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定日期

倩儿从熙和殿院门口一转身就奔着麟趾殿去了，他要在走之前把冯太卿交待的怂恿大公主奕辰前往过云轩的差事给办了。

        麟趾殿中大部分的人都去蕊珠殿看侍儿们才艺大考的最后一场比试了，只有平时里服侍奕辰和乐安的几个侍儿以及两个孩子的乳父在，这七八个人还不在一个屋子里，有两三个随着奕辰在前院的东厢房，有两个随着乐安在后院的西厢房中。倩儿推开大门就进到了前边院子里，待服侍奕辰的一个侍儿走了出来，他已经站在东厢房的窗户下面了。

        “你怎得来了？”那侍儿瞧见倩儿很是吃了一惊。

        倩儿一瞧这人可就乐了，这人正是他叫得上名字的琥儿，与他一样都是京城人，家中也是三代都是御前亲军，又与他同一个月里进入皇宫当差，既是相识，他接下来的话就不算突兀，“琥儿，我明个儿就要走了，想着跟你相识一场，特地来跟你辞行。”

        琥儿不是什么重感情的人，但倩儿的神情很有些依依不舍的意思，他也就不好拒人千里，何况他也好奇，“你要去哪？”

        “我要去东都养济院做主管了，明个儿一早就走。”倩儿的声音比方才更诚恳了，倒像是同这么琥儿有多么深厚的情意似的。

        “那恭喜你，这一去升官晋职，我就不送你了。”

        倩儿一笑：“我明个儿就走，走得匆忙，本想着要请你去用顿午饭，可现在看未必有这个时间了。”他说着掏出了一张酒宴帖子：“这是南郊过云轩茶楼的酒席帖子，值六两银子，你哪天得空了想去就去，没空去吃的话可以去找她家兑换成银子，去她家隔壁南郊天心楼中买衣裳首饰。南郊的天心楼这个旬休开业，听说有不少好东西卖得还便宜。”

        一张值六两银子的酒席帖子这个琥儿刚开始没太放在心上，及至听倩儿说起南郊天心楼开业有便宜的东西卖，他可就动心了，喜滋滋地道：“多谢你的美意，那我就收着了。”

        倩儿把他这浅薄劲儿全都看在眼里，唇角微微冷笑了一下，状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厢房的窗户，窗户里头映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是大公主奕辰坐在窗前读书，他立刻用带了几分遗憾的口气道：“那过云轩听说风景是极美的，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还有个大大的湖，我要不是明个儿就得走，说什么也得去逛逛。我没这个福分哟，下辈子再去逛吧，我走啦，你且忙着。”

        琥儿连送都没送他，瞧着他往院门方向走了，琥儿也就直接回了厢房。心里头琢磨，自己要用个什么样的理由，去找内侍都知请假，在旬休那天出宫一趟。

        没想好理由呢，他的小主子奕辰就发话了：“那个过云轩真的有他说的那么美吗？我今个儿第二回听到过云轩了。”

        小女孩的眼睛中全是疑惑好奇的光，琥儿立刻就想到了一点，若是他撺掇公主出门逛，他不就可以陪着去看了吗？公主驾到，还能少得了他的酒席吗？到时候岂不是既到外面逛过了，又省了银子，还能抽空把南郊天心楼的便宜首饰买了，这岂不是一举三得吗？他赔笑着道：“奴才也没去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美，但想来郊外风景如画的地方比城里头多得多，咱们在宫里地方狭小，每日里瞧的不是房子就是院子，没什么好玩的，要是能去南郊逛个半天，一定很舒服。”

        奕辰被说动了，她这个年龄正是爱玩爱动的时候，身体又健康，正该四处去跑跑跳跳，可是身为公主不能自主，她每日里从麟趾殿到至善堂，从麟趾殿到凝晖殿，几乎都是点对点，夏日里还能到御花园逛逛去，这冬天连御花园安澜也不安排她去了，她若是自己想去，奴才们一定会拦着，这样的情形下，她怎么会不想出去玩呢？

