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Mymoon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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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九月，暑气渐渐转凉了。
有一天，陈艾栖兴冲冲地把捡来的落叶，送到闵玧其手上，告诉他秋天来了。
这一学期开始，陈艾栖升入高三，不知不觉也爬到毕业班的位置。虽然国际班不像普通高中有升学压力，但按照惯例，学校还是如火如荼举行了前途教育大会。
负责演讲的是一个大叔，名字前面的头衔一长串，反正就是很厉害很功成名就的意思。一场演讲西装笔挺，游刃有余，字正腔圆，陈艾栖听得直打瞌睡，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小姑娘很有主见，她觉得未来和前程，不是说听人随便打打鸡血就可以了。瞬间的踌躇满志，不代表未来就不会有问题。以后要过怎样的人生，还是看个人的意志去选。
这么乍一看似乎想得挺明白，其实也不太明白。
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好了，一年后要读哪所大学，主攻什么专业，对她来讲迫在眉睫的事情，此时仍然朦朦胧胧的，显得十分遥远。
再看闵玧其，就和她不一样。
闵玧其的人生轨迹就像打直球，每一分钟都朝着想做的事情跑，杜绝绕圈圈。
虽然灰头土脸，吃了好多苦，甚至可能，在没做出来样子之前，还会被人嘲笑不着边际瞎胡闹。像闵玧其这样沉重又严肃的人生，对万事不愁，吃喝至上的陈艾栖来说，犹如两个世界。
现下的南韩高中生，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想梦想做歌手，而真正站上舞台的，这十个人里未免有一个。
所以隔壁住着未来爱豆，如此戏剧化的剧本，想想也觉得轮不到自己头上。直到闵玧其开始路演之后，“啊，这个人未来是要做歌手的啊”的实感，这才一天比一天清晰起来。
闵玧其未来是要做歌手的。
就是那种会去到很大的舞台，亮片洒下来的瞬间，他微微仰起头，闭着眼睛，聚光灯全都打在他身上，整个人就跟发光了一样。仿佛遇见神迹一样。
普通人不能和神迹谈恋爱，所以未来，歌手闵玧其，和男朋友闵玧其，只能存在一个，除非她自己也能变成神迹。
现在去参加试镜可能有点晚了，吹拉弹唱陈艾栖一个不会，四肢不协调还五音不全。
不然大学去学个传媒？将来做个漂亮的记者啦，精炼的经纪人姐姐啊，策划师制作人之类也不错？
哦哦哦，未来突然具体起来了……等，等一下！
不是说关心自己，为自己为活吗，以闵玧其为中心构建梦想算是怎么回事啊？
……重来重来！！
另外一名高中生金泰亨，也正在经历迷茫期。因为未来过于摇摇欲坠，整日闷闷不乐。
起因是不久前的一天，方时赫大清早地来到练习室，揣着手笑眯眯地叫走了金泰亨。两人没有聊太久，约莫一刻钟的功夫，金泰亨就返回了练习室。
不过回来的金泰亨，表情迷惑，歪着脑袋，因为集中不了注意力，跳错了好多拍子。
新人部的姐姐见他反常，立马叫停，带他去室外吹了吹风。金泰亨离开练习室，成员也是一头雾水，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搞明白。
公司楼外，新人部姐姐给金泰亨端来一杯热牛奶，两个人一起在附近的长椅上坐下。
金泰亨这时候的表情，已经缓和了一些。
姐姐问：“泰亨，方pd跟你说什么了，你的表情这么难看？”
金泰亨放下纸杯，可能自己也没搞懂，只好学着方时赫的样子揣着手，然后照葫芦画瓢地说：“方pd说，嘛！金泰亨！资质不错，很有潜力！长得也蛮帅！”
“嗯嗯，然后呢？”
“然后他说，以后的路演我都不用参与了。”
“？？？”
“pdnim说出道之前，都不会再给我多余的曝光机会。”
“……”
“姐姐，方pd这是什么意思啊？放弃我的意思吗？”
“…………”
新人部只负责带新人，照顾练习生起居，督促他们训练。实际的决策他们插不上手，更何况是没经过决策组，方社长亲自直接说的，她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金泰亨喝了一口牛奶，继续说：“所以我问方pd，是我被淘汰的意思吗？他看着我又摇头，练习照常，但是不要去路演了。”
话音落下，正巧面前经过一辆绿色漆面的公交车，金泰亨想到他第一次来大黑，就是坐着这路公交车，满怀希望地来的。
公交车在站牌前停住，停下的瞬间，刹车声仿佛一句沉沉的叹息。
金泰亨不用去路演了，成员每次出去路演的时候，都好像没人要的小孩子。
突如其来的假期，在所有人奔跑的节骨眼上，衬得他越发像无所事事的闲人，因此金泰亨非常不安。
自从来到首尔，起居日常，学习练习，考核评分，全部都是和成员在一起。这样离开团体，剩下自己，势单力薄的，似乎什么也做不好了。
好在金泰亨除了这六位精英队友，还有一个废物朋友，此时刚好派上用场。
国际班课业不重，陈艾栖放了学，照常来老地方炒年糕。金泰亨经常一来就坐到打烊，无精打采的，倒也不见陈艾栖赶人了。
陈艾栖觉得，与其说那些不痛不痒的客套话，不如坐下来和他一起叹气。
