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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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学历是假的。”
“我没读过大学。高中时，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本身也不打算继续读书。妈妈没办法，就让我在家里混了几年。”
“后来，她听说以前的一个老相好在社科院混得不错，就去找了他，然后，给我弄了一张假学位证书，并顺理成章地将我塞了进去。”
“令慈风华犹在啊，话说令尊没意见吗？”
“你不是我妈请来的侦探吗？怎么她没对你讲过，那个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我这种专业人士，一般情况，是不会随意打听与本案无关之内容的。”
张海峰的眸子闪过一丝怀疑。
“你确定自己是专业的？”
姬不凡严肃地点点头。
“非常确定。”
“那你抖什么？”
“我······腿酸。”
“哦，呵呵。”
“嘿、嘿嘿。”
也不知张海峰因何发笑，笑完，他继续道。
“假学位这种事是瞒不过教授的，我知道他们瞧不起我，只是碍于那个老相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却从不带我做任何事。他们每一次外出，每一项研究，都和我没半毛钱关系。我每天只打卡上班，坐着发呆，打卡下班，回家睡觉。”
“但，就在那一次，情况出现了转机。”
姬不凡伸出一根手指。
“等等，难道你不恨他们？”
张海峰揶揄一笑。
“我为什么恨？他们没揭发我，也没给过我难堪。那些学术调研我根本一窍不通，和他们在一起，话都插不上，久而久之，谁还愿意跟我讨论工作？”
“也就是说，你其实挺满足？工资很高吧？”
“不，我很煎熬。”
说着，张海峰莫名伸出右手。见其五指并拢，掌心朝上，似正半握着什么东西。
“抽烟吗？”
姬不凡眨巴眨巴眼儿，尝试伸手去摘，就闻对方道。
“我已经给你抽出来了一支。”
闻言，他伸在半空的手一僵，往一旁稍微挪了挪。
“左边，再左边点儿，对，就是那支，你眼神儿不太好啊。”
姬不凡干笑着，仿佛真的夹了一支香烟在手上，那微微分开的食指与中指间，清晰可见一道浅浅凹槽。
张海峰抬手一翻，便有打火机的声音凭空响起。
嚓。
好似真有一道火苗在燃烧，他将“打火机”递到对方面前。
“你是左撇子？”
姬不凡将那颗看不见的烟叼在嘴里，掩面去点。
滋。
他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看不见的浓重烟雾。
“没有，就是习惯用左手抽烟。话说这烟味道很正啊，什么牌子？哪儿买的？”
“骆驼啊，刚才酒保递给我的，你没看见？”
“我没听见你找他买烟啊？”
“哦，这是我的习惯，他都知道，不用讲。”
姬不凡点点头。
“嗯，好烟。”
于是，话题继续。
“转机就出现在滇云之行。”
“你去了？”
“我没去。”
“那你知道他们具体去了滇云哪儿？”
“听命湖。”
话刚说完，张海峰一愣。
“身为侦探，你又事先和我妈交流过，居然不知他们去了哪里？也不知我去没去？你的表现真的很难令人信服。”
却见姬不凡气定神闲地摇摇头。
“这些我当然知道，但有必要听你复述一次。按心理学，这叫重复效应。同样的内容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得到的信息是完全不同的。须知每个人讲话都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与侧重点，知道警察为什么要将犯人分开审讯吗？就是这个道理。”
张海峰狐疑地看向对方。
“可你不是警察，你是一名侦探。”
姬不凡两手一摊。
“殊途同归。”
“好吧。”
“听命湖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在他们出发后，我也通过网络进行过一些了解。它位于滇云省一处原始森林当中，是一片死水，相传永不干涸，且无论狂风暴雨，湖面永远不起波澜。”
