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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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先生,你这……病人都晚期了怎么才来接受治疗,她现在情况很糟,本来晚期胃癌患者是不推荐手术治疗的,但是您母亲情况特殊,现在急需进行手术防止肿瘤出血和生长,不然阻塞胃那才真是无力回天。”
carl攥紧手里的诊疗单:“手术之后情况会好转吗?”
“难说,但患者胃癌晚期肿瘤已经扩散到远端器官了,治愈可能性极小,手术,化疗可以帮助病人控制和缓解癌症发展,这也只能是延长患者寿命,嗐,说句现实的,很多晚期患者大多是轮回化疗,就是在医院吊着命,这个过程是痛苦的,而且这其中所需要的医药费,手术费不是一般人能承担的。”
医生说的话好似千斤重,压得carl喘不过气来,他好不容易拼死换来和母亲逃离那个男人,不想就这么让死亡终结了自由,他最终还是颤着声音交代医生:“我会尽快凑够手术费的,请您一定救救我母亲。”
医生心疼地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这你放心,不过你要和病人沟通好,这不是小病小灾,病人的意见也很重要。”
carl摇摇头:“我要她活着。”
……
回到破破烂烂的小房子里,carl鞋都没脱就扑到了床上,他的脑袋很疼,零零碎碎的画面在他眼前一一展开。
陈韵贤是个可怜的女人,年轻凭借着优越的成绩好不容易出了国,却在纽约遇上了wilson那个混蛋,陈韵贤长相是典型的东方美人,被wilson欺骗感情怀了孕,当意识到wilson当时已经有妻有子时陈韵贤想逃已经再没机会了,wilson的第二任妻子去世后那人就将陈韵贤囚禁在自己的身边,没有名分,没有自由,他给予陈韵贤的,全是利用和无尽的苦痛黑暗。
所以陈韵贤疯了,她那么努力在中国从下层人民中脱颖而出到美国追求新的人生,她本就该有一个璀璨发光的新人生的。
如果没有遇见大尾巴狼wilson的话。
是wilson毁了她。
carl攥紧被角,想起了他和陈韵贤的点点滴滴,这个女人不犯病的时候,会抱着他哼着轻而柔的中国童谣,她教他汉语,教他如何在wilson那个混蛋的影响下成长成一个正常的人,她还会告诉他,她会想办法带着他回家,她说中国很美,但她好久没回去了……
可她一犯病,年幼的carl就会被她尖而利的指甲掐着,拖着他一起进入噩梦的深渊,她用最恶毒的话诅咒wilson,辱骂carl,她说carl是错误,carl怎么配存在于世上,她会一边毒打carl一边放肆大哭,又哭又笑,宛如她曾经亲口给carl讲中国神话里的妖怪。
carl爱着这个疯疯癫癫的母亲,却也厌恶着这个无比懦弱的女人,他曾在多少个睡在小黑屋的夜晚眨巴着戾气满满的眼睛想:这一切都是拜wilson所赐,他一定会有一天亲手杀了他。
但伴随着第二天小黑屋打开时透进来的金光洒在carl身上的瞬间,他又会想,他要做一个正常的人,带妈妈离开吧,带妈妈离开吧……仅此而已。
现在成功了,可上天却跟carl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是不是自由和妈妈之间只能选一个?他不禁在想把妈妈带回来是不是一个愚蠢的选择,wilson有钱能救妈妈,而他除了把妈妈带回国,他还能做什么?
可陈韵贤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谢谢carl救了妈妈,如果飞机一落地我就要死去的话,我也会因为是carl带妈妈回了故乡而笑着死去的。”
生活怎么就这么操蛋。
carl没心思再想,他刚才把自己和陈韵贤所有的钱悉数全交到了医院,现在的他身上已经没剩多少钱了,而这些钱一定不能再动,carl深深叹了口气,出门去找工作。
陈韵贤年轻时出国前在上海是有一间房子的——如果城中村里的小破房也算房的话。
这两个月的支出实在够大,他必须多找几份工作先保证有收入来源,可是他转了半天了,也只是在一家便利店得到了一份小时工的工作,这样绝对不够。
上海何其繁华,哪里都充斥着灯红酒绿,人生地不熟的carl从城中村出来不知道走了多久,越走越显得他孤寂落寞,旁边的道儿上还有些富家子弟在飙车,那路边溅起来的泥水洋洋洒洒铺到了人行道上,carl低头看着,良久不能动弹,这里的路灯都像能把人吃了似的,那灯柱,就是千千万万像他这样绝望的人的骨头。
carl又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拐进了一个阴暗的小巷子,说阴暗也并不阴暗,只是有些偏僻,不少酒吧都开在这条街上,而且看路边停着清一色的豪车,carl立刻是明白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正想扭头走的时候,一个易拉罐瓶子飞到了他的后背上,那后面的男人在几个小弟的搀扶下大着舌头喊他。
“哎——他妈的叫你呢。”
carl转过头,看到脸的那一霎那后边的男人更是兴奋:“你是哪个酒吧的?”
