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妖精

我坐在锦鹿的身边，只感到局促。

        “陪我喝一杯？”他朦胧的桃花眼还是那么好看，仿佛刚刚的酒气袭上了他的眉梢，但是少了一点颓唐，如果眼前此刻是以前的他，那么应该已经烂醉如泥。

        “我听说了，您当了将军，恭喜。”

        他淡淡的一笑，仿佛有些自嘲地意味，只是摆摆手，一边笑着，一边喝酒。

        “还有……谢谢您放过我，九棉愧对公子。”

        我很心虚，在他面前总感觉自己是个小人。

        他突然间离我近了些，道“怎么，棉现在连骗骗我都没有耐心了吗？”

        我嗅到丝丝酒气，环绕着彼此，像是一条无形的绸带。

        我退后一步，站起来，“以前种种是棉的错，公子大人有大量饶了棉，感激不尽。”

        我确实骗的他不轻，骗了他这么多年，结果发现他除了家里有关不听话的仆役的私狱外，再没有干过什么坏事。

        他至少，是个有才学，有谋略的人。

        尽管我永远忘记不了满丽之死，但是站在锦鹿的角度，他又有什么错呢？

        要说是错的话，到是我这个骗子很无地自容。

        “公子，你少喝些酒吧，先回去。”

        回去？去哪里？

        “你送送我吗？”锦鹿突然软绵绵地说道，趴在桌子上，俨然已经快闭上了眼睛。

        “我……我……好的公子。”

        我没理由拒绝他。

        他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可是我看着锦鹿的背影，觉得他和以前那个颓靡的公子哥又有些不同了。

        忽然，他像是没有力气，只是歪歪斜斜地依靠着我，好吧，我像往常一样扶着公子。

        他又往前微微一跌，情急之下，我搂住他的腰。

        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公子的腰好细。

        “你干什么呢，棉？”

        他启唇，语气那么直接。

        我慌了神，瞬间放开他。

        “不好意思公子，请见谅。”

        微风吹过，他脸颊两侧的碎发随风飘动，他倚在旁边那弯弯的树旁。

        风声吹散了他的酒气。

        树上红色的山茶花在他周围灼灼盛开，映着他那张没人会拒绝的脸。

        “你跟了我吧，棉。”

        “不是奴婢对主子的跟，是男女的那种。”

        他突然上前来，下望着我的脸，桃花潭水一样的眼睛中含着万般情思——

        他的唇上前来，贴着我的。

        像是一只不能控制自己了的妖精。

        这件事没有告诉任何人——眠国的沈皇帝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稷儿，该立皇妃了。”老皇帝把自己苍老的手递在沈稷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

        就像国不可一日无君，过一样不可一日午无后，老皇帝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陛下不用担心，稷儿已经有心上人了。”服侍在一旁的，久久未说话的皇后开口了“放心吧陛下，是良家女子，还是锦家送来的女孩。”

        说完，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水光，但是不忍心让老皇帝看见，别过头去。

        “好，好，朕哪天能看看那个女孩？”

        沈稷急忙道；“改日，父皇。”

        “好好，不急不急。”

        皇帝寝宫一幕落下，皇后跟在沈稷身后出来，旁边个有两名宫女照顾着。

        “稷儿，好些日子没见过那棉姑娘了，在东宫住的好吗？平常……你俩多在一块吗？”

        沈稷顿住脚，转过身，对着自己的母后，道：“母后，我何时说过要……立她了？”

        自己说出这话，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皇后却急忙道：“稷儿，母后早就看出你对那九棉不同，你看见她的那个眼神，别人看不出来，母后还能不知道吗，你分明就是……”

        “别说了，母后，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些。”

        皇后面色一凝，神色突然间变得沉静，道：“你是一国的储君，你的私事，就是国家的大事，稷儿你应该明白！”

        她的语气加重了，神色仿佛在说——“你今天必须给个交代”。

        空气中浮动着晌午穿过树梢的滚滚阳光波粼。

        “那就依您吧。”