姬不凡点点头。
“资料上讲，只要人们在湖边细声细语地交流，顷刻间天地就会变色，好似能呼风唤雨，又仿佛哪一句话触动了咒语。并且随着声音提高，那里的景色变化得更快，落下的雨也更大。”
张海峰揶揄地看他一眼。
“网上查的吧。”
姬不凡尴尬一笑，将悄悄放在大腿上的手机锁屏。
咔哒。
前者摇摇头。
“你这人真有意思，什么东西都靠现查，真不知你是如何说服我妈的。”
说完，举起并不存在的酒杯。
“cheers。”
姬不凡嘴角一抖。
“我喝的饮料也切吗？”
对方坚定地点点头。
“切。”
于是，哥们儿表情微妙地伸出了手。
“那个······在哪？”
“你问我？”
“我这不是眼神儿不好嘛。”
“你这不叫眼神儿不好，叫瞎。左边，再左边，对，伸手去拿。”
于是，击盏之声响起。
叮。
姬不凡浅浅饮一口那并不存在的加冰椰汁，咂咂嘴。
“略淡。”
“哦，我给你点的是无糖型。”
“啊，这样的话口感就对了。”
张海峰继续道。
“教授怀疑，造成这一奇观的原因应该在湖底，并且很可能与某个失落文明有脱不开的联系，这才申请资金，动身前往。”
“只不过，他们去了一周就立马返回，回来后什么也没说，仅交给我一枚刀形玉佩，要我根据上面的图案收集相关资料，越详细越好。”
姬不凡适时道。
“所以，他们开始信任你了？”
对方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从那天开始，我便非常细心地在网上寻找相关线索。”
“你找到了什么吗？”
“没有，关于这块玉佩，以及上面的纹路、符号，什么都没有。”
这时，见姬不凡拿起手机并翻开相册，从里面找出了一张照片。
“是它吗？”
照片是一张a4纸，纸上用并不专业的手法描绘了一枚刀状物，其上图案若云若雨、若山若河，整体来看又像一个怪物，却根本无法联想到任何现实中存在的东西。
张海峰眉头一皱。
“这应该是我在办公室手绘的那张，作为证物被存放在警察局，你是怎么拍到的？”
姬不凡老练一笑。
“还记得吗？我是一名专业的侦探。”
对方点点头。
“就这一下，还让我觉得你有两把刷子。没错，就是它。”
“然后呢？”
“我就杀人了。”
姬不凡一愣。
“你还记得是为什么吗？我听描述一切正常，这些信息加在一起，似乎并不足以使你变得疯狂？”
张海峰叹口气。
“我一开始就说过，我不记得了。”
“可杀完了人你又自己报了警，还对警察讲自己有精神病。恕在下直言，一个真正的精神病人，是绝对意识不到这一点的。”
“你说得没错，但我是个例外。我杀完人就意识到自己精神出了问题，事实也证明我的判断没错，不然你不可能在这里见到我，不是吗？”
却见姬不凡沉默一二，忽然道。
“甜吗？”
张海峰一愣。
“什么？”
“血，你咬完人嘴里的血，甜吗？”
“很腥，很粘，令人作呕。”
“你后悔吗？进入研究所，冒充一个并不匹配的身份？”
“现在后悔有用吗？事已至此，无法回头。”
姬不凡点点头。
“多谢，我的问题问完了。”
言罢，见他憋足一口气，猛然起身，进而双腿打晃，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那个······祝你早日康复。”
张海峰匪夷所思地盯着对方，嘴角勾起一个饶有兴致的微笑。
“问你一个问题，你很喜欢扎马步吗？”
姬不凡嘴角一抖。
“没有啊。”
“那你从进来到现在，为何一直不坐椅子而是半蹲在那里？难道是有难言之隐？”
姬不凡干咳一声。
“那个······我最近在练一门绝顶神功，需随时随地扎马步。”
说完，转身刚走出两步，又明显踟蹰起来。
张海峰见状，揶揄一笑。
“如果你在找门，它其实一直开着。”
姬不凡身子一歪。
“知道，我就是被这扇门的······别致，所吸引，多看两眼。”
等他穿好外衣，打开那扇真实存在的门正要离开时，忽闻身后道。
“姬不凡？”
“嗯？”
“酒吧的事，要为我保密哦。”
“妥妥儿哒。”
于是，门被关上，客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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