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同学！你能借我点钱吗

《飞鸟与鱼》在京城电影学院的师生圈子里慢慢发酵，并通过新生的网络论坛流传到校外，引发了不小的关注。这是网络时代开启时，一个标志性的网络事件。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李默和吴雅望二人还全然不知，正紧张地等待初试的结果，以及准备二试的考试。

　　十天后，初试结果发布，李默和吴雅望双双进入二试名单。名单的顺序就是名次，是要带进后面考试的，吴雅望排在第三名，如果后面不发挥失常的话，进入最终名单几乎板上钉钉。

　　这样的结果出乎李默的预料，没想到吴雅望的运气这么好，坊间传闻，影后魏无瑕力荐这个念出《飞鸟与鱼》的考生。李默不知道传闻真假，但心中高兴是难免的。吴雅望也兴奋地挂在李默脖子上，求表扬。

　　但等到李默的成绩出来后，吴雅望的心情低落了起来，李默只排在三十位，虽然进入二试名单，但摄影系只招二十个人啊，也只入围了四十几个人。以这个吊车尾的成绩若想进入三试，有点困难。

　　“李默，没关系的，考不上咱们就回去明年再考，我陪着你。”吴雅望安慰道。

　　“说什么傻话，你可是第三名，进入三试几乎板上钉钉了。”李默好笑道。

　　吴雅望撇撇嘴，“你考不上去，我才不读什么表演系呢，回去陪你再考。”

　　李默摸摸吴雅望的脑袋，“不要犯傻，你知道考表演系多么难啊？再考，有几个能考进去的？”

　　“我不管，你去哪我就去哪。”

　　“放心吧，我考得上。”

　　“真的？”

　　“真的，你还不相信我？”

　　“嗯，相信你。”

　　李默当然知道这次初试成绩稍差的原因，还是不那么熟悉的时政，现在不是信息爆炸的时代，从报纸和书籍里了解的东西毕竟有限，但后面的考试，李默还是有信心拿高分的。

　　在李默眼里，只要过了初试，后面大概就没什么问题了。真要考不上，那也是时运不济，非战之罪。

　　于是，二人便回宾馆，安心的备战二试。

　　一个星期后，京城电影学院的二试如期而至。

　　表演系先行开考，还是因为人多，两千多人通过初试的筛选只剩下两百人，而这两百人在二试还将淘汰一百五十人，最终五十人进入三试。

　　很残酷，就像龙门，越过去就是海阔天空。

　　李默陪着吴雅望前来，李默的考试安排在明天，今天是吴雅望的二试。

　　在进入考场前，李默吻了吻吴雅望的额头，道了声“加油！”此时的吴雅望虽然紧张，但经过初试的经历，心里也自信许多。

　　“等我出来哦，我去了。”吴雅望眨眨眼睛，有些调皮的笑道。

　　“等你！”李默挥挥拳头，目送吴雅望进入考场。

　　二试的内容就是电影独白加上才艺展示，电影独白是自选一段，监考随即抽取一段，才艺展示分为形体和声乐。这次是一个一个的考察，平均耗时大约半个小时。

　　“我们又见面了？”吴雅望一进门就看到魏无瑕的身影，魏无瑕还特意的跟吴雅望打了声招呼。

　　“魏老师好，各位老师好。”吴雅望忙低头鞠躬问好。

　　“你的小男朋友送你来的？”魏无瑕问道。

　　“是的，他就在外面等我。”

　　“还真想见识一下你的男朋友，怎么能写出《飞鸟与鱼》这样美好的诗句？”魏无瑕提起这首诗还意犹未尽。身旁的同考老师也露出好奇的神色。

　　吴雅望有些为难，不知道怎么应对。

　　“你不要紧张，在考试没有全部结束之前，我不会提什么不恰当的要求的。”魏无瑕看出了吴雅望的局促，特意安慰道。

　　“谢谢老师。”

　　“那好吧，开始你的考试吧。第一段独白，你的自选段落——”

　　吴雅望在里面紧张的考试，李默则在外头百无聊奈。

　　京城的初春，乍暖还寒。

　　李默穿着一件卡其色的羽绒服，这件羽绒服还是吴雅望亲自挑的，很暖和，李默就整个人缩在宽大的羽绒服里，躲着阵阵寒风。

　　这时，李默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李默回头，看见一个满脸风霜的女孩。

　　这是他们的初见，一个名声不显，一个落魄不堪。

　　“同学！你能借我点钱吗？”女孩的声音略显疲惫，身上穿着一件很旧的灰色袄子，短发，厚厚的围巾，脸型很漂亮，但皮肤失之光泽，个子很高挑，此刻有些颓丧，如果有一个词形容她现在的状况，那就是落魄。

　　李默没想到在京城电影学院艺考的外场会被人借钱，正当错愕之际，女孩见他没反应，好似见怪不怪地离开，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