        她咬着嫩粉色的唇瓣，看着这琥儿道：“你说，本公主若是去找父后说，顾叔叔的店铺开业，本公主去给他捧场，父后会答应吗？”

        琥儿哪里知道安澜会不会答应呢，可是他自己想去，那就只管怂恿：“皇后主子最疼公主了，公主想去的话，跟皇后主子开口，准成。”

        他怕奕辰不敢去找安澜讲，还说了个例子出来：“公主不想去碧宇殿用膳，皇后主子还不是依着公主了吗？依奴才看，公主只管大胆地去说，皇后主子没有不答应的。”

        奕辰被撺掇动了，她今个儿白天已经听在至善堂伺候的侍儿们说起过云轩，说是过云轩的景致，京城的几座园子都比不过，什么顾园啊、舞荷园啊、榴照园啊，跟过云轩一比那就是小侍遇见了正房。

        她虽然很聪明，可终究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哪里能够知道，一天之内连着两次听到的消息，就是别人给她安排好的圈套呢？

        蕊珠殿中，侍儿们各自回答完问题，背诵过宫规，可就该揭晓等次了。别说侍儿们了，便是薛恺悦、顾琼几个都很是好奇，安澜究竟会怎么给他们定名次。今晚董云飞没能过来，但是薛恺悦在安澜派侍儿去请之后，还是给了安澜面子，挺着肚子走了过来。他此刻坐在林从原本坐的位置上，离安澜是极近的，听顾琼说接下来请皇后宣布名次，他就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安澜，安澜面上气定神闲，笑容可亲，瞧不出来有什么打算。他想着这多半是要把第一名给露儿了，虽然露儿方才在背诵宫规的时候输给了镜儿，但是论机变，露儿是不输人的。

        赵玉泽却没有薛恺悦这么笃定，今个儿几个侍儿们的表现都不错，如果说表现最好的，当数他殿里的琴儿，这琴儿回答问题的时候，落落大方，既能透出机灵劲儿，也能显出忠心来，比起安澜殿里的客儿和荆太君殿里的同喜，强了不止一个等次。但是皇仪宫的诺儿，虽然不够机灵，却也能做到不卑不亢，宫规背诵得也很流畅。若是安澜选择没有任何背景的诺儿，那也不是说不过去。

        安澜如何不知众人都在等他做决断，他也不想拖三扯四，看了一眼顾琼道：“怡卿你记一下，从第一天开始，所有来参加才艺大考的侍儿，每人赏一个月月钱。每晚挑出的每一项的前三名，加赏两个月月钱。今晚来比试的，每人再加赏二两银子。”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侍儿们就都欢喜起来，按安澜这吩咐，今晚来比试的，每人可以领到三个月月钱加二两银子，算起来虽然没有多少，可是抵得上他们大半年的辛苦了。

        侍儿们全都向着安澜屈膝道谢：“奴才们谢皇后主子赏，皇后主子万福千吉。”

        安澜笑了笑，摆了一下手，让侍儿们起来，继续分派等次：“客儿、诺儿、同喜，在这回的才艺大考中表现都不错，本宫之前从未发现你们是如此能干，以后当对你们多加关注。”

        他说到这里，还没有念出等次，眼睛注意到赵玉泽和林从的脸上都现出了失望和忧愁的神色，他再看把视线悄悄地移到薛恺悦那边，果然薛恺悦也是一脸的惊诧，唯一比较镇定的反而是陈语易，但是陈语易的唇角微微勾起，眼神也是玩味的意思，显然是在笑他心胸狭隘不能容物。

        安澜暗暗地叹了口气，亏得他方才已经拿定主意，要量才器使，以宽宏的胸襟来对待所有的后宫，若是按他今个儿白天的想法，赵玉泽几个多半从此以后要同他面和心离了。

        “这三个定为二等，同喜和诺儿调去大公主奕辰身边伺候，原有的差事，本宫另外补人，客儿仍在本宫殿里当差，升为一等侍儿。”他没有吊人胃口，直接把安排讲了出来，声音清朗，语气坚定，是不容拒绝也不容反驳的意思。

