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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天子怒


十月初六上午一结束大起居,明帝就吩咐宫侍们抬着玉辇往玲珑殿走。终于把萧忆月被谋害的事处理完毕了,她得去告诉冷清泉,让他安心。

        她初四晚上从淑王府回来去了安澜殿里,初五白天又忙,晚上怕薛恺悦担心,去瞧了薛恺悦,之后歇在丽云殿,还没能够跟冷清泉单独讲讲话。虽然初五上午她是见到了冷清泉的,但当时忙着给沈知柔搬家,里里外外都是侍儿,更有安澜和沈知柔在场,她不好跟他说什么,而且那会儿她还不知道忆月对于被害绝嗣这件事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眼下就不一样了。

        今个儿朝堂上的情形,果然如她和安澜所料。先是叶衡上奏,请示对那谋害亲妹的凶手萧雾月如何处置?她干脆利落地发了话,将萧雾月遣去海岛,二十年内不得回京。判完萧雾月,宗正卿又请示如何安置萧雾月的那个有孕侍夫耿氏?淑王今日也来上朝,在宗正卿说完之后,当众请求让耿氏继续留在王府。

        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即便这耿氏生得是个女儿,她也不会让这个孩子继承淑王府,便义正辞严地发话道,耿氏与萧雾月同谋,心思歹毒,忆月世女眼下还在养病,她决不允许谋害忆月世女的人继续住在淑王府逍遥快活。没等淑王再开口,她就宣了旨意,让这个耿氏随着萧雾月前往海岛,为了避免给人以过于狠戾的印象,她特许这耿氏带上乳父侍儿一同前往。

        讲完萧忆月和耿氏的事,德王就出列奏道她的后宫淑君冷清泉意图以侍儿结交忆月世女,那萧雾月担心忆月世女无法拒绝宫中送来的侍儿,这才出手伤人酿成悲剧,算起来冷清泉是造成淑王府可能绝嗣的罪魁祸首,要求她把冷清泉降为昭仪,以示惩戒。

        她拿出安澜给她备好的说辞,堂皇正大地否定了德王所说,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扯谎道,那侍儿半个月前就被皇后许嫁给安家小姐,已经成亲非止一日,所谓淑君要嫁侍儿给忆月世女的话全是以讹传讹道听途说。

        德王虽然不肯信,但朝臣中柳笙和江澄都不开口,站德王一边的只有一两个中级官员,又都是不负言事之责的闲官,御史台、谏议院那些真正麻烦的官员,都被她提前一天遣去地方上查案了,德王再不肯信,也影响不了局面。御史中丞陈语陌还很是机灵地替她劝导德王,说是她的后宫都是极懂事的大家公子,绝不会做这样犯忌讳的事。

        德王也不是冥顽不灵之辈,见她这般袒护,便说了两句男儿家都是不识惯的,过于纵容只会带来灾难的老妇常谈。她心中不以为然,但德王毕竟是她的长辈,她笑着表示受教,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玲珑殿中,冷清泉从琳琅殿归来,把自家的小侍柳儿叫到偏殿中训斥:“你是怎么回事?鹇儿他主子不在,他的事自然就该由本宫管,你倒好,让他自己去请太医。他一个侍儿,能自己请太医吗?”

        鹇儿两天前就生病了,忍了一天一夜,昨个儿才派人来告诉他,正巧他往暖阁安排沈知柔搬家的事,留了柳儿看家,这柳儿竟然没有转告他。今个儿鹇儿肚子疼得厉害,琳琅殿的侍儿哭着来求他给鹇儿请太医。他一听就着了急,让杜儿去知会太医院,又怕出什么岔子,亲自赶去琳琅殿照料,那吴太医跟他说,鹇儿得的是男儿家的病症,若是再晚瞧上一天,鹇儿以后就没法子生养了。

        他心里头这个后怕,赏了吴太医一个四两银子的赏封,让她尽力医治,又给了鹇儿二两银子,让他安心养病。前后忙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回到玲珑殿来。

        他越想越气,指着这柳儿继续斥责道:“鹇儿是怡卿的侍儿,本宫与怡卿一同协理六宫,鹇儿要是有个好歹,别人还不得说本宫心胸狭隘,连怡卿的侍儿都要对付”

        柳儿眼睛盯着脚上簇新的缎面珍珠鞋为自己辩解:“奴才看主子昨个儿忙得连膳都顾不上用,想着主子没功夫理会他。奴才也不知道他家主子不在家,就该由主子管他啊。”

        冷清泉越发气恼,提了音量呵斥这柳儿道:“你还敢狡辩!你自己就是侍儿,侍儿不能自己请太医的规矩,你能不知道?你分明就是躲懒!”

