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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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南侯府。
侯夫人的肚子已经有临近五个月了。
四月微风吹开了满院子的桃花,粉嫩一片,微风一吹,无数的花瓣随风而起,美的好似仙境一般,但这会儿定南侯夫人的心情却并不好。
她本在院子里好好研究怎么能让侯爷开心的法子,连春宫册都是翻来翻去,还不等她找出法子,就见人悄悄来报,说备受侯爷宠爱的那位合香姨娘正勾着王爷在桃林里做些伤风败俗的事,她立即气得就急急赶了来。
到了林子门口,她没有立即进去,她还要顾及几分侯爷的体统,只吩咐道:“所有人在外头候着。”
下人们齐声应是,她这才小心扶着已经鼓起来的肚子,慢慢往里而去。
桃林往里,便是一片枇杷树林,树枝矮而且枝繁叶茂,她才走进去不久,外面的丫环们便瞧不见她的人影了,不多时,听得里面传来一道尖叫声,下人们才慌忙跑了进去,瞧见定南侯夫人时,她已经倒在了地上,裤腿上已经见了血。
守在她身边的丫鬟黄鹂见状,忙喊道:“夫人要小产了,快,去请大夫……”
侯夫人听到这话,立即死死抓住了她的胳膊,指甲都深深嵌入了她的肉里,才压抑着痛苦道:“请最好的御医……”
“对了,夫人,不若请林小姐来吧。”黄鹂关切看着她道:“林小姐医术上乘,有一直知道您身子的情况。”
侯夫人现在哪里还想得到这许多,只连忙点点头。
此时的林锦婳已经到了刘御医府上。
刘御医本来正在后院想着宫里几位最近得宠的娘娘要怎么替皇后处理,便听人来报,说林锦婳来了。
“她来这儿做什么。”刘御医放下手里的医卷,面色颇有些不善,之前他跟另一位御医去给罗夫人看病,结果什么也没看出来,还是叫林锦婳看出来的,这件事让他落得跟鲁御医一个下场,被御医院的人笑了许久。
小厮忙道:“好似是要路过,但过来时马车颠簸了一番,她如今头晕的厉害,正想请您给看看呢。您若是不看,奴才这就打发她回去?”
刘御医一听,眼睛往下耷拉了下,将手里的书放下才轻哼声:“我还没见过这位神医,既然来了,自然要去见见。颠簸几下就头晕,女子就是女子,如何能跟男子相提并论?”讽刺完,这才自信往前院而去。
到时,果然看到林锦婳正面色微白的坐在前厅里,神色也好似带着难受。
他提步过去,这才道:“林小姐,你自己不是大夫么,看起来也不是很严重,怎么不自己治,反倒来求我这个医术平庸的?”
林锦婳知道他们这些宫里御医自带一股子傲气,却也不跟他争,只做痛苦状:“刘御医,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现在觉得头晕又浑身乏力,分明只是颠簸了几下而已……”
刘御医一听,不屑嗤笑一声,上前便扣住了她的脉,但没一会儿,就拧起了眉头,诧异看她:“你来时可是吃了什么?”
“就在流芳阁吃了午膳而已。”一侧墨风应道,也是一副关心之态,忙问他:“刘大人,我家小姐可是病的严重?”
“中毒了,她中毒尚轻,我开副药给你,吃上两日就好了。”他说完,立即招了人来写了药方,不过这事儿他却是记下了。林锦婳自己就是大夫居然还能中毒,若不是她故意,那就是有人故意趁她不备给她下了毒。那流芳阁他也曾去过,的确有些蹊跷的地方,比如每一个雅间里日夜不停熏着的奇怪的熏香。
他开完方子,还打算从林锦婳嘴里多挖些有用的消息出来,便见门口小厮又是急急跑了来。
刘御医看他如此,略有些不耐:“又怎么了?”
“老爷,是定南侯府来人,说要请林小姐过府,侯夫人的胎儿出问题了。”小厮忙道。
“什么?”刘御医也惊讶了一下,扭头看着林锦婳,她如今中毒,哪里能给人看病保胎?但自己去,那胎儿若是保不住,岂不是要算在自己头上?
他顿了顿,立即扭头盯着林锦婳,可转念一想,她又不是神仙,如何就能预知定南侯夫人会滑胎,然后提前来自己这儿呢?
他心存疑虑,却也只对小厮道:“跟那人说,林小姐自己也中毒了。”说罢,顿了顿,才叹了口气:“我随你一起去。”说完,立即让人去备了药箱。
林锦婳看着这位刘御医,本以为跟着皇后做尽坏事,应该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才是,现在看着,倒也没那么坏。
不多时,医箱拿来,林锦婳也扶着墨风的手起了身道:“刘御医,我随你一道去吧。”
“你自己身子还未好,去了有什么用?”刘御医胡子微微颤了颤,扭头自己就急急走了。
墨风还要叫住他,被林锦婳摁下。
林锦婳看他匆忙离开的背影,浅笑道:“我们自己去就是。”
墨风这才颔首。
快马加鞭,马车颠簸的厉害,但也很快到了定南侯府。
林锦婳一下马车,就看到了在门口焦急等候的丫鬟黄鹂,她是定南侯夫人的贴身丫鬟,怎么会在这里?
