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谢家父子

望海镇向阳街6号，这是一栋已经斑驳的老楼，但因为位置靠近望海最大的菜市场，所以有不少老住户一直不愿意搬走。

        3单元301室，车水马龙的声音隔了一栋楼遥远的而微弱的传过来，甚至不如一阵风吹过树叶和院里的一阵自行车铃声，一只流浪猫受了惊，喵喵叫着躲到阴凉的地方，已经坑洼不平的小区内路面停了七八辆上了岁数的车，就如同给这老楼和楼里的老邻居们作了注解，表示他们还跟外面光鲜亮丽的写字楼处在同一个时代。

        这些城市里的老楼，就跟里面的住户一样静谧，又慢吞吞的。

        白珍珍坐在绿底白花布套的沙发上又翻了一遍手机，看着关于玄衍的介绍。玄衍，就是那天视频过的那个姑娘，当时白珍珍就觉得不对，果然二人根本不是简单的工作关系。

        白珍珍去买了排骨和赵家老烧鸡，这两样都是白素最喜欢吃的，又买了点青菜，路过楼下花坛时顺了两朵开得正盛的小花，一朵红的，一朵白的，回家插在花瓶里，给整个死气沉沉的家带来了一点生机。

        眼看着已经将近十一点，白珍珍把排骨下锅，煮上一个半小时，差不多十二点半白素她们也就该到家了。

        白珍珍找了自己最漂亮的一条裙子换上，被自己镜子里苍白的面孔吓了一跳，忽然想起自从得了病，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回避这面镜子很久了，哪怕每天经过，也像是双目到了这儿就自动失明一样。

        毕竟第一次见小玄，病殃殃的不好，白珍珍想着，拿出了珍藏许久的几样彩妆，擦了点粉，还打了腮红。

        做完这些后，白珍珍就在有些昏暗的厨房里看着锅，一边在网上浏览关于白素的新闻，她关注了白素，有夸的她也跟着笑，有骂的，她就跟着郁闷一阵，实在受不了了就用蜗牛一般的速度打上三五个字怼回去。

        就在肉香飘满屋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来咯，”女儿回来的喜悦战胜了身上的不适，白珍珍似乎都年轻了十岁，竟然能够一路小跑。

        然而，门那边站着的却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的面孔，二十三年前用甜言蜜语把她骗离老家的前夫谢云峰和他的儿子谢从龙，他们身后还站着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白珍珍吓了一跳，心跳骤增，她后退了一步，几乎站不稳。

        几个男人把白珍珍推到一边，顺势进了屋，像上个世纪□□电影一样在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妇面前耀武扬威、洋洋得意。

        “你们……”

        “你把白素的电话给我，她成年了，该赡养她老子了。”谢云峰仰着下巴，好不威风。

        白珍珍觉得心脏难受，跌坐在塑料换鞋凳上。

        “她傍上了大明星，难道不应该从那冤大头那蒯点钱给自己弟弟买房子结婚？”谢从龙第一次如此诚恳的承认是白素的弟弟，他的态度比谢云峰还硬气，仿佛白素的钱不给他就是大逆不道天地不容。

        “谢云峰，你别太过分了。”白珍珍像是老鼠见到猫，在谢云峰面前没了刚刚怼网友的利落，只是眼圈通红的独自坐在那。

        太久了，她害怕这个男人，被他拿走拥有的一切太久了，甚至忘了还有两个字叫做反抗。

        “过分？你们才过分吧？白素赡养父亲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不说，一会儿我们就把她不养父亲，不认弟弟的事发到网上，让网友们评判评判，靠爬大明星床出道的小花儿，是个什么德行。”谢从龙洋洋得意，“她出入大饭店，老子和弟弟住贫民窟，像什么话？”

        白珍珍恨恨的瞪着谢从龙，看到他手中的伸缩棍棒已经打开，张牙舞爪的随时准备抡下来，事实上谢从龙早就学着他爸来过白珍珍档口。如果说谢云峰还懂得细水长流，谢从龙则是带着几个人把档口砸了个稀巴烂，他和他妈一样，明明自己破坏了别人婚姻，却一心想白珍珍母女死，仿佛白珍珍不死，就永远占了谢云峰老婆的位置。

        哪怕那个位置，根本没人要。

        谢从龙身后的几个男人也一样，浑身上下每一条横肉都不打算跟这个老妇人讲理。

        闷着头不说话，是白珍珍在面对谢云峰时能做出的最大反抗，当年谢云峰一把椅子砸碎在白珍珍身上时，她也是这样。那时候白素还在襁褓里，那么小小的一点被木屑溅了满身，现在胳膊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疤，是她亲生父亲给她的唯一礼物。