        柳儿噘了嘴不说话,心里头是十二分的不服气。

        冷清泉见他始终低着头看脚上,便也跟着看了过去,这一看他就暗暗地诧异,柳儿的家境他是知道的,虽说是京城富户衣食无忧,但也不到日常穿缎面珍珠鞋的地步,这必是有了新的际遇了。

        他冷声问道:“这鞋子是谁赏你的”

        那几颗珍珠光泽莹润,祥云缎面也是一看就可知的精美,拿这样的鞋子来打赏一个侍儿,这赏赐之人必是有所图,而且所图不小。他决不能允许有人赏了他的侍儿对他行不利之事。

        那柳儿听了立刻就抬起头来,十分骄傲地道:“好叫主子得知,奴才昨个儿定亲了!这鞋子是十件聘礼中的一件!”

        冷清泉越发讶异:“你都没出门,你就定亲了?”

        那柳儿一偏头,话说得得意极了:“儿女亲事,母父做主,奴才母亲跟人家家里谈妥了就行,用不着奴才出门。”

        看这柳儿的欢喜劲儿,必然是个不错的人家,冷清泉继续问道:“你母亲把你许给谁家了?”

        柳儿一甩长长的秀发:“左谏议大夫杜方娜杜大人,她要纳奴才做她的第六房侍夫。母亲跟奴才说了,别说生女儿了,只要奴才能给她生个儿子,她就抬奴才做平夫!”

        冷清泉愣了一下:“她没有女儿?”

        柳儿拈着发梢道:“她只有一个女儿,是个随嫁的小郎生的,很不聪明,还是个斗鸡眼。杜大人想要再得个聪明女儿,这才娶了好几个侍夫,可他们都没福气,没一个生得了的。”

        冷清泉瞧着柳儿一脸自鸣得意的浅薄样,心里头很是看不上,他微微嘲讽道:“他们没福气,你怎得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

        柳儿笑着道:“奴才母亲找了钦天监的大人给奴才算过了,那大人说奴才是个有福的,不管嫁到哪家都能生女儿,还说奴才是奴才随主子的命,主子福分越高奴才的福分就越大!”

        冷清泉也懒得理会柳儿的命格究竟是不是如那钦天监所说的那般有福,他方才怕的是宫里的哪个主子赏赐的柳儿,既然是聘礼,那他就没必要干涉,当下淡淡地道:“罢了,杜大人让你何日出嫁啊?”

        提起吉期,柳儿就烦恼了:“原本说十日后就成亲,可杜大人前个儿被派去查案子了,也不知道哪天才能回来。”

        冷清泉对这个杜方娜并不怎么了解,听到这里也就随口问了一句:“她是什么官来着?”

        那柳儿兴奋地邀功道:“左谏议大夫啊主子,权力大着呢,上至亲王下至九品小官,都归她监管,以后主子看谁不顺眼,奴才就让杜大人弹劾她,保准没人敢惹主子不痛快!”

        明帝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听到最后这几句话,她心里头又是吃惊,又是失望,这失望激得她怒火上涌,也来不及去分辨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想冲进殿去训责冷清泉。可是还没走上台阶,她就犹豫了,冷清泉是她即位之后所纳的第一个君卿,彼此相处十多年了,感情早已不是一般的深厚,他又给她生了个女儿,她做不到指着他的鼻子教训他。

        更何况上午她才否定了德王的弹劾,这会子她对他的任何处罚,都能让前朝联想到果然是他有错。他就是再让她失望,她也得护着他啊。

        明帝倏忽而来,倏忽而去,冷清泉压根儿不知道,他这些天忙于宫中琐事,身体时常处于疲倦中,耳目都不如以往那么聪明,更加明帝武功精湛,走路的脚步声极轻,又没有进殿来,他完全没听见明帝的动静。

