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蛇

“蛇？”

        十一回到客栈时，听到客栈后厨的惊呼与慌乱，看了两眼，见到一条手腕粗细的菜花蛇在地上爬行，后厨的伙计拿着工具想要抓住这条蛇，但是被它逃脱，此时这菜花蛇正要穿过后院来到前面大厅，有顾客眼见看见，吓得尖叫引起大厅里的恐慌。

        这条菜花蛇走位潇洒犀利，躲过伙计们的追捕，成功来到大厅，却在楼梯口被十一一把抓住。众人见状纷纷称赞十一勇敢厉害，十一嗤笑一声，欲将这条菜花蛇交予伙计，但是伙计有些胆小，拿着工具在空中动作半天就是没有顺利接过蛇，十一叹气，径直走向后厨，直接将蛇交予从外面赶回来的大厨。

        掌柜十分感谢她，跟十一和其他顾客解释是有客人带着蛇过来要店里做蛇羹，大厨出去买食材时，这蛇溜了出来，现在大厨回来了，这蛇很快就会被处理掉了，请大家放心。

        十一看着这条盘旋扭动的长蛇，想起了额角那道看不见的疤痕，心中有了计划。等围观的客人散去，她叫住掌柜的，问还有没有蛇，她也要点一道，掌柜的感谢她今日相助，说只要她要，她立即去叫人抓条来。

        “我不要蛇羹，”十一小声告诉掌柜的自己的要求，让她今晚开个厢房这道菜作为重头戏最后上。她将手中买的新衣裳放到一旁，洗干净手，才从腰包取出银两置于掌柜掌心。

        “哎呀，少侠可以离店一起付，没关系的。”掌柜说是这样说，但手还是立即收下银两。

        “‘我要条大的。”说完，十一拎起新衣裳离开了。

        顾望嵩给元烬开的房间在十一的隔壁，十一提着衣服敲开元烬的房门，将衣服递给他。

        元烬低头看了一眼包裹，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十一，问：“什么？”

        “送你的。”十一推开元烬，直接走了进去坐下，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后说道：“试试。”

        元烬把门关上走到桌边把包裹拆开，发现是刚刚在成衣店十一选的另一套衣服，他抬眸盯着十一，眉头微皱，脸色并不太好。他把衣服重新包裹好，还给十一，没有说话。

        十一看着面前的包裹，睨了元烬一眼，将手中茶杯放下起身，“好吧，你不要，那我送给沐风吧，这身衣裳，个子高皮肤白的人穿着肯定好看。”说着，慢悠悠地拿着包裹要出门。

        元烬听到她所说，有些踌躇，在十一挪到门口时，终于开口叫住了她，有些别扭地说：“沐风他不白，也没我个子高。”

        “对啊，所以本来是要买给你的呀！”十一立即转身点头，以示肯定。“像你这样俊美之人就要穿得张扬点才好看嘛。”

        “你不是就喜欢素雅点么。”

        “我？”十一疑惑地看着元烬，不解地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元烬把头别过去不说话，十一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试探着问：“你是因为我，才选那一套？”

        “不全是，”元烬垂首，十一舔了下后牙槽，沉声道：“既然连选衣服的原因，都不愿意坦诚，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把衣裳重新拿起开门要走，就在她前脚踏出房门的那刻，元烬终于说出了原因。

        “族长不准。”

        十一嘴角一勾，转身回来却是一脸疑惑，问道：“你那么大个人了，穿什么衣服也要管？”

        元烬嗤笑一声，舒了口气，坐下，十一见状后脚一勾，门被关上，她提着包裹坐到桌边等元烬的下文。

        “族长说，身为溯加境的火种，我代表的是藜扶一族的颜面，不可穿那种轻浮冲动的服饰，这般艳丽轻佻的服饰是嬗尤一族才会如此，我不可以。”

        十一低着头，元烬看不清她的神色，有些紧张，“我不是不喜欢，我很喜欢，可以从小我的衣橱里只有白色衣服，族长说这是尊贵的颜色，高贵的藜扶一族只能身着尊贵的颜色，也只有这种颜色才配得上高贵的藜扶族。”

        “现在你族长又不在，你穿了他也不知道啊。”十一撑着下巴随口说道，她观察着元烬的神色，看了一眼四周，迟疑地问：“他在？”

        “没有，”元烬摇摇头否定，十一看了眼衣服，又看着元烬，用眼神问他答复，元烬将手按在包裹上，表示自己想要留下它，十一笑了，告诉元烬今晚去七号厢房吃饭，她请客，说完走了。

        夜里，七号厢房

        元烬换上了十一带回的这身衣服，这是一身深青色圆领劲装，内层是暗橘色，衣服用同色丝线混着银丝绣出各种纹饰，束腕与内层同色，深青色布条交错缠绕，腰间蹀躞带一样是暗橘色，还镶有宝石装饰，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那头如瀑般的浓密长发高高束起暗橘色的发带穿插在发丝中，这一身衬他是十分的长相有十二分的明艳。

        这些日子里元烬因行李被丢穿着都是风里洲的护卫服饰，虽然他人好看，风里洲的护卫装也不错，但换了锦衣的元烬显然俊美得更为明显。

        大家到齐后，小二开始上菜，上到最后一道菜时，期待值拉到了顶，这道菜大，而且被银制器皿盖住，所有菜都上齐了，小二打开这道菜后立即退下去将门关上。

        震惊在场除十一以外的四人，沐风反应最大，直接跳了起来，顾望嵩往芊芊哪儿靠了过去，芊芊将她护在身后，十一歪着头看着元烬，只见他面色惊恐，转头与十一四目相对，他看出是十一有意为之，觉得难以置信。

