        可和冯琥一起厮混了三天的那个人却是福王萧齐，而且她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冯铨可不敢开口要求福王娶一个再嫁女，就算是当侧妃都不够格。

        但是让福王纳冯琥为侍妾也不可能，好歹也是侯门千金，如果嫁作他人为低等侍妾，冯铨的脸面往哪儿搁？他不要面子的啊！

        “怎么办？凉拌！老子懒得管了！”

        既然自己压根就管不了这事，冯铨干脆采取鸵鸟姿态不管了！

        宋氏正中下怀地暗中窃笑：不管更好，就让那个死丫头丢人现眼去吧！等到永安侯府也因此沦为笑柄时，我再撺掇着侯爷把她送去乡下的庄子里避风头，就能过上一段眼不见为净的安生日子了。

        天黑后，阿琥乘坐的马车回到了永安侯府。

        侯府正厅那张居中的太师椅上，冯铨脸色不太好看的端坐着，宋氏站在他身旁，两个人一起看着阿琥迈过门槛走进来。

        “侯爷，大小姐回来了。”

        “爹，我回来了，这几日让你们担心了。”

        阿琥纯属说场面话，因为她知道眼前这对男女根本不会真的担心自己。如果有父母的关爱，冯琥当初也不会被迫悬梁自尽了。

        “冯琥，你当日为何会在终南山下失踪？又为何会跟坠下悬崖的福王走到一块？”

        “爹，我不是失踪，我是听说福王在山上遇刺，所以赶去救人。正好在一处断崖下遇上了他，为了逃避刺客追杀，我们就一起钻进一个山洞，跑到山的另一边躲起来。”

        “这三天中，你和福王孤女寡女独处，又是如何度过的？”

        宋氏的关注点比较八卦，阿琥老实不客气地怼回去。

        “不知夫人问这个问题是何用意？想听什么香艳的内容吗？我和福王是一起落难，又不是一起风流快活，拜托你不要想得太歪行不行？”

        宋氏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干脆摆出继母的谱儿，阴阳怪气地数落了阿琥两句。

        “话虽如此，可你毕竟和福王在终南山孤男寡女地呆了整整三天，身为女子的名节算是毁了，你说你以后怎么还有脸见人啊？连带整个侯府都要跟着你丢人现眼。”

        “为什么没脸？我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作了奸还是犯了科？我见义勇为救了福王一命，倒成丢人现眼的事了？这是什么道理啊？”

        阿琥理直气壮的反问，听得冯铨双眉一耸，失声道：“什么？你救了福王？”

        “是啊，如果不是我把他从水潭中捞出来，再杀死巨蟒，赶走群狼，他现在只怕已经连尸体都不剩了。”

        阿琥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在终南日救人的光辉事迹后，冯铨和宋氏都双双听傻了。

        原本他们都还以为阿琥不过只是跟着福王萧齐一起在终南山躲了几日，谁知她却是他的救命恩人。

        “你所言是否句句属实？”

        冯铨虽然知道自家这位大女儿已经今非昔比，但是她杀巨蟒、驱群狼的彪悍行为还是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都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属实，不信你可以去问福王啊！”

        阿琥直接报出目击证人的名字，让冯铨自己去问。他当然不敢因此去打扰福王，不过她有底气这么说，他这心里就已经深信不疑了。

        “爹，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房了！累死了，也饿着呢。”

        阿琥懒得再跟他们继续掰扯，她又累又饿，不想奉陪了。

        “行，琥儿，你先回房吧！吃好睡好啊！”

        冯铨没有阻止，脸色也变得和悦多了，唇角还浮起一丝微笑，甚至还前所未有地叫了一声“琥儿”。

        阿琥肉麻得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她所继承的冯琥记忆中，就从来没有冯铨对大女儿和颜悦色的画面，更别提面带笑容这种事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亲爹”难得对亲生女儿有好脸色，肯定有问题。

        不过阿琥才不管冯铨有什么盘算呢，就算是“亲爹”也休想摆弄她，他没那么大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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