她正疑惑,黄鹂一眼看到她,急急就跑了来满眼是泪道:“林小姐,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夫人,你是神医,一定能保下我家夫人孩子的是不是?”
林锦婳看她这样迫不及待给自己下套,只无奈笑着摇头:“我也中毒了,才从刘御医府上来,今日怕是有心无力了,不过我跟刘御医都会尽力,先引我们进去吧。”
丫鬟听到这话,才看到扶着小厮的手慢慢从马车上下来的刘御医,面色滞了滞,点头应下,但目光却是瞬间复杂了起来。
穿过前面的垂花门,七弯八绕,总算是到了定南侯夫人的院子,但还未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侯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想必孩子是彻底保不住了。
听到声响,定南侯夫人忙问:“是林小姐来了吗?”
“夫人,林小姐来了。”黄鹂老远便应道。
林锦婳侧目看她一眼,隔着帘子上前行了礼:“夫人莫怕,今日皇后娘娘御用的刘御医也在,锦婳会在一旁协助的。”
“好,啊——!”
定南侯夫人又是一声痛苦喊叫,刘御医这才忙上前搭上从帘子内伸出的手,面色沉的厉害,也立即开了几道烈性方子叫人去煎药,但林锦婳看着里边产婆端出来的一盆盆的血水,便知道这孩子保不住了。刘御医也知道,最后这方子,不过是做最后的挣扎罢了,面子上也好看,到时候孩子真没了,他也能说得过去,毕竟这样面上的功夫,在宫里他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林锦婳悄悄观察着这屋子里的人,丫环们匆匆忙忙,各个也是面色惶惶,都知道定南侯夫人的脾气,若是这个孩子没了,他们都讨不到好,但唯独方才的黄鹂不对劲,她虽也面色忧虑,但她明显不是在忧虑定南侯夫人。
林锦婳看着眼珠子不停地在转,眸光微微黯淡了些,上前轻声问她:“可通知侯爷了?”侯爷膝下无子,若是知道定南侯夫人出了这等事,不可能不回来。
黄鹂并在身前的手收紧了些,忙见她点点头:“奴婢使人去通知了,也不知为何还没来。”说完,回头看了看侯夫人,又看着林锦婳,哀求道:“林小姐,您当真不能救我家夫人吗?”
定南侯夫人在里头也听到了这话,直喊林锦婳的名字:“救救我的孩子……”若是没了这个孩子,所有的一切就都没了,侯爷也会越发疼爱那个小妾。
林锦婳何尝不想她保住这个孩子,但贤妃准备的太充分了,单看着那一盆盆端出去的血水,也知孩子八成已经没了。
她站在帘帐外歉意道:“侯夫人,锦婳才被人下了毒,如今根本无法把脉。刘御医医术在锦婳之上,他一定会尽力的。”
“什么……”侯夫人听到这话,只越发觉得难受,等刘御医让人熬好的药端来,她一口也没喝下,便听到产婆说,孩子已经出来了,是已经成型的男胎。
男胎这个消息,无疑让定南侯夫人雪上加霜,还不及开口,便瞪着眼睛晕了过去。
所有人又开始手忙脚乱起来,林锦婳也被挤得倒退几步。
她看着急急上去把脉的刘御医,再看看站在一侧看似担忧实则冷眼旁观的黄鹂,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看着里面乱做一团,她打算先出去,等定南侯夫人醒了再来,却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便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匆匆跑了进来。
有婆子忙拦住他,道:“侯爷,里面污秽,您还是别进去。”
“孩子怎么样?”定南侯第一句便是孩子。
婆子面色惶惶:“孩子没保住,可惜了,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定南侯的面色当即沉了下来,一脚将婆子踹开了去,才咬牙道:“今日是谁跟在侯夫人身边伺候,怎么会发生这等事!”
