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大结局（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愣住，有人想趁机截下海心莲，但也只能想想罢了，海心莲当时散出的震波让众人动弹不得，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海心莲被那道黑影慢慢吞噬掉。

        海心莲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被黑影团团包围，众人只能见得余光从上方泻出，渐渐光芒弱了，黑影却越来越明显了，烟雾散去，是个一身白衣的佝偻老头子，他浑浊的双目此时闪着得逞的精光，他粗暴地拆开海心莲的莲蓬，从中的莲子在他掌心化作一颗黄色透明的晶石，而那朵娇艳美丽的海心莲就被他随手丢在一旁的地上。

        老头子猖狂大笑，随即视线落在人群中的元烬身上，唤他过去。

        姜天荷一把拉住元烬的衣服，姜惟此时生死不明，而元烬竟是与伤姜惟之人是一伙的！元烬低头不敢对上姜天荷的视线，脚尖轻点，便凭空消失，转而出现石壁那边。

        顾望嵩赶紧拦住想要追上去的姜天荷，她深知，姜天荷会被元烬带至她身边，自然是因为姜惟的指令，这是姜惟对她的托付，她与芊芊一对视，芊芊便明白了，下手将姜天荷打晕，芊芊接住晕过去的姜天荷，没有说话。

        沐风反应过来，也要往石壁方向追去，被顾望嵩一把拉住，压低声音吼道：“你又来添什么乱！”

        顾望嵩不等沐风回答，把人踹到一边，命无镜山庄护卫看住他，自己则一脸凝重地关注着石壁那边的情况。

        元烬原本是不担心的，他与姜惟绑有血契，若姜惟有伤，自己并会为其承伤，可如今姜惟垂首跪立在地，胸前的伤口不住往外流血，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起伏，他都以为姜惟已经死了。

        他下意识捂住胸口，易亘见状，上前拍了拍元烬的肩膀安抚他，轻笑道：“你不必担心，伤她的是我从溯加神树上砍下的枝干，此木所伤只会伤其本源，不会危及到你。”

        然而这话并没有安抚到元烬，反而使他更为不安。

        易亘并不在意，此时唯一在乎的就是集齐神树晶石，再换掉这具风烛残年的躯壳，他审阅的视线上下打量元烬一番，对元烬一身泞泥和血迹颇有不满，但转而一想，觉得既然如此，元烬与姜惟之间关系定不会和睦，待会下手也会少些阻碍。

        他笑了笑，示意元烬交出其余两颗晶石，然而元烬只拿出了风荔果，此时的风荔果落在易亘手中便成了一颗红色透明晶石。

        “还有一颗呢？”易亘眉头微皱，问道。

        元烬垂首，有些迟疑地回到道：“被段氏抢了。”

        “哼，”易亘冷笑，“也罢，不碍事，只要晶石出世，自然会向它靠拢。”

        元烬不解地看向易亘，易亘笑了笑没有解释，转身向姜惟走去，元烬双拳紧握，终究下定了决心，可还未出手就被易亘一击困于石壁之上，他震惊地看向易亘，易亘笑出了声，笑他天真。

        “待会再来收拾你。”说完，易亘施法提起姜惟，手中幻化出那把溯加神树枝干，他用这把剑再次扎进姜惟伤口，从中挑出了一颗沾血的白色晶石。

        他捡起这颗晶石，姜惟的尸体便如同一片枯叶般飘落在地，元烬右手手腕一跳，那道绿色的长线也同姜惟一般枯萎褪色，元烬瞪大的眼眶积满了泪水，随着姜惟落地一同滴落。

        “阿哈哈哈哈哈，”易亘笑得癫狂，这百来年的期盼终于要实现了，他握住白色晶石的手忍不住的颤抖，他将这颗染血的白色晶石置于南面方向，红色的风荔晶石置于北面方向，黄色的海心莲晶石置于东面方向，而原本空缺的与之相对的西面方向竟自己出现了那颗青绿色的蚺鳞晶石！姜惟的尸体恰好作为阵眼。

        远在滇西的段弋婷发现蚺鳞晶石的消失，匆忙赶去告知段氏族长段珂，段珂望着东海方向，莞尔一笑，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告诉她不用再去在意这块晶石了。

