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是福地又不是凶地

不过也托他的福，心里惊惧感退去三分，更多的是对猿掌触感的好奇，温热的、厚实的、坚硬的，跟人类手掌反正不一样的触感，再抬头看老猿壮硕三米左右的躯体，这种心情完全被新奇取代。握完手老猿被打发去搬东西上山，顾亭渊视线恨不得粘衪身上，神思不守连仙君的话都没听清，只待老猿背着东西消失在山间这才转首。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仙君气笑：“原来你还知道我在跟你说话呢？”

        顾亭渊手抵唇轻咳下：“抱歉，刚才没听清。”

        自己请来的客人怎么也要礼让三分，仙君耐着脾性说：“我说你要还坚持的住，我就陪你走两步。这么多东西老猿也要搬好几趟，等搬完再让衪送我们上去。”

        还有近距离接触这种好事？顾亭渊矜持颔首：“那就麻烦了。”

        你要视线不往旁边瞟就更有说服力了。仙君心里翻了个白眼，转身顺着曲径通幽的石板小道往山上走去。青墨石板是上世纪人们爱用的石板材料，但后来因为过度开采及成本问题现在很少有人用了，而这里仍旧是用的这种青墨石板，不即是脚下踩着的，举目望去通往幽静的僻静小道全部都是。

        并且是整块青墨石板。

        上世纪流行的青墨石板天然有种复古情怀。触感光滑，质感似玉非玉，独特而天然吞噬光线的颜色绝非人类可以调和，偶尔间有丝丝白条如雷电炸裂在漆黑月夜中，给人耳目焕然一新感。

        顾亭渊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举目望去。

        青翠浴滴的林间一条去势缓和的青墨小道通向不知明的地方，视线稍远的地方是流动着的白纱似的晨雾，鼻间清新自然清冽又舒畅的气息随着吸纳吐息洗涤着五脏六腑，心神一松，灵台清明，沉柯尽去，整个人有种从灵魂到身体都从未感受过的轻松感。

        这不是错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是不是很神奇？”仙君问。

        顾亭渊异彩闪烁，肯定回：“很神奇。”

        “这下你相信在仙山能让你恢复健康了吧？”

        这句话勾起顾亭渊心底最深处的希翼期许。二十几年来他数次跟死神赛跑，面对别人怜悯而遗憾的视线他只觉很累，是那种一点一点缓慢增加看得见却又无能为力的累，哪怕一句小心翼翼好心的安慰的话，都是负担。

        久而久之，他学会了伪装不去再意，学会了伪装所谓的生死看淡，学会了先发制人抚平别人的伤痛堵住别人的怜悯，但真的是这样么？不是。没有人比他更希望有个健康的身体，没有人比他更希望活的轻松，活的自在，活的不受医生约束不被身体所累。

        曾几何时看着小伙伴能跑能跳能哭能笑，他羡慕的几乎不能自已。如今，这点希翼期许终于不再是妄想了。虽然还没有开始，但光已经在前方，只要顺着这点光坚定的、意无返固的走下去，妄想便会成为现实。

        “谢谢。”只有顾亭渊知道俩个字的份量。

        仙山的特殊让顾亭渊心中渴望健康的火有燎原之势，恨不得有个快速键好让他一下拉到底。但这是不可能的，现实不是小说，不可能出现这种因为作者偷懒而用春秋笔法的情节。阶梯要一步一台阶，路要一步一脚印，踏踏实实稳稳当当的走下去。

        只是心里这么想，但行为上难免还有趁强之势。上山的走势远要比下山及平路吃力，每每不过十来个台阶就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到最后甚至有种双脚灌铅连脚都提不动的感觉。

        看他吃力，仙君忍不住劝解句：“遇速则不达。你想要健康跟个正常人一样，那你越不能急。”

        “我明白。”也差不多到极限的顾亭渊这时候也没精力讲究了，腿一软干脆就地坐到青黑石板上。周边湿润凉爽的气温很快收汗，却不是意想中的粘黏难受感，反是很干爽的，很舒适的，就像运动过后冲了个热水澡擦干一身水渍再吹点微风的感觉。

