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对劲

俗气的阿琥和清雅的冯琅，在公主府形成了鲜明的对照组。

        清河大长公主见到这对姐妹花时，都不禁抿唇一笑：这姐妹俩一个雅，一个俗，看上去倒是有趣。

        今日的赏花宴，清河大长公主邀请的女客都来自公侯府邸。论起来宋氏一行的门第最微，想和大长公主请安自然得排到最后。

        好不容易轮到她们时，宋氏赶紧带着两个女儿上前向公主施礼问安。

        “妾身是永安侯府宋氏，这是侯爷的长女冯琥，次女冯琅，给公主殿下请安。”

        “都起来吧！”

        三人行过礼问过安后，清河大长公主先含笑跟宋氏寒暄了几句，再招手把冯琥叫到身边。

        “冯大小姐，听闻你最近遇上了神仙，能跟本宫细说一说吗？”

        阿琥只好把自己胡乱编造的遇仙记跟清河大长公主说上一遍。

        她听得饶有兴致，还好奇地询问道：“老神仙赐你的力气到底有多大啊？”

        阿琥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四处张望了一下，望见了花厅外台阶前摆着的一只陶缸。

        那是一只用来养睡莲的粗陶水缸，大概一尺来高，光是缸身就有两十斤，更别提还盛着一缸水，加起来至少有上百斤重。

        “回公主殿下，我应该能把那个缸举起来。”

        清河大长公主顺着阿琥的手指方向一看，有些不太相信地说：“不会吧，那你举给本宫看看。”

        阿琥走出花厅来到陶缸前，弯下腰伸出手，就像拿一个小巧的花瓶似的，轻轻松松地就把沉重的陶缸举了起来。

        冯琥的外形十分娇弱，如娇花照水、如弱柳扶风的那种娇弱，单看外形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可是她现在却把一只如此沉重的陶缸举过头顶，这一幕画面看上去别提多不协调了。

        不只是站在台阶上的清河大长公主惊呆了，簇拥在她身后的那帮公侯家的夫人小姐们也都集体惊呆了！

        宋氏和冯琅也不例外。

        之前她们只是听说冯琥变得力大无穷，就连男人也打不过她。如今却是亲眼目睹了她的力气有多大，两个人四只眼睛全直了。

        所有人都呆成木雕泥塑时，不远处的月洞门外，有一位锦衣玉带的年轻公子昂然步入。

        见到眼前如此画风奇特的“女子举重表演”时，他神色愕然地脚步一顿。

        阿琥侧对着月洞门，发现有人进来本能地扭头一看，结果看见了一张眼熟的面孔。

        咦，这不是她上回在百花瓦遇见的那位青衣公子嘛！他今日的穿戴可要气派多了，气势就更不用说了！本琥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萧齐也认出了阿琥，哪怕认不出她的长相，也绝对能认出这把子力气。

        别说京城了，就算放眼全天下，恐怕也没有第二个女人能这般力大无穷。

        “皇姐，这是在做什么？”

        清河大长公主这才从惊呆模式中回过神来，绽出一个惊讶叹服的笑容。

        “平嶂，你来了！这位是永安侯府的冯大小姐，听说她如今有神力在身，我就好奇想要看看。果真是厉害啊！”

        一听清河大长公主对这位锦衣公子的称呼，在场的夫人小姐们自然都知道是福王来了。她们不约而同地走下台阶，一起冲着他盈盈下拜行礼。

        “给福王殿下请安。”

        唯一一个没有行礼问安的人是阿琥，她还在举着那只陶缸呢，反应自然要慢上半拍。

        萧齐一眼瞥见，倒也没有不悦，只是淡淡地道：“冯大小姐，你可以放下此缸了。”

        哪怕再力大无穷，也不能让一位名门出身的大小姐老是举着这只缸啊！她毕竟是侯府千金，又不是街头卖艺的下九流。

        清河大长公主倒也不是有意轻慢，而是太过惊讶才忘了这茬。

        “对，本宫倒是疏忽了！冯小姐快放下吧。”

        阿琥弯腰放下陶缸后，一看在场其他贵女都还在恭恭敬敬地行跪拜礼，她也只能随大流了。

        “给福王殿下请安。”

        “免礼，都起来吧！”

        福王萧齐今日在家休沐，被清河大长公主派人去叫来公主府。

        说是他素日最爱的绿牡丹今日开得正好，特意叫他过去一块赏花。

        来到西花厅，萧齐才发现自己被姐姐设计了。这里是美人如花满厅堂，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明显是讹他过来“相亲”的。

