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绝处逢生（2）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饱餐一顿后，身体腐烂的速度似乎减缓了很多。我意识到凭借我个人的力量不足以获得新的食物，于是我加入了游荡的队伍。

        遗憾的是，这一顿饱餐似乎耗尽了我所有的运气，接下来几天，我和我的同胞们都没有找到新的食物，在饥饿的刺激下，本就不甚和谐的队伍连连发生骚动，我回想起啃食我的病友和相处几天后眼中凶光越来越盛的店主人，悄然离开了队伍，看来怪物们并没有不食同类的好习惯，体型和力量均不占优势的我只会沦落为容易下手的猎物。

        我醒来的时机似乎不太恰当，城市彻底沦陷，怪物的数目不可计量，幸存者却寥寥无几，典型的僧多粥少，无奈之下，我决定去附近的小区碰一下运气。

        即使这些老旧的公寓里还留存些许幸存者，对我来说也是罐头里的肉，我没有开罐头的工具，只能挨家挨户地试探。

        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我找到了没有上锁的住户，男主人吃掉自己的妻子后一直在房间里徘徊，尽管他没有展露攻击我的倾向，我还是用厨房里的刀具解决了他。当然，他的反击也让我吃了些苦头，左不过是后脑勺的凹陷更深了，骨头多断了几根，肉被撕去了一些，没有知觉的我完全能够承受。

        妻子的骸骨留在床上，我拿被单裹了扔到角落里，厚脸皮地鸠占鹊巢，我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床了。

        衣柜里细碎的响声让我心烦，我颇感厌恶地从床上爬起来一探究竟，打开柜门，孩子的骸骨掩埋在鼠群里。这些老鼠个个硕大无比，牙尖嘴利，红色的眼睛散发出不祥的气息，瞬间对我展开攻击，试图凭借数量的优势压倒我。

        我一动不动，待所有老鼠爬到身上后，就地一滚，利用体重将老鼠尽数碾碎。

        依靠男主人的尸体和这些老鼠，我又活了好几天。我在这里住得很习惯，除了没有水电，几乎和末世前没什么两样，直到一种异样的感觉传来，那是被窥视的感觉。

        我可以确定，房间里除了我已经没有其他活物了，那么对方是在什么地方窥视我呢？又抱着怎样的意图呢？

        顺着感觉的指引，我离开房间，爬到楼上一层，窥视感最强烈的地方正是楼上的住户，而这间住户的门是关上的，也就是说，里面可能存在幸存者。

        透过猫眼向内张望，极窄的视野里，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抱膝坐在沙发与墙角的有限空间内，已经变成怪物的父母正互相攻击。

        父亲抓住母亲的头发将整块头皮撕扯下来，母亲戳瞎了父亲的双眼，父亲抓破母亲的，母亲剖开父亲的肚皮，来往了十几个回合，皆是面目全非，勉强能辨出人形罢了，唯一健全的是嘴和牙齿，默契地啃食对方的身体。

        我不禁感叹，尽管所有怪物都是没有理智的傻瓜，这两个怪物在傻瓜之间也是翘楚，放着白白嫩嫩的女儿不吃，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最后都活不成。

        不对，不是他们的缘故，那个女孩才是症结所在，窥视感正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可她的眼神是那样空洞，没有焦点，就像盲人一般。

        “有人在吗？能救救我吗？”女孩没有开口，声音却直接传到了我的脑海里，我颇带恶趣味地想要回答：“我在这里，但我想吃你。”

        我试图说话引诱女孩出来，发出的只是无意义的嘶吼，我忘了，最先被攻击的颈部是腐烂得最严重的地方，能勉力支撑我的头已是十分不易。而心中所想似乎不能传达给女孩，无从下手的我只能作罢。

        转身离去之际，对面的高层公寓，一个女人打开了窗户，以蝴蝶展翅的姿态落下，摔得四分五裂，神色轻松且安详。是又一个看不到希望的幸存者吧，解脱了自己，成全了他人。

        小区内游荡的怪物们沸腾了，纷纷扑向来之不易的食物。有些丧尸在较高楼层，直接一跃而下，双腿扭曲也毫不在意，以双手为浆，挣扎着向尸体爬去，他们蠕动着，像蛆虫一般。

        我没有凑这个热闹，而是注意到其中一个高大的丧尸，目测两米以上，接近三米，是名副其实的庞然大物。应该是变异后发育的，若是变异前，一定是新闻板块的常客，说不定能在体坛大放异彩。

        这位仁兄拎起女人的两条大腿，直接将尸体撕成两半，内脏掉落至怪物群中遭到哄抢，身体却被仁兄嚼个稀烂，真是令人羡慕的牙口。

        吃完以后，仁兄一脸不快的样子，我又注意到他的表情比其他怪物丰富很多。

        我预想到的最坏的情况出现了，食欲没有得到满足的仁兄开始攻击周围的同胞，体型的差距让被抓到的那个弱小倒霉蛋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只能活生生地看着自己被啃食，幸免于难的其他怪物不仅没有团结起来反抗，反而加入了分食的队伍。

        威胁的诞生促使我离开了这片小区，接下来又是一段混乱的日子，事实上，混乱的时间远远长于清醒的时间，不知不觉间，我回到了学校。

        是了，考场上发生那样的意外后，我一定会被送进最近的医院接受治疗，医院和学校的距离不算远，囿于脚程，我现在才走回来。

        刚刚走出医院看到满街游荡的怪物的时候，我体会到了“末世”二字的真正内涵，并庆幸于自己死在了末世之初，作为怪物一员的我尚且无力抵抗末世的残酷，更何况是那些势单力薄的幸存者呢。

        末世后的第一场雨来了，洗刷了我身上的血污，却带不走我的疲惫。

        下雨天阴郁的环境容易催生睡意，这一点变成怪物后似乎也没有改变，尤其是我现在斜倚在学校柔软的蔷薇花墙里，被蔷薇的馨香包围的时候，睡意如潮水般汹涌又柔和地席卷而来，我没有任何理由抵抗。

        于是，变成怪物后的我第一次睡着了，还做了一个香甜而奇异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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