carl不明意味瞥了他一眼,眉皱的死紧。
“问你话呢!长这么俊,陪哥哥一晚?”
carl最恶心有人这样侮辱他,两个月以来的郁气现在升腾成一股火,直烧他的胸膛。
他厌恶地骂道:“滚开。”
“哎呦卧槽,你他妈还挺拽啊?”喝醉酒的人能不用脑子就不用脑子,好不容易看上这么个极品怎么能让他溜走,于是醉汉指挥着身边的几个小喽啰上前就要打carl。
“别动脸啊,给老子按在地上。”
carl这两年个子窜的更高,体型壮了许多,砸出去的拳头更是威力无边,那几个瘦鸡崽儿哪是他的对手,两下三下就全趴地上了。
醉汉此时也恼了,一嗓子招来更多强壮的,看起来还有两把刷子的壮汉。
“小子,今儿你得给爷跪下。”
那醉汉呲牙咧嘴,手一挥那群壮汉就上前去将carl层层围住。
carl离开了wilson,眼里藏了多年的狠意也无需再收敛,如今面对来自一大群人的威胁,他歪了歪脖子响了两下能略微唬住人的喀嚓声就和那群如牛壮一般的人缠斗在一起。
以至于后来打红了眼,carl的拳头上星星点点染上了血。
wilson对他近19年的教育中,他什么都没听进去,唯独把身手练成了一顶一的好,毕竟用拳头说话远比用嘴来的更有效。
真够离谱,周围一圈人都歪七扭八倒地之后,carl笔直站在那里大气都没喘几口,不过难怪,从小到大wilson调来和他练手的可都是职业的,这又是群什么鸟。
眼睁睁看见carl最后要走过来收拾他了,方才那拽的二五八万的醉汉也成了孙子,瘫在地上不停打着颤。
“你他妈的想干什么?啊?我问你想干什么?!”
carl正低下身子将人的衣领揪起来,满脸戾气:“干你。”
这时不知道那里来的一声嗤笑,笑声轻飘飘的,在这个气氛里属实突兀。
carl和地上的醉汉同时向酒吧门口望去,同时惊得呆住。
carl的手在那一瞬间僵住,他那双还没来得及收回杀意的眼睛直直地锁定住了正靠在一个男人身边微醺的漂亮女人。
张芍。
看着那个女人,carl突然觉得世界真小,是了,正笑着看他笑话的不是张芍又是谁。
两年前那个突然出现不断骚扰他又去之匆匆的……张芍。
这个场景多多少少有些怪异,地上的那醉汉像是找到了救星,猛地朝半搂着张芍的男人大喊:“周哥!周哥救我!”
被唤作“周哥”的人正是周呈,他并没见过carl,只瞧着这脸熟的醉汉也不由得乐了:“哎我说,你这小子不是被你老爹关在家里了吗?怎么,刚出门就找鸭子?还找个比你高比你壮的,你俩谁干谁啊?你他妈吃得消吗,啊?”
这话说的可流氓,他们一行出来的人全在笑,carl脸色阴沉,当着这么些人的面狠狠对着地上的醉汉就是一拳。
这可太不给面子了,尤其是周呈这群人在这块儿的来头可不小,最后边儿的焦晰瞧见了,惊呼“我靠”了一声,连周呈都懵了一下。
carl站直身体,正对酒吧门口的那群人一字一顿:“我不是鸭子。”
他的眼睛锁着张芍,瞟见女人腰际的那只大手时脸色更是变得黑沉沉。
她果然是个见谁都勾搭的主儿。
张芍不知道carl想着什么,一直翘着嘴角观察carl,于她来说,现在的心情无疑天上掉馅饼,她没想着去找人家,人家倒自己跑她眼前儿了。
carl现在心里却乱的厉害,他知道张芍也肯定认出来他了,因为那女人现在看着他的眼神,一如两年前一般贪婪,或许更甚,但她一直微微笑着,什么话也不说。
地上的醉汉被打掉了一只牙,霎时竟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你他妈知道我是谁,知道我爸是谁吗?!”