        四方晶石到位，阵已成。

        易亘将溯加神树的枝干插在姜惟伤口处，姜惟的血液加速流出，向四方晶石流去，沾血的晶石一齐迸发出刺眼的光芒，晶石所聚之力全部汇集至易亘的体内，他感受到体内蓬勃的力量，他这具风烛残年的□□支撑不住这股力量，但他毫不慌张，因为他早已为此做好了准备。

        他刺破中指指尖，用指尖血作引画出阵图，转眼一道巨大的血红阵图向元烬飞去，元烬被阵图压住，他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像是要被吸了出来一样。

        然而这时他胸口突然裂开一道伤口，这道伤口打破阵图的屏障，让易亘的夺舍陷入僵局，他越是抽吸元烬的灵魂，那道伤口就越是裂开的更深，伤口像是个无底洞，在抢夺易亘施法的能量。两股力量的较劲，让元烬痛不欲生，伤口裂得愈深，他右手手腕就愈烫，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手腕处生长出来。

        易亘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当机立断决定停下，但是阵图如今却不受他的控制，他苦心积虑才得来的力量正在不断往元烬身上流逝，然而他却没能得到元烬的躯壳。

        灵力的流逝让他恍惚，分不清现实梦境，他仿佛见到那个与他斗了百来年的宿敌——婧姬。

        婧姬还是那么的年轻，她裸露在外的手臂是那么的健康有力，嬗尤一族得到溯加神树的便爱，她们寿命漫长，不像自己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原本紧实的肌肉如今只剩下一张皱皱巴巴的皮，他妒忌嬗尤，妒忌婧姬，他还妒忌年轻的元烬，妒忌她们拥有他没有的一切。

        而这一切原本此时应该已经得到了的，他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婧姬微微一笑，易亘讨厌她的笑容，他觉得婧姬的笑总是这样故作慈悲，实际是在嘲笑自己，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让他憎恶。

        “易亘，你错在逆天而行。”婧姬的声音还是这样明亮而充满力量。

        但在易亘听来，只觉得刺耳，他狠声道：“我何错之有？！是溯加的偏心，这一切是它的不公！我只是夺回本属于藜扶的一切！”

        婧姬摇摇头，解释道：“道法自然，万物皆有其规律可循，藜扶为嬗尤伴生，同为一源，生来带有血契互助，本可和睦共处，是藜扶一族贪婪成性，得寸进尺，意欲却而代之，才被嬗尤驱逐出去，可藜扶非但没有自省过错，还对嬗尤一族怀恨在心，这些年来，嬗尤可曾对藜扶一族有过半点不是？”

        易亘知婧姬所言非假，“但那又如何？！是你嬗尤一族愚蠢！给了我们机会，成王败寇，是你们无能！”

        易亘语气激动，心中对嬗尤的怒火若有实质都能从眼中喷了出来，婧姬却只是轻蔑一笑，回道：“何为本，何为末，天道早已注定，嬗尤一族是溯加果实，是溯加生命的延续，藜扶只是随之附赠的果壳，弃之可惜，天道怜惜，给了你们机会，可你们偏要逆天而行，一个无用的果壳却妄想取代种子的延续，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独占藏典阁二十年，还没有参悟其中之意么？溯加的覆灭就是藜扶逆天而行的结果。”

        “凭什么？！凭什么？！我已经集齐了溯加之力，我就是溯加的延续！”易亘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强行毁去阵图，将晶石之力禁锢于体内，他偏要以己证明天道是错的！

        然而错的自然是他。

        他年老的身体皮肤开始裂开，晶石之力开始从裂痕中溜出去，流逝出去的力量竟自发地汇聚到姜惟的伤口处，它们在为她疗伤！

        “不！”易亘痛呼！“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她是溯加的种子，是溯加生命的延续，这原本就是她的力量。”

        婧姬话语落地，温柔地看了一眼姜惟，她本就虚无的身体也化作灵力飞向姜惟，这是她二十三年前留给姜惟最后的礼物。

        易亘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了，可是他的恨让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将姜惟抛向海里。