        在那些仪态端庄、神态温婉的大家闺秀中，冯大小姐冯琥简直就是一股泥石流般的存在。

        别的千金小姐都打扮得或高雅、或清雅、或淡雅，唯独她的一身穿戴富贵有余雅致不足，甚至还透着几分俗气。

        而且她还当众表演举重，把一只沉重大陶缸轻松抱离地面，更是与那群娇花软玉似的美人儿形成鲜明对比。

        萧齐下意识地多看了冯琥两眼，她正低着头拍打手掌上沾到的灰尘，半点没有留意到。

        “平嶂，你也进屋喝杯茶吧！”

        大周朝的男女大防不是那么严格，像萧齐来到公主府，见到了正在参加赏花宴的诸位夫人小姐们，留下喝杯茶再走也无妨。

        “不了，皇姐既然在招呼女客，我不便打扰了，告辞。”

        萧齐却不想在这里多作逗留，一个男人掉进女人堆里，别人或许求之不得，他却只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清河大长公主其实也知道他的性子，只是难免还是要多问一句的。

        万一今日在场的诸位千金中有他一眼相中的人，他或许会顺水推舟的点头答应了。

        然而，萧齐却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绝了，清河大长公主只得无奈道：“好吧，回头我让人把那几盆绿牡丹给你送过去。”

        福王萧齐走进月洞门时，冯琅第一时间就留意到了他。

        清河大长公主设宴的花厅，有男子能够不经通报就径自而入，她自然不难猜出来者何人：他一定就是福王殿下了！

        冯琅情不自禁地盯着福王仔细端详，他穿着一袭金丝滚边绣满祥云纹的石青缎锦袍，头上戴着一顶华贵非凡的紫金冠，疏眉朗目，神仪明秀。

        冯琅的芳心顿时一通乱跳，跳得她脸颊微红，呼吸微乱：都说福王殿下是个美男子，果不出其然。

        随着其他夫人小姐们向福王行礼时，冯琅的姿态格外娇柔，声音也格外娇软。但是混迹在一大群人中，实在很难让福王察觉到她的存在。

        冯琅倒是留意到福王多看了冯琥两眼，不过眼神中除了稀奇还是稀奇，一个女子如此力大无穷，难免让人感到惊讶。

        除了多看冯琥两眼外，福王连眼角余光都没朝另一边的夫人小姐们瞟过来，一副非礼勿视的端方作派。

        眼看福王就要转身走人了，冯琅满心焦急地在脑子里思索着，想着要找个什么法子来让他注意到自己。

        有这种打算的并不只是冯琅一人，已经有人抢在她前头出招了。

        英国公最小的嫡女程婉，原本一直抱着清河大长公主的爱猫雪球站在她身后。

        福王一说要走，她怀里那只乖巧的白猫突然蹦到地上跑开了。

        程婉追着白猫跑了几步，自然而然地就越出人群走到了福王面前，成为拔尖的那一个。

        “妾身失仪，殿下恕罪。”

        程婉满脸羞赧地对着福王盈盈下拜，身姿那叫一个袅娜，体态那叫一个风流，一把娇声柔嫩婉转得有如黄鹂枝上啼。

        萧齐很自然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免礼道：“无妨。”

        程婉抬起头迎视着萧齐的目光，笑得格外娇俏动人。一张粉光脂艳的俏丽面孔，几乎能与满园牡丹争妍竞艳。

        其他小姐就有些笑不出来了，尤其是冯琅，两排后槽牙咬得紧紧的：这个小浪妇，还真会把握时机撒娇卖俏啊！

        阿琥感觉敏锐又不明就里地左右顾盼了一番：奇怪，怎么忽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啊？

        雪球早就想下地玩了，却一直被程婉拘在怀里不准走。现在终于重获猫身自由，它很开心地在花厅前小跑着。

        跑到阿琥身前时，它突然嗷的一声抱头鼠窜，闪电般蹿上了庭前的一棵大树。

        清河大长公主没有留意到雪球为什么受惊，讶异道：“咦，雪球突然间这是怎么了？”

        郑国公的嫡次女傅玉柔也把握机会，袅袅婷婷地上前一步娇呼道：“冯大小姐，你刚才是不是踩到公主的猫了？”

        如果只是寻常的一只猫，不小心踩了一下也没关系。

        但是清河大长公主心爱的宠物猫，说起来比某些人还要金贵呢，那可是绝对不能误伤的。

        阿琥果断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那是我误会了，冯大小姐勿怪。”

        傅玉柔也不会死咬着冯琥不放了。毕竟她只是趁这个机会排众而出，让福王也能留意到有她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冯琅一看已经有两个人抢在她前头了，自然也不想再落后，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地站出来替自家长姐说话。

        “傅二小姐请慎言，若非亲眼所见，就不要胡乱揣测猫受惊是因为我姐姐的缘故。公主殿下和福王殿下都还没发话呢！”

        傅玉柔讪然一笑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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