黄鹂这才跪了过来,凄凄然望着他道:“侯爷,是侯夫人非要去那桃林,还不让奴婢们跟着,请侯爷明鉴。”
“她无端端跑去桃林做什么,疯了不成!”定南侯一想到孩子没了,便气得面色铁青。
黄鹂上前轻轻扯着他的衣裳柔声道:“侯爷别气,孩子没了还能再有,您别气坏了身子。”她往上楚楚可怜的抬着眼睛,加之皮肤白皙,如今瞧着,倒也可人。
定南侯扫了她一眼,看着她簪在耳旁的紫色花朵,面容好了几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黄鹂。”黄鹂忙道。
“今晚过来伺候。”定南侯说罢,冷淡看了眼前面忙做一团的人,皱皱眉,转头又出去了。
黄鹂连忙起身相送,林锦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出声,在角落当了个透明人。
等定南侯走了,她便去廊下等着,等了好半刻,才听人来传,说侯夫人醒了。
林锦婳点点头,转身跟着进去了。
再见到侯夫人时,她正默默躺着流眼泪,眼睛直直望着帘帐,什么话也没说。
“侯夫人好似不对劲。”墨风在一侧小声道,以侯夫人的性子,就算不闹,肯定也会将产婆和周围丫鬟好一通责罚才是,竟然这样安静。
林锦婳看了眼她床头站着的黄鹂,大约也猜到黄鹂把定南侯失望离开,并召她去伺候的事儿说了。侯夫人再要强,也只是个女人而已,这样的委屈之下,哪里还有心思发怒。
她缓步走过去,看着黄鹂还在说着定南侯如何如何要她去伺候的事儿,只冷冷道:“侯夫人需要休息,你们去暖阁候着。”
黄鹂微微咬牙,略带几分不满的看了眼林锦婳:“林小姐,奴婢……”
“出去。”侯夫人也开口。
黄鹂微微一怔,只得行了礼退出来,走时还冷冷瞥了眼林锦婳。
林锦婳没管她,等人走了,才看向床上的定南侯夫人,轻声道:“孩子没了,还能有下一个的,侯夫人不必着急。”
侯夫人没理她,显然是在怪她没救自己的孩子。
林锦婳也耐心,继续道:“今日也是蹊跷,我去流芳阁吃饭便中毒了,勉强去了刘御医府上,得亏侯府的人能及时寻来。不过侯夫人,慧觉大师曾让你小心些,今次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得已的事儿才出闷的?”
林锦婳这话说的小心,但句句都是在引导侯夫人。譬如她吃个饭都能被人下毒,去了刘御医府都能被找到,而且她自己进入那桃林后,也根本没有看到合香姨娘和定南侯,反而有一只她最害怕的野猫朝她扑来,这一环扣一环,都像是算计好,让林锦婳无法救自己的孩子,让她眼睁睁看着孩子被人打掉。
“合香那个贱人!”侯夫人几乎咬牙切齿,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狠毒,挣扎着就要起来。
林锦婳忙道:“侯夫人,你现在身子未好,再受了凉,往后怕是都没法怀孕。”
这话侯夫人很受用,当即停顿了下来,只流着泪看着林锦婳:“难道我就由着那贱人害死我的儿子不成?”
“锦婳不知夫人说的是谁,但这人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给我下毒,又能安排这府里的人让侯夫人出事,怕是不简单,这时候夫人还是好生歇着为上。”林锦婳并不明说,不然她少不得要怀疑自己。
“那是谁?”侯夫人不算很聪明,一时也糊涂了起来。
林锦婳只摇摇头:“锦婳也不知,不过夫人还是先好生养着,侯爷正当壮年,心疼子嗣也是正常,夫人既能怀上一胎,定也能怀上二胎。”
“当真?”侯夫人满眼希冀的看着她。
林锦婳这会儿当然不能摇头,不过只要她肯努力,兴许还有希望。
侯夫人见她是肯定的态度,心安了不少。
林锦婳看着时辰不早,起了身准备离开,定南侯夫人却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你帮我看个东西。”
林锦婳顿了顿,点点头。
侯夫人自己从一侧枕头下翻出一个香囊来给她:“你看看,这香囊里可有不对劲的东西?”
林锦婳扫了眼香囊上的画,是一副鸳鸯图,想来是女子赠给男子的。
她接过,打开看了看,面色慢慢沉了下来,不由问她:“侯夫人,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怎么了?”
“里面有麝香,虽然量少,但都没有研成粉末,很容易辨认出来。”她将东西收好放在了一侧。
侯夫人面色微微一白,麝香是什么她很清楚,有什么用她也很清楚。
“这东西……”她嘴唇微微颤了颤,才道:“是我总是在侯爷身上闻到这股香味,所以让人去悄悄拿了个那个贱人的香囊,没曾想她居然每日让侯爷熏了麝香再来见我,我的孩子,是侯爷他……”
“侯爷肯定不知道里面有麝香。”林锦婳忙把她从悲伤中拉出来。
侯夫人也瞬间醒过神,她方才差点就要憎恨侯爷了。
她抬手捂着如今已经平坦的小腹,越发恨:“这个贱人,贱人!”
“这物件长期佩戴,会导致无法怀孕。”林锦婳说罢,看着时辰不早,知道不宜久留,道:“侯夫人,锦婳身上的毒尚未解开,可否先行告辞?”