        目睹一切的元烬，大喊：“不！”

        然而被禁锢住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惟从山崖坠入海里，他胸口的伤也在愈合，可手腕上的绿线却长成藤蔓在脱离他的身体，随着姜惟的坠海，手腕上最后一点绿色也消失了，他伤口的愈合也停止了。

        易亘最终爆体而亡，他体内的灵力极速向四周散去，与之前的海心莲光芒不同，这灵力像阵清凉的春风拂过脸庞，让人感觉到生命的气息。

        众人像是被唤醒一般，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只记得姜惟被黑影所伤，之后一切都不记得了，海心莲也没了踪迹，姜惟也没了人影，玄门中人清醒后便赶紧抬着伍冉空离开了，苏家人也一样迅速带离□□的苏鄞赫，有人见什么都没有了，也跟着一起离开了，还有不死心的还在到处翻找。

        人群涌动，顾望嵩飞身跃起来到石壁，她找不到姜惟，只见一身是血的元烬昏倒在地，她把元烬交与随行护卫，自己继续寻找姜惟的身影，在石壁边找到姜惟的一片衣角，她爬到崖边往下看，只有一片深蓝。

        与此同时，海的另一处，时刻关注着这边的覃映秋放下手中的千里镜，下令叫人下水寻人。

        两个月后。

        元烬的身上的伤在姜天荷的治疗下已经完全愈合了，如今的他和普通人除了出众的容貌外并无两样，他失去了快速自愈的能力，也失去了和姜惟的联系。

        他垂眸看着白皙无暇的右手手腕，那道原本标志着她们血脉相连的印记已经没有了。

        姜天荷在他伤势已愈后便辞别了无镜山庄，自二十四年前出茶林谷后，便也没有机会回去了，如今她终于自由了，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临走前她留下两片海心莲花瓣给了顾望嵩。

        原来那日消失的海心莲竟自己跑到了姜天荷怀里，姜天荷醒来后见到这株罕世奇花，没有惊喜与高兴，只有怨恨与心疼，她要的不是这朵世人争夺的奇花，而是她一手带大的女儿。

        她曾与姜惟说过，那个医者不希望能得神药呢，这朵不寻常的花是姜惟送给她的自由礼物。

        沐风与姜天荷一同离去，这一年来的经历让他成长颇多，也让他认识到自己的诸多不足，因此决心回去好好练功。

        而元烬，这偌大的天下，他竟无处可去

        又到一年除夕，顾望嵩可怜元烬，便留他在无镜山庄过年。这天下午，顾望嵩无事走到元烬这儿想跟他唠嗑唠嗑，然而自从醒来后，元烬除了第一天问姜惟的下落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整日就是对着窗外的山茶花林发呆，顾望嵩还看到几次元烬偷偷哭了。

        又是顾望嵩一个人叽里咕噜说话，告诉他伍冉空每日被寒毒折磨，玄门现在乱作一团，苏鄞赫回去后被家中长老以维护家族颜面为由逼死了。元烬敷衍地点点头，这时芊芊找了过来，说是有人送来魄茶珏，顾望嵩当即接过查看，的确是魄茶珏，而这块魄茶珏当初她是送给了姜惟，她激动地问芊芊：“是谁送来的？”

        芊芊叹了口气，知道顾望嵩是希望那个人是姜惟，可是并不是，“跑腿的人说是一个叫覃映秋的人要她送过来。”

        “覃映秋？”顾望嵩并不认识此人。

        反而是原本要死不活的元烬突然有了反应，竟开口要芊芊重复下那人的姓名，听到后他整个人像是终于活了过来一样，竟当即和顾望嵩告别。

        顾望嵩拉住他问怎么了，他笑了，笑着笑着眼里竟有泪水，他安抚顾望嵩说等他好消息，便挣脱顾望嵩离开了。

        芊芊拦下想要追上去的顾望嵩，搂着她的肩膀，拍了拍，说道：“庄主还在等你一起吃年夜饭呢，你就等着他好消息吧。”

        远在天边的姜惟趴在甲板上晒太阳，数着日子算一算以元烬的脚程从无镜山庄到南海还要几天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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