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不二价

翌日，金玉碗和苏玉柔起了个大早，赶去石门里，那儿的火已经被扑灭，只剩下灰黑交错的斑驳残壁。

        京城府衙的人赶过来收拾残局，从大火里找出了三四具烧焦的尸体。

        “幸亏有人叫了一声，否则那么晚，大伙都睡着了，谁还能逃得出来呀？”

        “就是可怜那老乞丐了，刚取了这么个如娇似玉的娘子，就一命呜呼上西天了。”

        “有些人命里就没这福气，也不知丞相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做出这等事情。”

        “谁知道呢，如今老乞丐死了，郭家那姑娘也死了，这地儿怕是没人敢住。”

        刚走进一些，金玉碗就听到有人交头接耳的议论，远远望过去，石门里只剩下零星几户人家，其余的皆被烧毁。

        她们匆匆去了万珍堂借了大夫，在石门里不远处支起茅棚，挂上义诊的幡，有不少人往这儿来。

        金玉碗那方面纱格外显眼，许多人都认了出来：“金老板真是好心人！”

        “家里那些银子不是被烧掉，就是被官兵抢去了，要是没有金老板，我可怎么办呀！”

        “我攒了这么多年的钱啊！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那一声声哭诉扎在金玉碗的心上，一遍遍的提醒她，这件事与她脱不了关系，因为她的私心害了这么多人！

        “若是诸位不介意，我可以帮你们找些事情做。”见他们着实可怜，此事又因自己而起，金玉碗一时心软，提议道。

        那些人面面相觑，不敢答应。

        苏玉柔和钱武将需要的药材搬了过来，正巧听见金玉碗说话，又瞧见那些人里面有几个年轻的男女，一看就是老实人，心里中意。

        她放下药材走过去道：“既然金老板都开口了，你们就答应吧，他说能给你们找到事情做，定然能找到。”

        “可咱们这么多人，会不会给金老板添麻烦？”

        “就是啊，如今正值年关，哪有那么多需要用人的地方呀？”

        见他们实在担心，苏玉柔笑道：“放心，就算金老板没那么多要用人的地方，还有我呢！”

        她这么一说，金玉碗便想起锦绣坊刚刚开业，人手不够，正巧可以从这些人里面挑选，便立刻回应：“是啊，苏老板的店才刚刚开业，正要招工呢。”

        又劝了他们一会儿，那些人才放下心底的坎儿，安心接受。

        石门里虽说是穷人居住的地方，但大都是些老实人，有些人辛辛苦苦干了一年，也挣不到一两银子，跟着金玉碗和苏玉柔肯定挣得比原来多，何乐而不为呢？

        所幸那场大火除了几具尸体，并没有多余的人受伤，万珍堂的大夫应付的过来，金玉碗就放心的交给他们，自己带上苏玉柔往丞相府去。

        走到锦绣坊门口，金玉碗忽然想起昨晚上的事情，将郭晖的反应告诉了苏玉柔。

        “既然他查过你，那定然知道咱俩认识，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苏玉柔以为事情更加容易，却被金玉碗拦住。

        “今儿还不宜过去，我先去丞相府探探郭晖的情况，毕竟是他的女儿，总不至于一滴泪也不流吧。”她们这时候去卖衣服，属实有些不妥。

        苏玉柔深以为然，叮嘱她注意郭朗，便乖乖留在了锦绣坊。

        本以为郭晖会悲痛欲绝，金玉碗便没有直接去找他，而是先去找了刘翠芝，可她到的时候，刘翠芝却刚从外面回来，还一身的丫鬟打扮。

        “你这是做什么？”见情况不对，金玉碗小声问道。

        见到是她，刘翠芝没有防备，拖着她进了屋，换上自个儿的衣服，躺回床上才道：“我听说昨儿有一封信，连夜加急送入府中，刚才趁郭朗出去，我就偷偷溜去郭晖的书房了。”

        “这也太危险了，郭朗性子暴躁，自然发觉不了，可郭晖心细如毛，若你被他发现怎么办？”虽然好奇那封信的内容，但金玉碗还是不希望她以身试险。

        “我也后悔过去了。”她的脸色突然一变，看得金玉碗云里雾里。

        在床边坐下，她疑惑地盯着刘翠芝：“这话又怎么说？”

        “刚才我去了书房，听见郭晖在书房里痛骂郭云瑶。你说说。父女俩什么仇什么怨，连一个过世的女儿也要如此辱骂？何况那郭云瑶昨天才葬身火海，怎么今儿就骂起来了？”

        到底刘翠芝也不是什么蛇蝎心肠的女人，纵然同郭云瑶有过节，可听到如此狠毒的话，还是心底不喜。

        “他都骂什么了？”金玉碗好奇，“说起来，他们之间也没什么仇呀。”

        “我离得远，只听到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切都让她给毁了之类的，还有些不堪入耳的话，我也就不同你说了。”刘翠芝单是回忆一番就面露不悦。

        突然，她一回神，从床上坐了起来，同金玉碗招招手，待她凑近了才小声开口：“我听着一些话，似乎与上回那封信有关。”

        上回那封信……金玉碗想起虎贲营的事儿。

        她盯着刘翠芝的脸，喃喃道：“若是为了那件事，那我就知道郭晖在气什么了。”

        能让郭晖如此生气，定然是木老他们得胜归来了，郭晖放在虎贲营的人，想必已经被木老解决，否则他绝不至于如此生气。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金玉碗一拍手掌，止不住地笑，看得刘翠芝一头雾水。

        不过，她没有多问，金玉碗的事还轮不到她来插手。

        闲聊后，金玉碗又细细检查了刘翠芝的身子，确定没什么毛病，继续让她服药，便准备离开。

        但郭晖却派人请她过去。

        书房里，郭晖满脸沉静，全然看不出来是刚刚失去了女儿的样子。

        “大人找我何事？”金玉碗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余光打亮着郭晖的行头，心里一阵厌恶。

        这男人果真同刘翠芝所说一般，没有丝毫悲伤，哪怕他的女儿可能葬身火海，他也没有半点紧张。

        又或者，是因为见惯了大风大浪，所以对生死也置之度外吗？若今天失踪的是郭朗，他会不会也如此淡定？

        “锦绣坊的掌柜你可认识？”他这是明知故问。

        压下心底的反感，金玉碗点点头。

        郭晖继续发问：“那一整套万福纹的衣服还没有卖出去吧？”

        “大人是想让我帮您留着？”金玉碗眨眨眼睛问道，见郭晖点头，她有些犹豫道，“留着当然没有问题，可那衣服之所以卖不出去就是因为太贵，大人……”

        “再贵的衣服也是衣服，顶天了能有多贵？”郭晖不以为意，他也懂销财免灾的道理。

        “那套万福纹一共六件，多子葡萄纹两件，万福纹一件，百花团簇纹一件，水纹祥云文一件，月白石榴纹一件。”

        “因为花纹精细复杂，又用极其纤细的金丝描边，每样皆只一件，故定在五百两银一件，统共三千两，不二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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