侯夫人的心里全记挂在麝香上,麝香这等东西极为贵重,只有宫中才有,区区一个姨娘是哪里来的这等东西?而且还能给林锦婳下毒,今日之事必然也是提前策划好了的,还有那刘御医……
林锦婳看她陷入沉思,这才默默退下。
出定南侯府的路不算远,她熟悉路,很快就到了府门口,但还没走出去,就听到身后一声轻唤:“林小姐。”
林锦婳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窈窕如柳媚眼如丝的女子已经款款走了来,偏生她穿的又十分保守,素锦长裙衬托得她又仿佛带着几分清纯气质,这样有着矛盾风格又格外美的人,难怪本就好女色的定南侯如此沉迷。
“合香姨娘,寻我可是有事?”林锦婳笑容淡淡,她已经猜到她是谁的人,倒也没多少客气不客气了。
合香眼中笑意更甚:“林小姐果真是个极聪明的,只可惜,天意难违,遇到事情,总还是顺应时事才能保住一条命。”
林锦婳莞尔:“姨娘说的是。”
合香顿了顿,这才反应过她的意思来,只掩唇轻笑出声,才道:“今儿来,我也不是为难你,既然到了门口,我亲自送你出去吧。”
“不必。”林锦婳看着她要靠近,淡淡一笑,转身离开。合香此番过来,多半是为了试探自己,无谓的对话她不想浪费时间。
上了马车,才看到合香方才巧笑嫣然的眼睛冷了下来,只淡淡吩咐了墨风一声,让人驾着马车离开了。
合香看着她的马车走远了,不由生出些羡慕,这样恣意的大家闺秀,真是幸福。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深深一道疤,嘴角扬起,转身往定南侯夫人的院子而去。
定南侯夫人在房中已经思虑许久了,另一个心腹丫鬟上前道:“夫人,黄鹂怎么处置?她这小蹄子竟然敢趁着您小产之时勾搭侯爷,实在是可恶。”
“处置……”定南侯夫人想起林锦婳方才说的一番话,思绪也慢慢理清楚了,反而笑起来:“侯爷喜欢她,岂不是更好,我不仅不会动她,还要抬她为姨娘。宫里的娘娘们觉得我蠢笨好欺负么,且看看我是不是真的那般笨!”
“宫里的娘娘?”丫鬟不解,定南侯夫人却只盯着那麝香香囊看了许久,死死咬紧了牙。
今日阳光和煦,林锦婳还记挂着王晖远的事儿,回去的路上转道去了趟王府,却得知王晖远跟王汝嫣是一起出去的,心微微沉了下来,只让人赶着马车离去。
此时的王汝嫣正在酒馆的雅间里,看着面前面容普通但极为羞涩的男人,浅浅一笑:“公子脸怎么红了,是羞涩么?”
“我……”礼部侍郎的这位公子是庶七子陶谋,为人老实,但学问做的不错,也就盼着这一次能高中,好为他姨娘挣一份体面,却没想到他平日想都不敢想的王小姐竟然会主动约她。
“先喝了这杯酒吧,这可是陈年的花雕。”王晖远只笑道,又给他斟满了一杯。
陶谋也不拒绝,红着脸一杯又一杯的喝,直到醉的不省人事。
王晖远又服下一粒解酒的药,才舒了口气,感激的看着一侧的王汝嫣,道:“汝嫣,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定没有法子。”
王汝嫣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人,淡淡垂眸:“哥哥,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准备吧,我想去看看胭脂。”
“我陪你去……”
“哥哥事情忙,而且胭脂这等事还是汝嫣自己去看的好。”她抬头嫣然一笑,面上没有丝毫不悦的情绪。
王晖远也的确着急明日的殿试,他还要回去准备一番呢,这才道:“那让人看好陶谋,等明日过了时辰再放他出去。”
“嗯。”王汝嫣颔首,王晖远这才急急起了身离去了。
等他走了,王汝嫣的目光才彻底凉了下来,沉默的看了眼身边的下人:“你们先出去,我歇会儿。”
丫鬟看着还有个晕倒的人在,不放心道:“小姐,这位陶公子……”
“他喝醉了,你们下去吧。”王汝嫣淡淡道。
丫环们知道自从那件事后,平易近人的小姐变得极为古怪,也不敢多说,纷纷退了下去。
听到房门被关上,王汝嫣才慢慢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喝下:“都说喝醉了便不难受了,我为何我觉得没用呢。”她喃喃念着,又喝下一杯,直到不胜酒力醉意沉沉,才扶着桌子慢慢起了身。
看着趴在桌边的陶谋,从一旁捡起他落在地上的披风替他盖好,才慢慢转身离开。
出门后,丫鬟见她面颊泛红,忙道:“小姐,咱们还去买胭脂吗?”