　　“她叫赵晓矜，今年是第三年艺考了，你千万别借给她钱，她可没钱还！”一旁的一位男考生好心提醒道。

　　“她为什么要跟别人借钱？”李默好奇问道。

　　“听说她家里穷，自己又做着明星梦，非要考进电影学院来，家里没钱供，就自己跑过来边打工边考。一连考了两次都没考上，没想到今年还没放弃。”男考生语气有些揶揄，也有些唏嘘。

　　“你怎么知道的？”

　　“唉，我也是第二年考了，去年就见过她，被她借了十块钱。后来在西街小吃城看到过她，在洗盘子，我也没好意思要她还钱。都不容易吧。”

　　“那你怎么还提醒我？借她点钱不也是帮帮她嘛？”

　　“帮人也有个底线，这个赵晓矜虽然可怜，但这个人有些流里流气的，这几年不知道借了多少考生的钱，也没见她还过。明明家里没有能力供她上学，却非要逞能。这也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人语气复杂道。

　　“知道了，谢谢同学！”

　　“没事，应该的。”

　　李默的目光随着那个孤独的身影移动。赵晓矜这次的运气不好，或者有人认出了她，没有人借钱给她。

　　她缩缩身子，神情淡漠，准备离开。

　　李默追了上去，赵晓矜走的不快，李默很快就走到了赵晓矜的面前。

　　赵晓矜抬起头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的李默，疑惑地问道：“同学，有事吗？”

　　“你要借钱？”李默问道。

　　“是啊，你要借我吗？”

　　“告诉我你为什么借钱，我就借给你。”

　　“我没钱了，饿。”

　　赵晓矜眼神空洞，语气冷淡。

　　“为什么不回家？”

　　“没脸回。”

　　李默从怀里拿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赵晓矜。

　　“拿去吧！”

　　“为什么给我这么多钱？”

　　“不知道，只是看着你就想起了过去吃不饱饭的时候。”

　　“谢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赵晓矜拿过钱，谢道。

　　“李默！”

　　“李默，我记住了。以后可以去西街小吃城找我，我请你喝酒。”赵晓矜拍拍李默的肩膀，摆出一副豪气的模样。李默被她的动作搞得一愣一愣的。

　　“你呢？”

　　“我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赵晓矜指了指远处的一些人，“他们没告诉你吗？我在这挺有名的，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告诉了，但我还是要问。”

　　“赵晓矜，赵匡胤的赵，春晓的晓，矜持的矜。”

　　“赵晓矜，很高兴认识你。”

　　“李默，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但那两百块，我可没钱还。以后吧，以后可能会还上吧。”赵晓矜苦笑道。

　　李默摇摇头，“不用还，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朋友有急人之义。”

　　赵晓矜愣了愣，看了看邋遢的自己，好笑地问道：“你不会想泡我吧，就我这样的？”

　　“不要误会，我有女朋友了，今天我是送她来考试的。”

　　“对不起！所以，你是好人喽，你在可怜我？”

　　“我没那个意思，你要这么想，那是你的事。”

　　“呵呵！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好人。”

　　赵晓矜转身离开，背着李默举起右手，挥手告别。

　　看着越走越远的身影，李默有些唏嘘。李默记性很好，初试通过的名单李默看过，没有一个叫赵晓矜的，也就是说，这个赵晓矜再一次落榜了。

　　李默没有问出口，给了她两百块钱，搁在现在这是笔不少的钱，完全够了回家的路费。

　　为了梦想不顾一切的人值得尊敬，但为了梦想抛弃一切包括家人的人，是自私的。李默是希望赵晓矜迷途知返，毕竟这世上，有趣的事那么多，干嘛非要痴迷这一样呢。

　　就在李默暗暗发呆之际，吴雅望兴奋地扑到李默的怀里。

　　“你在发什么呆呢，我喊了你好几次，你怎么不理我？”吴雅望话语虽然责怪，语气却很高兴。

　　“外边挺冷的，有些冻傻了。”李默笑道。

　　“嗯，是有些冷。你手拿来，我帮你捂捂。”吴雅望热乎乎的双手包着李默冰凉的双手捂到自己红彤彤的脸上。“刚才紧张死我了，刚好帮我降降温。”

　　“考得还不错吧。”李默笑着问道。

　　“我开心的这么明显吗？”吴雅望斜着头，傻傻问道。

　　“我们去庆祝一下，吃顿大餐怎么样？”

　　“哼！是你嘴馋吧？”吴雅望撅着嘴。

　　“就当陪我喽！”李默笑道。

　　“你是猪！”

　　“那你怎么还喜欢我？”

　　“因为我喜欢猪啊。”

　　夜晚，赵晓矜简陋的宿舍，电饭锅里煮着面。

　　赵晓矜神情呆滞，眼泪啪嗒啪嗒地，不知流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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