        赵玉泽有些不敢相信，却也松了口气，远远地看了林从一眼，见林从眼中也是诧异的神色，他便知道林从同他一样没有想到。

        能去大公主身边伺候，那自然是宫里第二好的差事，同喜第一个跪地谢恩：“奴才谢过皇后主子，皇后主子千岁千千岁。”

        客儿也是很高兴的，虽然他原本就在安澜的明心宫里做事，但是他之前都是在后院厨房里帮厨，此刻能去安澜殿里做一等侍儿，是实实在在地升职，他也跟着同喜跪地叩头：“奴才谢过皇后主子，奴才以后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好皇后主子。”

        诺儿倒是淡淡的，他本就是皇仪宫的侍儿，虽然原本一直在紫宸殿后院当差，等闲见不到天子的面，但好歹也算是天子近侍，此番调去奕辰身边，对他来说算不得升迁。但他本就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此番来参加才艺大考，不过是不想让天子身边的主管，从倩儿换成瓜儿，他的表现虽然不算特别好，但是头一天就把那个小人劲儿十足的瓜儿压下去了，让那瓜儿根本没能进前三。他今天知道自己比琴儿露儿三个水平差了一截，也就没盼着能够在皇仪宫中做主管了，此刻安澜懿旨已出，他就只管屈膝行礼：“奴才谢过皇后主子，皇后主子万福金安。”

        薛恺悦瞧着安澜这安排，心里头倒是很高兴的，他已经认出这个诺儿就是夏日里他在紫宸殿后院踱步的时候，那个跟他说“人要知足，要懂得惜福”的侍儿，这样心里头敞亮的侍儿，在奕辰身边伺候，对奕辰应该是有好处的。

        “镜儿、琴儿、露儿，三人才艺俱全，机变过人，忠心也可嘉，本宫的意思，你们三个都去皇仪宫当差，镜儿专管睿思殿的笔墨，琴儿专管早晚给天子梳头，露儿管紫宸殿一应杂事，原有差事，本宫另外补人。”

        他说到这里，看向顾琼，和颜悦色地道：“他们三个的月钱，自本月起都领一等侍儿双月例，至于将来谁做皇仪宫的主管，由陛下圣裁。”

        顾琼笑着答应，“臣侍知道了，臣侍这就让人知会内侍省。”

        安澜微笑，看向琴儿道：“你们三个从今夜走马上任，明个儿早上琴儿去熙和殿里伺候天子梳头，让你果君主子歇着。”

        “奴才们谨遵皇后主子教诲，皇后主子万福金安。”琴儿露儿镜儿三个全都屈膝行礼。

        安澜一摆手：“各自去忙，本宫同你们主子说话。”

        待比试的围观的侍儿全都退了出去，安澜便对林从几个道：“小恺、小玉、小从，你们几个陪着本宫忙乎了好几天，今个儿总算是有个结果了，旬休天心楼南郊铺子开业，你们都同本宫过去逛逛，一来连番忙碌，咱们也松快松快，二来，也给小琼捧捧场。那天你们在楼里的花费都算在本宫账上。”

        他说完看向陈语易：“文卿要是能抽出空来，不妨也去，磨刀不误砍柴工，说不定出去逛逛，回来灵思泉涌，画得更快些。”

        这番话是几个人没有想到的，顾琼第一个凑趣：“臣侍怕皇后哥哥忙不过来，都没敢说请皇后哥哥去镇场子，皇后哥哥自己提了，那臣侍可就扫阶恭迎了。”

        林从和赵玉泽看顾琼这么说，那自然是跟着同意，“皇后哥哥发话，臣侍几个还能不去？也不用皇后哥哥出银子，臣侍几个这点小数目还是花得起的。”

        薛恺悦无可无不可，陈语易不想去，但是林赵顾三个说的这么热闹，他也不好当场扫兴，只好委婉地道：“到那天瞧情况，若是能抽出个半天空，那就同着你们去。”

        安澜见他们都肯凑趣，心里头越发欢喜，吩咐宏儿道：“明个儿就跟内侍省的人说，让他们安排好车辆仪仗，本宫要同贵君敏君几个给怡卿捧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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