        “老东西，你说不说！”

        谢云峰猛地用力，24寸老电视被他一脚踹下了摇摇欲坠的电视柜，砸在地砖上的声音吓得邻居家的狗一阵狂吠。

        那是房东的，砸碎了要赔。

        白珍珍打了个哆嗦。

        “我爸怕你死了，不敢对你动手，但你这家……”谢云峰环顾四周，“兄弟们，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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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衍给白素的那些汉服虽然漂亮，可终究有些不方便，白素也不是个喜欢层层叠叠裙子的性格，后来玄衍就又给了她几套与她平时风格相似的，利落的短裤和或白或蓝的短袖。看起来与白素在地摊上二三十一件买的没什么差别，可是穿在身上又有质感又凉快，白素知道那肯定价值不菲。

        今天为了见妈妈时让她高兴一点，白素特意选了一条白西裤和淡蓝色衬衫，白珍珍很羡慕别人穿正装，因为她这一辈子都没能找到机会穿一次。

        一行人上到二楼时刚好听见那巨大的声响，一开始不知道是从哪发出的，她还在为家里糟糕的居住环境而道歉，结果再上一层发现自己家的门开着，心中就是一紧，正要加速上楼一只胳膊挡在她身前，是玄衍。

        “玄总……”

        “让颜灵先走。”

        白素想起颜灵练过武，身手还很好，便侧了身子让她打头，即便如此，站到门口的一瞬间，她还是吓了一跳。七八个魁梧大汉围着白珍珍，而白珍珍像退了毛的鸡一样瑟瑟发抖。

        “妈。”

        对面的人齐齐回头，谢云峰几个人见来的是四个女人，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又看到她们一个个如花似玉，更是心神荡漾，已经有几个眼皮子浅的伸手去拉颜灵，试图把她们拉进屋来。

        “自己送上门了。”那人的目光里全是□□。

        “他们是谁？”玄衍问白素，顺势躲在她身后，小明说过，柔弱的人设既然立了，就不能崩。

        “我爸，那个是他的私生子。”白素指着谢从龙，她直了直腰，把玄衍护在身后，玄总胆子小，这种场面要吓坏了的。

        私生子三个字让谢从龙一下子炸毛了，拎着棍子就要过来打白素。

        颜灵轻轻一绊，一个过肩摔就把至少200斤的谢从龙摔在地上。

        “他们想做什么？”玄衍问，声音很低，像一只无辜的小白兔。

        “还能干什么，一对不要脸的父子，打算把我们母女敲骨吸髓。”白素冷笑，颜灵那一摔，把她的信心也摔回来了，她那天可以轻松打倒马晨，现在应该也不至于太吃亏。

        “他妈的，兄弟们，给我揍，跟老婊丨子养的小婊丨子一起的，都不是好东西！”几乎同时，谢从龙叫嚣着带着几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过来挥起拳头就打。

        “素素，快报警，快报警！”白珍珍惊惧的大喊。

        没人觉得四个纤瘦的姑娘能打得过七八个大汉。

        “妈，你有没有事？”

        “妈没事，你快报警。”

        颜灵毕竟是一个人，也不敢在白素面前用法术，一下子竟然还真做不到把七八个人都给拉住，另外有三四个向着白素三人过来。

        如果说颜灵的一拳只是打对方一个乌眼青，那么心心见自己师父的家人吃亏，可就狠辣多了，一拳下去一个大汉满头鲜血，幸好此时混乱，没人纠结拳头是怎么把一个人的头打成那样的。

        白素心里其实是害怕的，无论是小时候被谢云峰虐待的记忆，还是后来他随时可能抢走母女俩唯一的一点生活费，都让她对谢云峰害怕万分。她清楚地记得小时候，谢云峰一只手就能把她拎起来，任凭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哭喊也没有一点用，最后被如同破布娃娃一样仍在墙角，那个时候的谢云峰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和不可战胜的恶魔。

        而现在，谢云峰又带着这么多人来巧取豪夺。

        可她背后还有玄衍，那个看恐怖片全程不敢睁眼的胆小女子，她那么矮，有那么瘦，万一被碰到了，一定会受伤。

        白素奋力伸手一推，一个大汉竟然踉跄着后退几步，最终摔在了茶几上。白素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看旁边打得热闹的颜灵和心心，所以，这是正常的？

        不到三分钟，几个男人全都趴在了地上，一个个哼哼唧唧的，不管是真起不来，还是假起不来，总之这会儿是都起不来了。

        “你、你想干什么？我是你老子！”谢云峰也慌了，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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