“回府吧。回去的马车,走慢点。”她实在不想跟大哥一个屋檐下,可她不能让他知道。有些罪,让他受一次,一次便终生忘不了,那才最好。
她扶着丫鬟的手慢慢离开,却没想到房间里看似沉睡的人却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即是庶子,从小到大都是在正房的各种欺辱和谋害里活过来的,又怎么可能真的单纯到对突然献殷勤的王汝嫣没有防备,但是……
他看着身上披上的披风,嘴角微微扬起。
夜风轻柔,柔的好似王汝嫣曾经的眼神,单纯又总是充满了希望,叫人一看便觉得舒心。
林锦澄一身白色里衣,只披了一条单薄的披风在身上,院子里的风吹来,将他散落在肩上的青丝也吹风飞扬了起来。
他看着面前的妹妹,心疼不已:“都怪哥哥无用,才害你们受了这么多苦。”
“只要大哥能好好活着,锦婳不觉得苦。”只要活着,总会有希望的。
林锦澄越发心疼,许久不见他仿佛又瘦了,小小的个头站在自己面前,虽然早知道她不再是曾经跟在自己身后只会哭哭啼啼要哥哥的小女孩,但她到底只是女子而已,爹娘不在,还要替哥哥操心。
墨风从外头进来,走到林锦婳身侧笑道:“小姐,药买来了。”
“嗯。”林锦婳接过,把药给了一侧的墨花:“每日煎服。我现在不便每日过来,若是有事,你使人去寻我。”
墨花为难的看了看她,又转头去看林锦澄,才道:“小姐,林公子打算要回西南去了。”
林锦婳忙朝他看去,他面上还是没什么血色,而且身上的伤口也才刚刚开始结痂,若是再与人缠斗,怕是这条命也没了。
“大哥……”
“袁郡主为了救我,也受了伤,此番去西南的路还有一段路程,我若不去,她一个女子和区区护卫军只怕凶多吉少。而且皇上给我的命令是要将她安全送到,否则我便做不了二品将军,如何来护你?”林锦婳温柔抬手揉揉她的额头,看着她满眼的担心,如以前哄她一般俯身亲昵道:“婳儿别怕,哥哥是个大人了,不会出事的。”
林锦婳知道他的性子,看似温和又好说话,实则执拗的很,一旦认定的事,若非撞到南墙是绝不会回头的。
她微微呼了口气,郑重看他:“这次哥哥一定要万分小心,你那些君子之道也趁早扔掉一些,熊家人可不讲究什么君子不君子。”
“三十六计我学了这么些年,自是明白的,你放心,此番去西南,必然叫他熊家后悔!”林锦澄温柔的眸子顿时一股冷厉溢出,却在看向林锦婳的一瞬间收起。
林锦婳想起,他也是征战沙场好些年,在自己面前才这般温柔的:“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
“你——!”林锦婳眼眶微红:“我若不来,哥哥今日岂非就悄悄走了?”
“怎么会,我自然要去见你的,还有汝嫣。”他笑道。
他还不知道王汝嫣身上发生的事,只想着要去给她一颗定心丸,也好让她等自己回来。
闻言,在场几人的面色均是凝重了起来。
林锦澄察觉到不对,诧异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汝嫣她已经定了亲……”
“哥哥既然要走,不若早些走吧,若是担心汝嫣,你亲笔写封信给我,我替你转交给她。”林锦婳立即笑道,心里却是难过,若是哥哥知道汝嫣的事,必然会去找王晖远麻烦,如此一来他便会暴露,到时候皇帝若刻意不放过他,一个欺君之罪也是能定的。
林锦澄还要再问,墨风也随着道:“王小姐最近病重,情绪不能有波动,公子现在去,反而害了她,倒不如留一封信,等王小姐好了小姐再递给她。”
“病了吗?”林锦澄紧张的看着林锦婳,林锦婳也顺势点点头:“哥哥先去吧,我让墨花此行陪着你。”
墨花也跟着点点头,她也有心去外面看看,到底是江湖出生,虽然为了王爷也甘愿留在京城,但出去闯荡她才更开心。
林锦澄见她如此回答,也不再多疑应下了,很快去写了封信,顺带还给了林锦婳一幅画:“路上画的,本打算回来再送给她,不过现在……你帮我一并给她吧。”他递出这画时,面色微微有些红。
林锦婳瞧见,鼻子发酸,到底只接下笑了笑。
走时,她开了不少药方给墨花,让她临行前一定要去抓药,而后才离开了。
回去的马车上,她望着林锦澄亲笔写的信和画,只疲惫的合上了眸子。
墨风看她为难,道:“小姐,这些东西,要不暂且先不给王小姐?”
