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还是我的

到了北京，秦忽直接回了家，秦素珍不在，看来又是有应酬。管家迎了出来，被秦忽打发走了。安排好小王的房间后，偌大的房子就空无一人，秦忽回了房间就关了门。

        他快速洗了澡就躺在床上，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不断循环播放着沈肆行厌恶地看着他的影像。秦忽缓了许久都没回过神，真心像是被放进了绞肉机，疼得他一点勇气都不剩。

        秦忽不知道怎么就点开了直播，他没意识到此时已经是十二以后了，只愣愣地看着刷上的弹幕，似乎丢了舌头。

        【老公你梦游了？？】

        【呼呼咋不说话啊，看起来不太开心/抱抱】

        【谁欺负我老公/发怒】

        【呼呼开心点，你不开心我们也不开心了/哭泣】

        【大晚上的和老公一起wyy/心碎】

        秦忽也没关直播，将手机搁一边能照到自己的地方，他在柜子里掏出一大盒不知道什么日期的面膜，撕开就往脸上贴。

        【不是说好wyy嘛，怎么变成美妆博主了】

        【忽你说句话啊担心死了！】

        “太晚了你们睡吧，我关了。”秦忽刚说完，瞥见弹幕开始刷上【别别别，今晚没看够啊】他叹了口气，“那我开着，你们注意休息。”

        嘟——

        秦忽浑身一惊，他猛地看向手机，是im成员mike打来电话。秦忽长吁一口气，滑开接了电话，英语道“早上好mike。”

        “晚上好hoel，你在做什么呢？”mike满腔兴奋，“我看了你今晚的表演，虽然我一句都听不懂，但唱功可以看得出来，还有钢琴弹的太棒了！我已经满怀期待跟你合作我新写的情歌！你什么时候回来？”

        “谢谢。不出意外下个月吧，我也很期待再次合作。”

        “我听说如果你回来公司就准备让我们重新合体，我们几个太开心了！还有你们中国特色给咱哥几个带点呗，上次那个什么太香了！”

        秦忽小幅度地勾了勾唇：“知道了，我在直播呢，没事挂了。”

        “行，我们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秦忽和屏幕对视了半个多小时，一个字不说就僵看着，半晌他才去撕了面膜洗脸，洗完脸又看了会弹幕，“我要睡觉了，关了？”

        瞬间本来已经自己聊甚至搓起麻将打扑克的粉丝们齐齐赖着发【不要关！我们要看你睡觉！】

        “睡觉有什么好看的，过来一起睡啊。”

        今晚第一个玩笑秦忽硬生生憋了出来。

        【爬网线过去吗？地址？！】

        “梦里告诉你们。”秦忽懒得理她们了，关了灯只留了盏台灯确保录像能看到自己，掀上被子就睡了。

        【这老公能处，心真大】

        【晚安呼呼，祝愿今晚梦到你/爱心】

        深夜的天空好似傍晚最后的一抹暖色，盎然的星空地藏在纱一般薄的云里。慢慢悠悠地发着光。

        秦忽浑身一颤，猛地从梦中惊醒，坐起来眉眼蹙出了棱角。

        他还是忘不掉昨晚的针锋相对，不管怎么样，沈肆行冷拒的眼神他消化不来，反反复复犹豫转盘周而复始，秦忽后悔了。

        他必须得找沈肆行再聊一聊。

        他尽量克制着情绪涌动，抓了抓头发去寻找手机，找了半天没找到，突然意识到自己没关直播！他一惊撇向手机的摆放位置，手机屏幕已经熄屏了，看来是录着没电关机了。

        秦忽松了口气，拿下手机插上充电插头，等着开机。他暂时还没想到怎么跟沈肆行说，纠结着就想下楼拿瓶酒。

        楼下还没熄灯，窸窸窣窣好似有人。秦忽下楼，入目是一个宽厚的背影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喝了半瓶的酒。男人的黑发贴着削瘦的后脑勺，隐约显出几根银白的发丝。