        沈稷朝着皇后作了个恭恭敬敬的揖，转过身去走了。

        如果非要娶妻的话，九棉可以将就。

        她从来不会像别的女子一样为琐事烦恼，思考的东西和自己属于一条道路上。

        她从来不会背弃原则所以邪恶事，算是个善良的人。

        她的心思很容易就猜到，自己也不必每天花费时间在无聊的事情上。

        她……

        如果真的娶了她，那不就是每天和她在一起了？

        ‘随便。“沈稷哼着走到东宫门外狭长的甬道，不由自主嘴角挂上一丝笑容。

        既然我母后非要娶你，那我只好勉为其难了。

        眠国那边沈稷的”勉为其难“，我可是一丁点都不晓得。

        日复一日的跟着江琛父子办公，极大的磨砺了我的心性，这段时间我过的愉快轻松。

        然而不久之后，发生了一件让姜府不再平静的事情。

        事情的经过就是，那天我一回到姜府，发现门前站着一位老太监，那老太监身着华美，一看上去就奸诈狡黠，哦不，精明睿智。

        我跟他说：“公公在这里干什么，请进吧。”

        那老太监歪着眼睛阴测测的打量了我一眼，说道：“你就是姜大人选的……儿媳妇……哦不，办事的官员？”

        这死太监说的什么话，我不理解，于是我屏住自己的气息，道：“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少装糊涂！你这种人，咱家见得多了。不过……”他眯着眼睛，像一个毒蛇，声音小了下来，神神秘秘的，“你知道历届的探花郎，很抢手吗？”

        我答：“对啊，探花郎英俊有才学，往往成为驸马爷。”

        “对！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就凭你，断断攀不上……”

        旁边的大门突然打开了，门框中站立着一位温润如玉的少年。

        姜琛。

        可是他今天的神色不太对，一反往日的温文尔雅的神态，现在，眸子里藏尽了冷漠。

        “公公请回。”

        他依旧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身姿却很挺拔。

        “姜琛公子，您好好儿考虑考虑，公主的青睐，不是人人都有的。”

        公主的青睐，原来如此。

        那老太监一脸尖嘴猴腮，像一只想吃了姜琛的猿猴。

        我实在是生气了，狠狠地攥着自己的手——你骂了我半天，原来是因为这事！

        可这事和我没关系你骂我干什么？！

        “恭送公公！”我行了个人生中最标准的礼。

        我声音大得出奇，倒也没有吼叫，只是非常大非常的声音，尖锐仿佛划破长空。

        老太监吓了一跳，蹦了起来，道：“你这么大声吓煞咱家！”

        “恭——送——公——公——”

        我又送了他一下。

        “好好，哼……”那公公嫌弃的叫了一声，甩开衣袖走了，趾高气昂。

        我长吁了一口气，掐着腰。

        抬头望一眼，门框上刚刚那个冰冷冷的少年已经不见了。

        姜琛笑的颇有前仰后合的架势，但还是尽量控制自己，没失了他儒雅的风范。

        “姜公子，不得体。“我故意板着脸，瞅着他。

        “好了好了，那……九姑娘，进来吧。”

        他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少见的活泼。

        ”承让。“我装模作样的做了个揖，双脚踏进朱红色的大门。

        门外的景色，一是一片葱绿。

        今夜注定是无眠的一夜。

        锦鹿那天对我说的话犹在耳边。

        我斗胆摸摸自己的嘴唇。

        “锦鹿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我蒙住被子，把自己牢牢地包裹起来，像一只顽固的蚕茧。

        心里毫无头绪，话说，这应该是我的初吻吧？

        原来亲一个人是这种感觉，软软的……可是倒也没体会到人们口中那种心里小鹿乱撞，脸红绯色像火在烧的感觉……心脏扑通扑通到是真的——真的吓到我了。

        可是，为什么我总感觉，那种场面那么相像。

        半夜，我爬起来，看着昏黄的灯，昏头昏脑。

        沈稷不让我给他写信了，说是我的信没有任何用处。

        可是我心里藏着事情，怎么能够睡得着，况且，他作为我的弟弟，不就应该听姐姐说一些心事吗？

        我在这里没有什么笔友，只有沈稷这个心灵树洞了。

        于是，夜深时刻，周围都静悄悄的，我提笔：“沈稷，好久不见，今天发生了一件让我寝食难安的事情，你猜我遇见了谁，锦鹿！你猜他对我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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