        把人挤开占了另边半点台阶，仙君拿所剩不多的人参切片递了一片过来，见他接过，随即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片。微微咬开参片皮层浓郁的药参味在嘴里炸开，含着参片顾亭渊正待问，不想被仙君先一步打断。

        “别问。问就是我也不知道。”

        “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问什么？”

        给他个这不是明摆眼神，说：“仙山存在的时间很久远，几乎不可考。”语气略顿，继续道：“很久很久前的仙山是周边所有村民都要忌讳的存在，甚至在更久远之前仙山的传说甚至堪比恐怖森林，周边百姓不敢上山恐惧到提都不敢提。”

        “不过也不怪他们恐惧。当年的仙山浓雾比现在还厚，阳光根本透不过来，光线晕暗手臂长的距离都瞧不清，能听见的声音就只有自己的心跳跟呼吸，周边村民有过鬼神、地狱、山神等传闻，什么乱七八糟的禁地传说都有。只到上上上个世纪吧，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仙山有了守山人之后传闻才好一点。”

        “不过仙山跟寻常山的确不一样。没有我的准许，任何人上山都会被仙山排斥，轻则绕来绕去仍旧绕回原地，重则迷失方向，没有我的带领是出不了仙山的。还有山上的东西，哪怕一棒土一片树叶，没有我的准许旁人要是拿了也会被仙山归为恶人，会被驱逐，并且永世不得再上仙山。”

        越听越不敢置信，这种种规则只有玄幻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情节，可仙君的神情不似说笑，而且老猿的存在所造成的震憾感还未散去，所以这是真实存在的？

        眼见他震惊的回不过神，仙君拿臂膀撞下他，说：“怎么？害怕了？”

        顾亭渊扶额，深吸口气说：“让我缓缓。”

        今天所见、所闻，都超出了他前二十几年认识，打破了他所有知识体系，摧毁了他对神话故事的不屑一顾，没有现场来个大惊失色以至失态都算是稳得住了。

        半晌，说：“仙山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一次性说了吧，不然我怕哪一天冒犯规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什么死不死的，仙山是福地又不是凶地。”仙君拍下他，不以为然笑说：“你放心有我这个仙山之主罩着你，就算真有什么鬼魅魍魉找上你，我弹指就让衪灰飞烟灭后悔留在这个世上。”

        给他个你就吹牛仗着没人戳穿你眼神，顾亭渊想起问：“你说你是仙山之主你爷爷是守山人，这两者还有区别？”

        “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顾亭渊顿时一幅愿闻其详模样，忙问：“怎么说？”

        “据我爷爷说他是有记录的第十一代守山人。但可查的仙山之主，却只有我一个。”语气略顿，伸手从阶梯边折了根杂树枝条递过来，说：“两者最真实的区别就是。仙山的一草一木只有我能种活，别人哪怕我爷爷都是种不活的，你现在看到的这些树枝杂木，有些是仙山原本就有的，而有些是我打小拿种子乱撒的，你之前不是说我买这么多果苗种子一个人忙不过来要安排人帮忙吗？不是我不让人帮，只不过来了也是白跑一趟。”

        闻言，顾亭渊瞳孔巨震，下意识失声：“这么大范围只能你一个人种？！育土、栽苗、浇水等都只有你一个人可以？！”

        浓雾环绕虽看不清全貌，但整个范围已然广扩到视线都不可及。如此大的地域别说一个人，上百上千人估计都够呛！这还是人力能做到的吗？！！

        对方神色太过吃惊，仙君看他眼，真心实意说：“别闹。要什么都要我亲自动手，那要老猿这护山灵兽干什么？你不会以为衪长这么大个纯粹就是用来吓人的吧？”说着拍拍膝盖起身，示意说：“老猿差不多搬完了，我陪你再走两步。”

        果真。不过再走七八分钟，树林那边传来庞然大物经过的声响，再一眨眼，老猿隆大的身躯缓缓自薄雾中现身。

        无论看多少次，任谁都要为眼前未知物种而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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