“哥哥的心意,给她也好。我担心的,不是哥哥不能接受,而是她自己过不去她心里的坎。”女子重名节,她却经历了最惨的一夜,而且如今也好似走上了歧途。
“王小姐是个可怜人。”
“今晚你把东西送去吧。”林锦婳将东西给了她。
墨风看她心意已决,也点点头。
回到徐府,蒋青书也在,林锦婳只觉得疲惫,也没有跟他们一起用膳,回去只简单梳洗了一下便睡下了,却也知道,今晚注定不少人都难以入眠。
王汝嫣泡在浴房里,丫环们都知道,自那事后她每日都要如此,直到水变得冰凉才肯出来,所以也都乖乖在外等着,墨风的身影闪过时,也只以为是眼花了,根本没在意。
王汝嫣听到身后有响动,紧张的转过身,却只看到不远处的烛台下放着一封信和一卷画,她迟疑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才拿了衣裳穿好,慢慢走了过来,待看到信封上那遒劲有力的‘汝嫣亲启’时,心猛地跳了一下,才颤抖着手去打开了那封信。一字一字细细看完,看到最后的‘等我’二字,看到最后落款的一个‘澄’字,才整个人颤抖着蜷缩起身子压抑的哭了起来。
她将信小心捧在心口,痛不欲生。若是那一夜没有发生该多好,若是曾学海在那之前就死了该多好,可是没有‘若是’,一切都晚了。
她看着一旁的画卷,抬手想要打开,但手微微颤了颤,到底没有打开。哭过之后,才慢慢拿起信和画卷,放到一侧的烛台上点燃,直到它们焚烧殆尽。
她望着地上的灰烬,捂着心碎欲裂的心口,慢慢朝床边而去,但没走两步,便腿一软摔在了地上,一片还未烧干净的信纸落到身边,上面的‘澄’字还很完整。
她抓住那仅有的一个字,沉沉闭上压抑着哭声眼泪如雨下。
屋外,墨风看到这一切,只能留下一声叹息,转头离去。
一夜过去,林锦婳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了,昨夜她睡得很沉,毕竟自己给自己喂了毒药,才勉强骗过刘御医。
墨雪从外头进来,端了早膳,轻声道:“刘御医今儿一早便被皇后叫走了。”
“嗯。”林锦婳光着脚踩在地上,推开窗子,看着花圃里的花都开了,跟着缓缓松了口气,才道:“表哥已经去参加殿试了?”
“一早跟蒋公子一起去的。”
“那就好。”林锦婳这才转头换了衣裳,简单梳洗了一番。
墨月跟花生一道来时,她已经用完了早膳,正在书案前写着什么,瞧见她们来,只问道:“贤妃曾说的那位侄女,查到了么?”
墨月颔首:“查到了,贤妃娘家亲戚早年间便只是蓬门小户,不过这几年虽不发达,仗着九皇子的帮忙,倒也混上了本地知府,那位所谓的侄女更是自小养在总督府长大的。”
“总督府。”林锦婳的笔微微一停:“哪位总督?”
“湖广两地的总督,好似姓魏。”墨月道。
林锦婳垂眸看了看自己才打算写给慧觉的信,这才慢慢放下笔,将信拿到一侧用火折子点燃烧了。
墨月不解:“小姐,可是这位魏总督有问题。”
“暂时问题不大,贤妃的侄女何时进京?”她道。
“应该快了,这位魏总督正好回京述职,会一路护送。”墨月道。
“看来我们不能半路动手了,那且先不管她。赵阚查蛊虫一事如何了?”如果赵阚跟敬贵人咬得紧,贤妃也不会有闲工夫再来找自己麻烦了。
花生这才笑着上前道:“他找到了当初绑架郑如意的人呢,不过那两人早被人灭口了。”
林锦婳慢慢走到书案前坐下,贤妃办事真是滴水不漏,赵阚如果继续这样查下去,还不知何时能有线索呢。
她顿了顿,才看了看花生:“被杀的那两人还有留下别的证据吗?”
“听闻他们两本就是武行里的人,被雇去绑架郑如意前,还跟武行的人起过争执,曾说漏嘴过。”花生道。
“武行的……”墨雪在一旁听着,沉静的脸上露出淡淡笑意,看着林锦婳:“既如此,必定是有人先给武行下了任务,那两人才接了任务去办的。见过那下命令的人的定然还有其他人。”
“这倒是个突破点,要尽快让赵阚知道。另外,这京城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贤妃的人,你们想办法多查出一些。这些人的共同特点大多是以前受过贤妃或九皇子的恩,贤妃跟九皇子依旧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离开过京城了,你们去查访当年他们在宫外时曾接触过的人,看看那些人的户籍是否还在原地,若是挪走或是注明死亡。”林锦婳道。
墨风有些担忧:“这件事做起来怕是要费不少时间。”
“墨月自己动手自然慢,但不是有人专门做信息买卖么。”林锦婳浅浅一笑。
墨风看了看她,恍然大悟。水云间不正是做这等生意的么,虽然费些银子,但他们还不差这些银子。
“奴婢这就去办。”墨月也跟着笑了起来,花生听得一愣一愣的,也赶忙学着墨月拱了拱手才随着她一道离开了。
“墨风,你也替我去办一件事。”林锦婳看着墨月离开的背影,道。
“小姐尽管吩咐。”
林锦婳嘴角微微勾起,贤妃一定想不到,她培养了这么多的眼睛有一天也会坏她的事。
徐昭昭醒来这几日,伤势恢复的很快,一是鲁御医为了彻底碾压林锦婳,几乎拿出了看家本领来治徐昭昭,二是徐昭昭这么多年蹦蹦跳跳,身板比寻常小姐结实多了,不过这次事情后,徐夫人是死活也不让她再骑马了。
林锦婳过来时,徐夫人正在逼着徐昭昭喝药,她头上虽然还缠着纱布,但行走已经没问题了,气色也不错,一双大眼睛还是忽闪忽闪的,看到林锦婳来,忙欣喜的跑了来一把抱住她:“锦婳姐姐,昭昭可想你了。”
“梦里想我?”