她也不自觉想到前不久的前途教育大会，半斤八两的两个人，谁能安慰到谁呢，顿时又感到有点惺惺相惜。
“要不等我回国以后打个韩国餐厅，你来入股算了。”
闲聊时，两个小孩坐在年糕摊上偷偷构想未来。
“我想把餐厅开在独栋的建筑里，每一层都有不一样的装修，卖不一样的东西。比如说一楼炒年糕，鱼饼还有米肠，二楼就卖炸酱面糖醋肉，三楼烤大肠五花肉，不过四楼得雅致点……就整个咖啡吧！咖啡要是露天的天台，最好可以种树，种那种叶子很大，四季常青的最好！然后可以举行婚礼啦，策划求婚啊，生日趴体以及各种聚会，这样就可以赚很多钱！”
陈艾栖手舞足蹈的，说得很是热闹，金泰亨侧头，也听得很热闹。
他着急地拍陈艾栖的肩膀：“那我呢，那我呢？”
陈艾栖运筹帷幄地想了一下，“你可以做宣传大使，因为你长得好看，而且就目前来讲，你做的确实满成功。”
“啊。”小老虎不太满意，但还是笑了，“用脸吃饭会不会有点太空虚了？”
“不会啊，如果做得好，做什么都会很有成就感的。到时候我也买了机票去关岛，扔下店给你看。”
也对，就算不做歌手，人生还是有许多选择，照样可以过得很开心。
金泰亨回味了下，这所临时建造出来，胡说八道的未来，舒展地咧开四方嘴，参与幻想，“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经常去中国了？”
“嗯嗯，当然，想来就来。”陈艾栖点点头，“退休的时候，把房子买到一起做邻居，照样可以每天一起玩。”
“哈？这么快就讲到退休了哦。”金泰亨开朗起来，“等退休之后，还剩下力气的话，我要去乡下种草莓，等到冬天再全部吃光。”
“也不错！老人也是要体现价值的嘛。”
“不是种草莓的季节就种车厘子！”
“喂，你怎么光种贵的水果，一点都不尊重砂糖橘！！”
“好哈哈哈哈哈哈，分一块地给砂糖橘。”
“好的，所以未来你就是地主nim了，回头教你斗地主。”
小面包好奇的眼睛睁得可圆：“斗……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艾栖笑趴在桌子上，袖口不小心沾到酱汁，还是笑得停不下来，“没什么没什么，不知道也可以。”
秋天是非常复杂的季节，一边离别，一边又收获。
入秋后，公司推出新人男团的日程正式被写上日程。一连几天，每天都有收拾行李道别的练习生。昨天走了一名朴智旻的的釜山老乡，两人关系本来还不错，但因为路演没有分到一组，活动常常不在一起。朴智旻为此还伤感了一阵，送朋友到宿舍附近的公交车站，却也不能再送他到更远的地方。
朋友一个一个离开，从前喧哗的走廊，跟着冷清下来。
不过也有好消息，金南俊和田柾国在几天前，同样被揣手手的方时赫叫去谈心了。谈完出来，眉开眼笑，最先确认了出道的位置。所以秋天也不光全是坏消息，只是优胜劣汰的时间到了，少年们一决高下，准备好的自然已经准备好了，准备不好的，再拖下去也未必准备得多充足。
其中的道理大家都懂，可每天杀几个的感觉还是好恐怖，在没有得到出道位之前，没人敢放松，风声鹤唳的。
一日傍晚，闵玧其照常练习结束，准备回宿舍。背了包出来，在公司走廊里遇到了方时赫。
方时赫笑容狡黠，小眼睛里全是资本家的精明，见到闵玧其，他又揣起手来：“哦玧其啊，来得正好，我们聊聊。”
该来的总要来，闵玧其嗅到一丝暴风雨前的意味，恭敬地向方时赫鞠了鞠躬，跟着他来到了作曲室。
一到作曲室，方时赫一屁股坐在转椅上，胳膊搭在调音板，身子往上面一倚，露出悠闲的神情。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拘谨的闵玧其，笑得很核善：“随便坐。”
闵玧其向来没什么表情，方时赫让他坐，他就面无表情地坐在小沙发，心里却难免惴惴不安。
“玧其啊。”方时赫慢悠悠地，笑眯眯地开口：“现在的练习生里面，被我亲自邀约来试镜的可没有几个。”
咔嗒。
闵玧其舔舔嘴唇，抬头扫了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秒针一下一下地跳动，声音仿佛震耳欲聋。
“我从不否认你的才华。”
来了。
“可说实在的，你的名字几次写在出道薄上，又被我划掉了。”
……
闵玧其错愕地抬起头，冷汗瞬间从头到脚打到透。
再稳重的少年也斗不过老谋深算的狐狸，方时赫还是笑眯眯的，闵玧其忽然想到，电影里的反派好像都是这么笑的。
“……为什么？”他不明白。
“做不到心无旁骛就无法成功。带着女友出道，哪怕有天爬上去，照样会摔下来。”方时赫收起笑容，站起身，走到闵玧其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为了你好，比起体会失去的滋味，还不如从没拥有过的好。现在还有时间，你再想想。”
方时赫说完，拉开门离开。留下闵玧其，对着满屋黑鸦鸦的音乐设备，徒然地张合着嘴巴，几次都发不出声音。
他还记得第一次来到方时赫作曲室的时候，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梦想曾经离他那么那么近。
有些事情，我必须要纠正。
梦想从来不是什么富丽堂皇的漂亮东西，因为它随时可能变成利剑，不留情面地刺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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