        秦忽不知道说什么，默默开了冰箱拿了一瓶度数稍低的酒。

        秦素珍闻声一惊，回首愣了愣：“没睡？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刚醒。”秦忽拉了张椅子在秦素珍旁坐下，开了酒闷头喝了起来。

        “明晚吃个饭再走吧。”

        “好。”

        “沈肆行那你不待了是吗？”秦素珍递来一份合同和一张辞职信，“我帮你拟好了，看看没问题就签个字。”

        秦忽接过两张纸，仔细洞察才能发现他捏着纸张的手青筋颤动。

        他签了他就和沈肆行没关系了，难道他最开始不就是想要这个结果吗？

        “条件呢？”秦忽感受不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没条件，我想了很多，你既然喜欢那就让你去做，只是觉得这个年纪还是应该完成应该做的事情，这个点在你们那个圈子可以黑不少……”

        秦忽诘问：“沈肆行的意思？”

        秦素珍看着秦忽道：“我觉得说的也是有一定道理。”

        “好。”秦忽如若被捣碎，几个月不管自己怎么讨好沈肆行，怎么跟他渗透自己的想法祈盼理解，以为好不容易找到了稍微能听自己说话的人，结果这一切只是徒劳无功。

        他在一旁的柜子中翻出一支笔，一笔一划地在两张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写完他扔了笔上楼。

        沈肆行打车回了医院，从正门阴着脸进来，径直进了电梯。陈崆满脸狐疑，忙跟上电梯，蹙着眉问：“你怎么下来的？”

        “我要去哪你能拦得住我？”

        陈崆和沈肆行快十年交情，况且自己又专门受过心理培训，一眼就看出沈肆行心事，歪头猜测：“那个男孩？”

        “别跟我提他。”沈肆行果然一脸不耐烦的打断陈崆的话，但不出几秒又气上头了，“我要是有他这么个儿子我去死好了！”

        “你生气了？”陈崆笑着说。

        “你瞎吗看不出来？”

        “他放心上了。”

        沈肆行不可思议地扭头盯着陈崆：“陈崆，你胡说八道什么？”

        “人常常对亲近的对象发脾气，你回想一下近一年甚至两年，出了工作上的事外你会跟其他人发脾气吗？为什么这个男孩这么容易就让你火冒三丈，你不是在意他又何必跟他耗费精力？”

        “那个男孩我看的出来，比一般同龄的孩子懂得控制，懂事得多，他能对你做出你觉得不可言状的事情，说明你在他心里份量不轻。”

        叮的一声，电梯开了，沈肆行率先大步走了出去，陈崆正要跟上，被沈肆行一手推回电梯里，沈肆行按着关门键边道：“你除了这张脸真是哪都不讨喜。”

        “你这属于人身攻击了……”

        沈肆行关了电梯后径直回了房间，单调的白色更突出他絮乱的心绪。沈肆行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关了灯。他摸黑钻进被窝，紧紧的将双眼闭上。

        似乎是着了魔一样，沈肆行脑子里不断的浮现秦忽的身影。傲娇，服软，委屈，妩媚，安静……一个多月的重重身影，沈肆行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但不管是什么模样，这个小屁孩总能在他心尖上擦起一团火。

        秦忽在他身上似乎真的有种特别的意义。沈肆行垂下眼睑，忍不住打开了手机。

        看清了秦忽的聊天框停留在短短一句话上，沈肆行沉了沉心退了出来，回复了几条工作上的事情后，点开未读的消息。

        秦素珍不久前给他发了一条【后天没事的话来北京吃个饭吧，有些事想跟你说】

        沈肆行看了行程安排，后天没有什么事，他就索性回了个好，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和秦忽聊一聊。

        他承认今晚是有些气昏了脑袋，虽然秦忽不讲理在先，但他那两巴掌也确实逾矩了。

        沈肆行从没想过三十岁这年遇见了一个令他头疼心底又不忍割舍的小屁孩，像暮色吹起的一缕玫瑰味的晚风，浓浓地融进生命，将他薰醉。

        这段时间工作紧凑多了，秦忽就闲不下来，经小王提议，两人一起去了北京当地的录音棚录新歌的专辑。

        这些工作一录就是一整天，秦忽对自己的要求高，等到录到他满意的一遍时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一半了。