        训斥完了柳儿,天色就该用午膳了,他坐在宝座上,一边看上个月各殿的账目,一边等着良儿几个拿御膳房的膳食回来。

        没多大一会儿,良儿就带着三个三等侍儿回来了,把满满的一桌子膳食摆在他面前。良儿摆完了之后,小声对他言道:“主子,公主怎得还没回来?平常这个时辰,都已经围在饭桌上啦。”

        冷清泉看了看宫漏,觉得三个孩子来得确实晚了些。自打长乐去柳太君处读书,中午要到他这里来用膳,他这殿里的午膳就用得比别处早些,别处有午正开饭的,也有午时四刻开饭的,他这里总是雷打不动地午时二刻开饭。因为长乐皇子一读书就饿,不到午时就嚷嚷着要回来。

        不过偶尔迟一回,也不算什么,冷清泉不以为意地道:“小孩子家贪玩,路上耽搁了吧。不过豆儿和迟儿是该骂了,奉着公主出门,公主想要到处逛,他俩该劝着点啊。”

        良儿也跟着骂那豆儿和迟儿:“这两个一个比一个憨,等他们来了,主子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说是这么说,但人既然没来,也就教训不了,主仆几个只有等待,然而直等到午时六刻,三个孩子也没回来。

        冷清泉再不着急也坐不住了,吩咐良儿和杜儿道:“你们两个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良儿和杜儿答应一声就往外跑。

        去了足有一刻多钟才回来,冷清泉瞧瞧两个侍儿身后,身后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他不由得更加疑惑了:“怎么回事?”

        “主子,公主和三公主、长乐皇子都在柳太君殿里用膳呢,奴才找过去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快用完了。柳太君也是的,他要留公主殿下用膳,他也该派人给您说一声啊。”良儿嘟着嘴埋怨柳太君。

        冷清泉松了口气,倒也没觉得柳太君太过分,“他毕竟是太君,平日里说话做事都是随心所欲的,又没有生养过,哪里知道女儿是爹爹身上的肉呢。罢了,公主既已用过膳了,这一大桌子,你们几个陪本宫一起用吧。”

        用过了膳,陈语易那边就打发人来,跟他说要内侍省的工匠要拆了筠华殿后头院子的院门,让他派人去照料。他怕良儿几个不知道关防的要求,自己亲自过去,把事情安排妥当,又把良儿和杜儿留在筠华殿中帮忙,看看天到申正,这才回来歇着。

        刚一进到殿中,柳儿就拉着他小声道:“主子,公主的乳父带着豆儿迟儿回来了,他们三个正收拾公主的衣裳被褥呢。奴才问他们干嘛收拾东西,他们谁都不肯说。”

        冷清泉只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吩咐道:“把乳父给本宫喊过来。”

        那乳父很快地就进来了,进来后,也不向他屈膝行礼,只看着柳儿道:“主子,能不能让柳儿小哥先出去?”

        冷清泉摆摆手:“柳儿出去吧,把殿门给本宫带上。”

        那柳儿惊异地看看乳父,再看看冷清泉,退了出去。

        乳父待柳儿一离开,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主子,圣上让人传的口谕,说是让咱们公主陪着长乐皇子在太君处住一阵子。”

        冷清泉一看这乳父跪下了,很吓了一跳,听了乳父说的,觉得也不是件多大的事,只是,“长乐也不是今个儿才在太君处住,怎得忽然要向儿陪呢?”

        那乳父看他如此懵懂,很是替他着急,“主子,圣上下了口谕,这能是单纯让咱们公主陪着长乐皇子吗?奴才看柳太君接了旨意,神色凝重,他还当着奴才的面问那传旨的宫侍,公主要住多久?份例要不要转过来?那宫侍面无表情的说,圣上没说,圣上只说,公主在太君处的一应开支都由她来出。”

        冷清泉有些不明白,明帝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了,那就是他的女儿要住在柳太君处了,住多久,完全不知道。

        那乳父瞧他还是迷糊着,就继续提醒他道:“主子,太君跟奴才说,历朝历代都是不得宠的或是犯了错的君卿,天子才会把公主交于太君抚养。主子若是最近惹了圣上,趁圣上还没把公主的份例移过去,赶紧想法子恳求圣上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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