“嗯。”徐昭昭笑眯眯点头。’
林锦婳看她油腔滑调,只笑了笑,道:“今日天色不错,我们一起去接表哥出宫吧。”
徐夫人闻言,有几分担心:“昭昭的病……”
“娘,我好了,再闷下去就真的要病了。”徐昭昭忙打断她的话。她本就是活泼性子,一刻也闲不住的,让她成日躺在这里,简直要疯。
林锦婳也跟着道:“舅母放心,我会照看好昭昭的。”
徐夫人看她如此说,再看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出去的女儿,只得妥协,但还是约法三章道:“天一黑立即回来,不许四处逗留太久,不许骑马。”
徐昭昭自然全都应下,简单换了身衣裳就跟林锦婳出门了。
出了门,徐昭昭就看墨风手里的几只大风筝,讶异不已:“我们去宫门前放风筝?”
“去替你报仇。”林锦婳看着她瘦的尖尖的小脸,心疼笑道。
徐昭昭眼睛邪气一眯,虽然不知道是用什么法子,但她格外相信林锦婳,尤其是知道她用那法子救了自己之后,更觉得这个表姐是世界无敌第一的聪明人儿,谁也比不上。
“好!”她应下,林锦婳这才带着她往宫里而去。
此时的皇宫。
贤妃的景秀宫中,气氛冷冽的厉害。
皇后的三日禁足期已满,可以自由行动。
她来时,看到规规矩矩屈膝行礼的贤妃,也不喊她起来,只笑道:“贤妃妹妹真是好本事。”
“臣妾不明白……”
“不明白吗?给林锦婳下毒,逼她去找刘御医,再害了定南侯夫人的孩子,让她以为这一切都是本宫的曲折手段。”皇后一想起今日一早定南侯府的眼线来回说定南侯夫人以为是她从中动手脚,便知道这一切一定是贤妃算计的。
贤妃闻言,反倒柔柔一笑:“臣妾有几斤几两,娘娘难道不清楚……”
“啪——!”
“清楚?”皇后优雅收回手,看了看沾染上了血迹的护甲,慢慢取了下去放到了云姜手里,才笑着看她:“这么多年,妹妹隐藏的这么好,连带着九皇子一起,本宫竟是半分也未察觉,真是好险呐,差一点本宫就要着了你的道。”
贤妃脸上被划出长长一道血痕,鲜血顺着脸颊慢慢流下,她却依旧镇定道:“皇后娘娘,臣妾一直是您这边的,从未想过与您争什么,这一次也是有人……”
“你真当本宫傻么。贤妃,你的本事真是大,转眼就把曾经不可一世的德妃变成如今的敬贵人,曾经太子之位的热门人选景王变成如今声名狼藉之辈,本宫想,你要用几招,也能把本宫从后位上拖下来呢?”皇后讽刺笑道。
“臣妾不会……”贤妃直接跪在了地上,皇后却轻嗤着打断了她的话:“当年与你情同姐妹的茵嫔,就算她百般保护你,让你诞下皇嗣,这样大的恩情,你不也害死了她么?贤妃,你有多狠心,别人不知,本宫却是很清楚的。”
贤妃闻言,眼里的求饶和柔弱瞬间没了。
她笑了笑,抬眼看着皇后:“当年之事,娘娘也有……”
“本宫从未如你一般心狠手辣,贤妃,你真以为你靠着太后,真的能在这后宫搅起风雨么,你也要问问本宫答应不答应。”皇后冷笑着说完,看了眼云姜,云姜会意,直接对旁人道:“贤妃敢对皇后大不敬,按例责打三十杖。”
皇后听完,已经扶着其他宫女的手离开了。
等皇后一走,云姜才冷笑看着跪着的贤妃:“娘娘一时得意就迫不及待露出獠牙,也不知道风水轮流转这个理儿。”她还记恨着那日贤妃要把她赐婚给太监的事,一想到此,便半分退路也不留了,只对一旁行刑的嬷嬷道:“三十杖,不可轻了,不可重了,让贤妃娘娘长了记性就行。”
嬷嬷们哪里不明白这个意思,连忙应下,等她一走,直接下了狠劲打了起来。三十个板子,不死也要脱层皮。
皇后出了景秀宫,才朝养心殿的方向看了看:“殿试开始了?”
“开始了。”
“让人盯着,看看这前三名究竟是不是如那慧觉所说。若是此番真的应了,那为慧觉大师怕就不可同日而语了。”皇后淡淡笑罢,转头而去。
养心殿内。
三轮问答已经问完,皇帝心里也有了数,只让人把之前所有人考试的案卷拿了来慢慢翻看,看到格外喜欢的,便挑出来放到一侧,如此一来就能知道谁是真的有斤两,谁是浑水摸鱼进来的。
待翻看到王晖远空白卷子的时候,眉心皱了皱:“王晖远,可在。”
“微臣在。”王晖远立即上前行礼,心跳也跟着加速了,他很自信,只等殿试一过,他必定是前三名。
皇帝淡淡扫了他一眼,对于之前王家的事他是有所耳闻的,却也只当做一桩不可信的笑话来看的,并未多在意,而且方才殿试时,他也还算优秀。
正想着,殿外等候的礼部尚书忽然求见。
太监将话传到皇帝耳边,皇帝听完,当即黑了脸,冷冷看着底下的王晖远,寒声道:“来人,把他带出去,终生不得入朝为官!”