        “哥，刚刚秦叔叔问什么时候弄完。”

        “还要一会，我再看一下曲子。”秦忽录完后就带上耳机听录音，“你让他先吃吧，可能要晚一点回去。”

        小王也没办法，秦忽一投入工作就很难让他立刻停止，丝毫没有同龄人那般沉不住气，很难想象在im训练的一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秦忽听了数不清的版次，终于找到了一遍他真正满意的一次。提炼过无数次的歌词一遍又一遍地席卷他的思绪。

        “哥，十一点了……”小王终是被秦素珍隔几十分钟问一句招架不住了，进了棚子提醒。

        “不好意思。“秦忽这才摘了耳机起身，再不回去就是第二天早上了。

        秦忽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半了，他望了眼客厅中没人，于是上楼敲秦素珍的门。敲了片刻没人应，秦忽狐疑半晌，索性开门进去。

        卧室还是他几年前见到的摆设，秦忽轻轻地走了进去，他被床头的照片吸引。

        那不知道是几岁时的自己，他正被一个白裙的漂亮女人抱在怀中，秦素珍挽着女人的胳膊，两人笑的灿烂。

        秦忽看着照片怔愣了好一会儿，最终宛如濒死的天鹅，将照片放了回去。正要离开，突然瞥见被扔进垃圾桶的几张纸。

        看纸质还是很新的，在秦忽记忆中秦素珍向来节俭，一些纸张就算不要他也送给隔壁的小孩当草稿纸，怎么也不会扔进垃圾桶。

        秦忽犹豫再三，还是捡了起来，他快速扫了眼，倏的整个人都石化在原地。

        他感觉禁闭的嘴唇都在打颤，砰砰的心跳他听得一清二楚。

        秦忽攥着纸出门下楼，小王看着秦忽突然沉下脸吓了一跳，“哥，咋了？”

        秦忽铁青着脸下楼，这事大门开了，秦素珍从外面进来，看见秦忽边换鞋，“回来了？”

        秦忽两步并一步冲到秦素珍身前，举起那张医疗鉴定表，压制烧的他双眼发涩的怒火问：“这是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素珍一顿，叹了口气，低下头像一个孩子做错事后的认错：“我怕影响你工作就没告诉你。”

        秦忽不知道他的声音已经模糊到不可辨认，“严不严重？还，还……嗯？你说话呀！”

        秦素珍强颜笑了一下，结结实实地将秦忽拥入怀中。

        秦忽完全没有意识到，当年风风火火带领全村发家致富到今天的国企大家的男人，已经比他矮了快一个脑袋，不知不觉中黑发间穿插了不少白发，唯独结实的臂膀丝毫不减力，发狠地让秦忽的心一阵绞痛，他犹如被雷击地害怕起来。

        “不做化疗三个月，我个人是不太想做的，与其在医院里躺一年，我更乐意去做我还没有实现的事。”

        秦素珍抱了一会便松了手，抬手轻轻抹去秦忽脸上的泪痕，“你要是愿意，我也愿意做化疗陪你读完高中。”

        叩叩——两声敲门声响起，随即大门被推开了，沈肆行一身墨色风衣黑裤，提着几袋东西进来了。

        “来了肆行，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秦素珍笑颜迎接，沈肆行注意到秦忽的脸色，应了几声放了行李。

        “怎么了这是？”沈肆行走过去抽走秦忽手上的纸，快速浏览了一眼，像是有颗重石沉入心底，他脸上没做过多的表情，只轻轻拍了拍秦忽的背。

        沈肆行瞥了眼时钟，秒针快要转完盛夏的七月的最后一分钟，他弯着眸子带着笑意：“老秦，看着点钟。”

        秦素珍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拉着秦忽的手到餐桌前，他从冰箱中拿出了一盒圆形礼盒放到桌上，“快快快……”