        最后那道菜正是十一要掌柜的特意准备的盘龙，食材是一条手腕粗细的菜花蛇，大厨将其蛇肉剔除烹饪，留下蛇头蛇骨造型，蛇骨盘蜒向上，巴掌大的蛇头呲牙咧嘴，宛做攻击状，说实话与菜肴名并不相符。

        十一左手撑着头，侧着面向元烬，解释道：“今天回来时，后厨的蛇跑出来了，我帮着忙把蛇抓回去了，听掌柜说大厨做蛇很有一套，所以特地点了这道盘龙给大伙尝尝。”说话间环视在场一周，顾望嵩敏锐察觉到十一此局主要是针对元烬，便给十一接腔，“这道菜很有新意，值得一尝。”

        此菜蛇头长大的嘴正对着元烬，坐在旁边的沐风看得一清二楚，正要惊呼，这蛇凶神恶煞哪有龙样，就被芊芊踩了一脚，痛得他直叫，但在场人士都没搭理他，痛过劲了，他意识到气氛的不对，没有再说话了。

        元烬眉间紧皱，起身就要离开，被十一喊住，“坐下，”顾望嵩瞄了十一一眼，与芊芊对视，默契离去，芊芊走的时候拉了沐风一下，这时的沐风连忙反应过来跟在后面一起出去了，还贴心地将房门关上，他还想贴在门上偷听，被芊芊拉走了。

        厢房内，十一解释道：“刚刚不是命令，我只是担心你要离开。”

        “要我离开的不是你吗？”元烬反问。

        十一眼睛眨眨，故作茫然地问：“你怎么了，这盘菜一上你脸色就不好，别看它这样，很好吃的。”说罢，就伸出右手夹起一块蛇肉要放入嘴中，却被元烬打掉。

        “你怎么可以吃这种邪恶之物！”元烬有些激动。

        “啊？这，”十一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这是菜花蛇，专门养殖的，虽然它是蛇，长得有点可怕，也不能说它邪恶吧。”

        “这是邪秽！是罪恶的化身！更何况这是你”元烬想起什么，突然停下，“尤其是你，不可以吃！”

        “为什么？”十一不理解，非要吃，再次伸出筷子，这次元烬直接将桌子掀掉，整桌菜都摔到地上，无一幸免，十一举着筷子，双唇微张，不可思议地看向元烬，“你疯了？有病啊！其它的菜惹你了吗！”越说越来气，将手中筷子摔出，指着元烬叱责道：“你这是浪费粮食！”

        “气死了！”十一站起来围着满地狼藉转了一圈，试图找到幸存之菜，一边骂骂咧咧地念叨着，“有病！”

        元烬看着十一对着满地不能吃的菜肴一脸惋惜的模样，原本的气焰瞬间被浇灭，此刻只剩下心虚与愧疚。

        转了一圈，没一个菜还能吃，十一走了回来，双手交互抱臂坐下，斜着眼睛盯着元烬，“你给我个解释。”

        元烬坐下，欲言又止，面对十一时，他总是冲动得很，他怕她误解，可又不能对她说出实情，憋了半天，又编出一个新谎言。

        “在溯加境里，它是邪恶的象征，你和我有血契，所以你也不可以吃。”

        十一问道：“为什么蛇是邪恶的象征？”

        元烬看了她一眼，又转移了视线，明明他面对族长时可以面不改色地瞎编，可是当他面对十一时，总是心虚。

        “高贵的藜扶一族要穿尊贵的白色，艳丽轻佻的颜色是嬗尤一族所穿，这蛇也跟她们有关吗？”十一歪着头凑近元烬，想要看清楚他脸上任何一丝变化。

        元烬本就肤白，这深青色与暗橘色相搭衬得他是愈发的白，此时他脸色的白却是急出来的。他开始清醒，意识到十一从一开始便是在套他的话。

        “使者大人，您可真是个撒谎精啊。”

        当十一阴阳怪气地称呼他为使者大人之时，便说明了事态的严重。他起身想要离开，却被十一一把拉住衣摆再次坐回去。

        “这身衣服很衬你。”十一上下打量着元烬说，元烬低头看了一眼，别过头去反问：“难道你就什么都坦诚了吗？你的右手怎么回事，你与玄门的恩怨，难道你就都告诉我了吗？”

        十一嗤笑一声，“使者大人，是你的玉佩砸伤我的额头，是你刺伤我搞出这狗屁血契，也是你硬要我跟你找什么狗屁种子，这一切是你，是你硬要赖上我的。我又没求着你参与我的计划，请你搞清楚状况。”

        元烬脸上难掩落寞之意，“是我强求？”他漂亮的双眸浮上水汽，眼眶渐渐微红，越想越觉得委屈，“明明是你！”

        眼泪随着他的怒吼落下，“是你先闯进我的生活！是你不告而别，是你强行夺去我的灵力，我的生命！”他把右手束腕扯开，布条被他粗暴的动作导致飞出，散开的袖子露出手腕上墨绿的长线，“是你绑定了我！是你！”

        此时一切都清晰了，十一突然听明白元烬的每一句控诉，她上前擦拭掉元烬的眼泪，动作轻柔，但言语却如羽箭刺穿元烬的心。

        “那是你的命，是你活该，是你自己的选择！”

        元烬错愕的脸上还挂着一颗将落不落的泪珠，十一伸手戳动它，便顺着脸颊砸落在地，她盯着元烬的眼睛轻轻地问：“使者大人，是谁打开两个世界的连接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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