王晖远还没反应过来,太监便过来拖住了他,他忙道:“皇上,微臣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皇帝冷哼一声,抬手,便直接招了礼部尚书和他儿子陶谋进来了。
陶谋进大殿后,不疾不徐的行了礼,才将昨晚的事条理清晰的说了来,但他并没有提王汝嫣,只提了王晖远,道:“今日一早若不是掌柜的见门被锁上,学生怕真要错过此次殿试了。”
王晖远怔住,他竟然看出来自己是故意了。
他转头看着皇帝忙道:“皇上,微臣昨日只是约了陶公子喝酒,并没有锁上门啊,而且今日一早,也是礼部的人通知我让我来参加殿试的。”
“王公子,本官已经找去通知的人问过,人还没去你府上,你就已经到了宫门口,岂不是早有预谋?而且那客栈的掌柜也说了,是你下的锁,他亲眼所见,当时你还说迟些再回来。”礼部尚书陶大人寒声道。
王晖远怔住,下锁的不是汝嫣么,掌柜的怎么会亲眼所见,莫不是这陶谋坑害自己?
他咬咬牙就要开口,皇帝却是已经懒得再听,直接道:“把人带下去!”
太监们利落的捂住他的嘴,直接就给拖了出去。
一侧的徐程青和蒋青书对视一眼,皆是皱皱眉头,没再多说。
殿试继续,很快皇帝便决断出了前三名来,第一名状元是徐程青,第二名榜眼是陶谋,第三名探花是蒋青书。
皇帝亲自决断完后,才问了问三人的生肖及生辰,答案跟之前慧觉所说一模一样,这才信了慧觉并非故弄玄虚,而且这三人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不可能出问题才是。
皇帝亲自点了前三名后,便让所有人都回去了,并挑出了三人的卷子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问题才让人去拟了圣旨。
一侧的公公递了茶来,看他闭眼揉着眉心,笑道:“皇上,您也乏了,今儿天气好,不若去御花园走走。听说公主们今儿都在那处玩呢,您也好过去热闹热闹。”
皇帝听到这话,紧锁的眉头才松开了些,站起身松了松筋骨,笑道:“今日朕也得了几个才子,高兴,走,去御花园瞧瞧。”说罢,直接出了养心殿往御花园去了。
御花园靠近神武门处,神武门不远,便是贤妃的景秀宫。
皇帝走过时,还未好好享受今日温暖的春光,便见天上忽然一片阴影,他直接抬头一看,看到那五彩斑斓的风筝时,一下便愣住了。
一侧的安公公见状,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忙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看看是谁在放风筝!”
“不必了。”皇帝面色微紧,扭头就要离开,那天上飞得好好的风筝却忽然一下断了线,在天上飘了会儿,便悠悠荡荡落了下来。
皇帝见到前面挂在书上的蝴蝶风筝,负在身后的拳头死死攥紧,面色铁青:“贤妃现在何处?”
立即有太监上前道:“皇上,贤妃娘娘冲撞了皇后娘娘,被皇后娘娘责罚打了三十板子。”
皇帝轻哼一声:“才当了几日贤妃,就敢不把皇后放在眼里了,来人,吩咐下去,即日起,撤去贤妃妃位,贬为官女子,到敬贵人身边去伺候!”说罢,冷漠提步而去。
安公公听到这话,也知皇帝是动了大怒,再不敢多说一句,只叫人赶忙把风筝捡走才跟着离开了。
此时神武门前,侍从们瞧着面前的人,只能为难劝道:“永乐郡主,这里是皇宫,不能放风筝的。”
“我知道。”徐昭昭着急道:“是我新养的雀儿不听话,抓了我的风筝到这儿来,侍卫大哥,现在风筝飞进去你了,你帮我问问,可别惊扰了宫里的贵人,我再不去了。”
那侍从闻言,也不好得罪这位新晋的郡主,只得托人去宫里说,不多时便有小太监捡着风筝出来了。
林锦婳坐在不远处的马车里看着那小太监慌慌张张的样子,知道事情八成是成了,她本以为还要过一会儿呢,现在看来,皇上八成正好在御花园附近。
不多时,徐昭昭拿了风筝回来了,上了马车才激动的看着林锦婳,道:“锦婳姐姐,咱们这样就报仇了吗?”
“回去等着听消息。”林锦婳吧莞尔,今日那掌柜的为了求饶,倒说过贤妃最怕的一件事,便是风筝。掌柜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林锦婳猜测八成跟茵嫔之死有关。皇上重见旧物,必然会想起旧日伤心事,前两日就算是顾及太后体面没有对贤妃动手,这一次怕也是忍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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