        沈肆行麻利地帮忙解开精致的带子，揭开盒盖下是一个红白混搭的蛋糕。蛋糕上有一个拟真的钢琴，和一个小人坐在做功精细，摆放疏密有序的玫瑰丛中。

        沈肆行和秦素珍插上了十九根蜡烛，沈肆行一一点燃，小王识趣的一溜烟去关了灯。

        “咚咚咚……”盛夏陪着晚风又告别一个月，昏暗的房中十九抹烟火徐徐地照亮了男孩的脸庞，他像一尊佛像僵在原地。

        “儿子，生日快乐。”

        “秦忽，生日快乐。”

        “秦哥，生日快乐。”

        突然口袋中的手机疯狂振动了起来，秦忽拿出来，滑开接通键，对面施工一样吵的声音瞬间弥漫了房子的每个角落。

        “hoelhappybrithday！”对面传来了狼嚎一样的祝福，“我是第一个说的！嘿！iine你别抢我话筒！hoel生日快乐！……”

        “儿子，该许愿了。”秦素珍碰了碰秦忽提醒道。

        秦忽有些不知所措，他望向沈肆行，对方柔和的眸子也望着自己，沈肆行轻声道：“愣着做什么？你想要什么尽管许愿，总有些是能实现的。”

        秦忽感觉呼吸都奢侈了些，他用力闭上眼。

        小王在一边开着直播，玩笑道：“哥，粉丝们叫你许一个永远爱她们。”

        再睁眼时，秦忽眼底多了一抹光迹，他撑着桌台俯身吹灭了蜡烛。

        “十九岁了我的大男孩。”沈肆行用力地抱了抱秦忽，在他耳边轻声道：“对不起，前天太冲动了，我应该听你解释的。”

        沈肆行脸上的轻柔凝结在秦忽的眼底，晃过深邃的眸子是波光粼粼，熟悉的香水味使他感到安心。

        秦忽紧紧的抱住沈肆行，委屈巴巴地吹耳朵：“那你以后不要凶我。”

        沈肆行偏了偏头，介于小王还在直播，推开了秦忽，“那得看是不是原则上的问题。”

        沈肆行看着秦素珍在一旁看了全程有些尴尬，撸起袖子道：“切蛋糕……”

        秦素珍和沈肆行一个行上能聊的话题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两人你一句我一语的自己开场小酌，秦忽吃完就去处理各种信息。

        直到临晨两点半两人才停下来。秦素珍望了眼天，也不知道看和不看有什么区别，他道：“今晚留这睡吧，什么事明早再说，我叫管家给你安排房间。”

        沈肆行刚想推辞，秦忽插了句：“不用麻烦了，肆行今晚和我一间就行。”

        秦素珍一愣，看秦忽抬也没抬头也没再多想，“呃随你们便……”

        沈肆行连拒绝都来不及，看秦素珍先上了楼，只能自个喝闷酒。

        “别喝了，睡觉去。”秦忽夺过沈肆行正喝着的酒杯放了一边，本以为沈肆行酒量很好，其实只是喝酒不上脸、工作的事头脑清醒罢了。

        秦忽牵起沈肆行的手拉他上楼。

        “这是咩玩意儿。”沈肆行瞥见桌柜上两张纸，他抽了过来，秦忽想夺走都来不及。沈肆行看了半天，逐渐蹙起眉，他剐过一眼秦忽。

        秦忽不知为什么有些类似心虚不敢看沈肆行的双眼，“肆行，你听我说……”

        沈肆行挣开秦忽的手，二话不说将两张纸撕的粉碎，秦忽惊愕地看着他。沈肆行将废纸扔进垃圾桶，瞪了眼秦忽，近似咬牙切齿道：“没盖公章，不算，你还是我的。”

        秦忽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杵着。

        他心底那一层可笑的隔离屏障不堪一击地碎掉了。

        沈肆行没再多分一眼，扶着楼梯上楼，有些虚晃。秦忽回神后赶忙追上去再次扣住沈肆行的手。

        秦忽承认现在更加不舍得离开沈肆行，如若两人的关系能一直保持如此，他会祈祷安于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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