张芍对carl的心思并不隐晦,那双勾人的眼睛此时像在放光一样直勾勾的看着少年,正托着她任她靠的周呈也看懂了。
他朝着地上哭嚎的那人冷冰冰道:“□□妈你嚎个屁啊!吵死了。”
盯着carl一直看的张芍终于有了反应,她头歪着靠在一边周呈的肩膀上闷声笑得直抖,好友们看她跟看智障似的,大为不解。
终于张芍说话了,那声音和两年前的没差,可就是越听越让人喉咙发干。
“怎么越来越野了。”
这话说的是carl。
她从酒店门口的台阶上慢慢走下来,周呈怕她走不稳,但到底也没继续扶着。
“长的和两年前没差啊,就是个子高了,体格壮了……”她一步一步走至carl面前,carl整个人逐渐迷幻了起来,她也没变,但更招人了。
carl没反应过来,张芍的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脸,那微冰的手拂过他的眉眼,转而又滑到了嘴唇上,carl没顾得躲,张芍好像喝醉了,呼出来的酒气他都能闻到,可他魔怔似的不反感,看着这个女人,他脑子也有些迷糊了。
张芍用大拇指抹去了carl脸上沾的血,续着上一句轻声道:“不……好像更漂亮了,也不是,明明是更男人了,嘶,又美又帅的,你怎么长的,嗯?”
酒吧门口的灯变着颜色将气氛搞得更暧昧,张芍上扬的语尾像把钩子,让carl不知不觉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妈的……你今天敢打我,明天就别想在上海呆,老子他妈的要弄死你!”
地上的傻逼又开始嚎叫,这一声儿像是惊醒了carl,他猛地将张芍推开,一个人跌跌撞撞逃离了这里,背影看起来好不狼狈,惹得张芍轻笑几声。
刘银承下来扶着差点没站稳的张芍:“我靠,有故事啊,这不会就是那小子吧。”
张芍眨了眨眼睛,舔着唇默认了。
地上的醉汉爬都爬不起来,思想都有些混沌了还在喃喃自语:“敢打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让你赔的裤衩子都破仨洞……”
张芍这才把心思收回来,她的高跟鞋准确无误的踩上了那醉汉的裆部,虽然没用力,但足以让全场男人倒吸冷气,那醉汉更是被吓的冷汗频频,支支吾吾你半天也没你个好歹出来。
张芍就这那样的姿势缓缓蹲下扯起醉汉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扯了起来和她对视。
上边被人拎着头,下面被人踩着裆可不要太酸爽,醉汉整个人都颤了起来,他看见了张芍的眼睛,愣了一下,女人……女人怎么可以露出这种眼神,冷冰冰的,眼里尽是嫌恶,仿佛真的在看一具尸体。
他听见那女人缓缓道:“这事儿忘了吧,你父亲知道这事儿可不一定会开心。不然,你动他,我动你,嗯?”
随着最后那一下,张芍轻轻扇了扇醉汉的左脸。也倒是没多做什么,张芍笑着又站起身了,她余光瞥见酒吧经理,那人是个懂事儿的,冲她尊敬的点了个头。
“这事儿你看着处理吧,毕竟在你的酒吧,好好协商,赔偿什么的,算我的。”
酒吧经理笑眯眯应了,这群阔少大小姐才各回各家。
张芍喝酒了不能开车,焦晰就自然而然担下了送她回家的任务,路上张芍心情好,两人有说有笑。
“那就你惦记了两年的那小孩儿?”
“怎么样,值吗?”
焦晰笑眯眯点点头:“你让给我得了,我就稀罕这样儿的。”
“死一边儿去吧你,这谁见谁不迷糊,但他以后只能认一个名儿,就是我张芍。”
“呦,之前还说没兴趣了来着。”
张芍撅了噘嘴,伸高手开始拨弄车里的挂坠儿:“这叫什么,这叫缘不该尽,送上门儿那你有什么办法,不见还没事,这猛地偶遇了,看着他那张脸我就心痒痒,等着吧,最多俩月,我得给他弄到手。”
焦晰“哦吼”了一声,笑了:“你吹牛逼真不害臊,这一看就难搞,不过你别说,今天看着他打架,跟只狼崽子似的。”
“赌不赌?”
“啊?”焦晰将车开进小区拐了个弯儿:“得了吧你,今儿回去好好洗一个澡,别让你叔发现了啊。”
“你什么时候也能分我点桃花,不然什么极品都让你遇上了。”
焦晰最后的这句话一直在张芍的耳边响,她脱了高跟鞋提在手上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上楼,等到了房间她才喘过一口气。
她将鞋随手一扔,靠着房门就掏出了烟点燃。
“是啊,怎么就我遇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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