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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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在奈何桥畔熬制孟婆汤,让参与轮回的阴魂们忘记前世的一切。
然后,她在奈何桥上一站,就是一千多年,看着昔日丈夫的灵魂一世又一世的转世,她只能递上一碗接一碗的汤。
直到千年前的一次出走——
孟婆不可私自离开冥界,除非有任务在身。
那一年,突然出现有一个鬼魂不肯喝下孟婆汤,在她一时疏忽间,从奈何桥跳入了忘川河。
这桥下血河里看似虫蛇满布,波涛翻滚,腥风扑面,如是恶人还会被铜蛇铁狗狂咬。
但是,如若这人是良善之人,便会沉入血河的最底部卷入黑色的漩涡之中,那便是通往人间的通道。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那个个善良的鬼魂,他本一心向死,抱着灰飞烟灭的绝望跳入了忘川,结果却是回到了阳间成了孤魂野鬼。
鬼魂在她这里落跑了,孟姜便只能出山,亲自将他带回来。
那时节,刚巧是人间的百花节。
夜间,满街的大红灯笼,花团锦簇。她带着狐狸面具,行走在乱花迷眼的长街,与杜若相遇并且一眼万年。
剧情峰回路转,他最终代替她成为了冥界的孟婆。而她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转世,感受着这世间的死生离别。
……
薛礼此时从怀里取出一面铜镜,然后对着女鬼照了一下。
“果然是她!孟姜……”
镜子里显现出一个绿衣女子,眉目清丽脱俗。说不上惊艳至极,却是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如沐春风。
与现在的可怖模样千差万别!
一向沉稳的杜若知道这就是初恋孟姜之后,千言万语都如鲠在喉,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阿姜……”
只轻轻一声,他的眼尾便微微泛红。
之后,流光流转间,终是没有忍住,眼泪像决堤的星河,簌簌而下。
“阿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顿时,杜若什么也不在乎了,无视她身上的腥臭,上前拥住她。
一旁的薛礼,千年来,第一次见到如此温柔的杜若。
他动作很轻很轻,好像怕再一次让她疼痛。
而女鬼的情绪在此刻似乎也得到了安抚,因为已经没有双眼了,那里只是两团漆黑。
惨白的脸上神情呆滞,可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薛礼这个局外人趁着这个间隙,果断的抄起一碗孟婆汤,掐着女鬼的下巴就给她灌了进去。
这时的女鬼开始挣扎,汤水撒了杜若一肩膀。可是薛礼丝毫没有心软,狠命的用力,才将这一晚孟婆汤勉强灌下去半碗。
杜若怒了,朝薛礼大吼道:“薛礼,你干什么?她可是孟姜啊……”
薛礼:“孟姜卸任孟婆之后就已经是一个路人了,她现在在冥界,对你我来说只是一个鬼魂!”
“杜若,我劝你弄清楚自己的职责,千万别再做什么傻事了!”
“毕竟,这样的傻事,你已经做过一回了!”
是啊,若不是他做了傻事,也不会成为冥界的孟婆,一当就当了千年……
喝下孟婆汤的孟姜再次安静下来,他俩本以为汤汁奏效了,都堪堪松了一口气。
杜若痴痴的看着她,脸上不知是心疼还是遗憾。
终究还是要错过了是吗?
他抬起手想要再次触摸她的脸颊,想想曾经的清丽脱俗,再看看现在这般血污腥臭,他的心再次毫无征兆的剧痛起来。
“阿姜,你后悔了吗……”
可是舌头也被割掉的孟姜并没有做出回答,两团漆黑中缓缓留出了血色的泪痕。
“呜呜……呜呜……”
她嘴里凄凉的呜咽着,悲戚的声音像是忘川河上经久不衰的风声。
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低下头去,她轻轻抚摸着那团裸露在空气中早已死去的婴儿,情绪在这一刻再次突然爆发。
“啊——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她凄厉的呐喊着。
她没有舌头了,可是这一句嘶吼却尤为清晰。像是灵魂深处吼出来的悲愤,绝望又怨恨。
“阿姜!”杜若急忙上前。
可就在这时,孟姜屈起瘦骨嶙峋的白爪凝出一团红光,向杜若袭来。
“杜若,小心!”薛礼急忙召出长戟,准备战斗,可还是晚了一步。
毫无防备的杜若生生挨上了那团红光,顿时身子便向后飞了好几米,重重的撞在一颗粗壮的枯木树干上,然后便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薛礼赶紧瞬移到他身边,“杜若,你没事吧?”然后将手掌附在他的背心处,稳固了他的本元。
酆都千年以来都风平浪静,杜若还从未有过作战经验,他法力也不深,这怨念极深的攻击很可能会让他灰飞烟灭的!
杜若痛到无法呼吸,他捂着心口一句话都说不出,却红着眼眶看着孟姜的方向,“薛礼,别、别让她……”
这时候的薛礼反应过来他要说什么了,赶忙把注意力转向孟姜。看她向奈何桥的方向跑去,薛礼洞察到了她想干什么。
“不好!她要逃!”
话音未落,薛礼将长戟往地上一钝,下一秒,他们的身边便聚集了千百阴兵。
薛礼指着孟姜的背影:“众阴兵听令!捉拿孟姜,重重有赏!”
“诺!”齐声应答,气势恢宏。
随即,阴兵们统统化作一股股黑风,向忘川的方向争先恐后的涌去。
……
杜若趴在地上,虚弱的推搡着薛礼,“你、你也跟去……别让他们伤害了阿姜……”
作为冥界的孟婆,作为孟姜的受害者,他本不该这时候还要担心她的,可是他还是放心不下。
无论怎么样,这都是他在千年前,一眼误终生的爱人啊。
直到这一刻,他也不曾后悔过。
薛礼:“喂!都什么时候了,别想着她了行不行,先管管自己!”
在薛礼眼里,这杜若就是个傻子,明明是被刚刚逃跑的女人诓骗到这里成为孟婆的,可到这时候还在替别人担心!
杜若:“我没事……”
薛礼有些气急败坏的挑衅道:“没事?没事就给我站起来!”
杜若:“……”
比起逃跑的孟姜,他现在更担心杜若,冥界少了谁都行,万万不能没有孟婆。
孟婆的技能就是熬汤,没有这汤鬼魂就投不了胎了。
到时候,估计这冥界就挤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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