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王若兰的抉择

电影院内，王若兰如坐针毡。对于坐在身旁不停献殷勤的孙海涛，也是强忍不适。

　　自从一年多前的耳光事件后，王若兰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当时的事件一出，李默跟王若兰立即成为一中校园内的新闻眼，无时无刻不被周围的同学注视和谈论，流言蜚语的纷扰王若兰在团结学校也曾遭遇，但这次明显犹胜上次。不仅在学校的官面上被严肃批评，在私底下也被百般诋毁。什么勾搭状元上位，什么与外头混混不清不楚，甚至怀孕打胎的传闻都出来了。王若兰不是李默，她没有李默的强悍心理素质，也没有吴雅望这个一心维护他的朋友，所以，所有的一切都由她一个人承担。

　　在无比强大的压力下，王若兰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

　　因为心中有执念，她要走出这个没有希望的家庭，要走出这个落后的小城，改变命运，改变自己，所以，她坚定的顶着流言蜚语，坚强的生活下去。

　　自从她的妈妈不顾一切扇了李默耳光的那刻起，她开始无比怨恨这个女人，因为这个女人毁了她所认为的这世间唯一的美好。

　　每次这个女人对着自己说教的时候，对自己张牙舞爪的时候，她会觉得恶心，会觉得为什么是这个女人生了自己。但，最后她还是会乖巧的顺遂着她，甚至讨好着她。

　　每当深夜，她会躲在被子里，流干泪水。嘴里哼着那首名叫《yesterday  once  more》（昨日重现）的英文歌。脑海里反复涌现的，是那日清晨，那个明朗笑容的少年，一字一句的教自己唱，一字一句都那么美好。

　　不知道唱了多少遍，一字一句都刻在心底。

　　可那个少年终于还是离开了，因为那个女人的一巴掌。

　　“对不起！”她梦里无数次地说，只希望在他的梦里，可以听见。

　　电影院里传来阵阵笑声，旁边的孙海涛更是笑得花枝乱颤，口中的爆米花到处飞溅。前排的人被赃物沾染，回过头准备质问，被孙海涛一句“你他妈的，看什么看”，凶恶地顶了回去，对方敢怒不敢言。

　　王若兰心底无比的厌恶这个比她大两岁的流氓二世祖，而她的妈妈，居然让自己跟这种东西好。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王若兰最后妥协了，只是她要求，在未成年之前，不准这个流氓碰自己一下，否则自己就去死。

　　她妈妈很愉快地答应了，不知道是觉得自己女儿面子薄，还是得不到才是最好的这样的至理名言。

　　孙海涛也难得的绅士，似乎认定王若兰就是自己未来的妻子。相处两个月来，从不越雷池一步。

　　不错，孙海涛从来没有绅士过，但这次是真的看上了这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女孩。并且在父母面前发誓，将来要娶她，可以为了她放弃以前浪荡的生活，改变自己。

　　改变自己很难，但孙海涛在努力。

　　“兰兰，吃爆米花。”孙海涛将纸桶递过来。

　　“谢谢，我不想吃。”王若兰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孙海涛被王若兰假惺惺的笑容美呆了，也嘿嘿傻笑，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自己的嘴里。

　　经过两个月的相处，王若兰逐渐摸清了这个二世祖的性格。智商不高，情商更不高，但性格跋扈执拗，认准一件事非要去做成，除非被鞭子打得狠了，才肯回头。

　　比如，对王若兰，发誓要娶她当老婆，就觉得应该倾其所有，百般讨好。

　　于是，王若兰发现孙海涛这个人挺简单，很好哄。自己一个笑容，就能让他晕头转向。

　　如果王若兰的意志不够坚定，很容易被他感动，然后便从了。但，此时的王若兰，心志如铁。

　　进入一中后，基本没有差生，自己过去学习基础的薄弱显现无疑，学得很吃力。刚开始有李默的辅导，还不至于跟不上，但耳光事件后，王若兰被迫与李默疏远，学习一下子落下许多。又因为与自己妈妈的暗战，消耗太多精力，基本上在年级上是吊车尾的存在。

　　不过现在，有了孙海涛，情况好转了许多。肯定不是孙海涛天赋异禀可以辅导自己功课，而是孙海涛有钱，准确说是他老子有钱，有钱可以弥补很多东西的。

　　她报高级教师的补习班，买辅导资料，这些孙海涛都办得很妥帖。只不过每次从辅导班出来，都会看到孙海涛拎着吃的等自己。但为了自己的未来，就忍忍这张脸吧。

　　但她不会索求更多，因为求得越多，是会付出代价的，王若兰牢牢把握着其中的平衡。

　　有时候也会给孙海涛面子，跟着他去见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并送出一些不要钱的微笑。

　　本以为自己可以演的很好，但今天看到李默和吴雅望亲密的走在一起从晦暗的电影院出来，王若兰差点演不下去了。她的美好属于了别人了，属于了那个自己无比艳羡的天之骄女。

　　吴雅望的出身，容貌，性格，都完完全全碾压自己。自己什么都比不过，只不过是认识李默更早一点罢了。

　　如果当初自己坚强一点，坚定的跟李默站在一起，此时陪在他身边的会不会是自己。

　　王若兰暗暗摇头，不会的，自己还是会躲开的。那时的自己就是那么懦弱。

　　电影放完，王若兰和孙海涛一起走出电影院。

　　在一家环境优美的西餐厅吃完晚饭，孙海涛送王若兰回家。

　　“兰兰，明天见，晚安！”孙海涛送出一个飞吻。

　　王若兰笑着挥挥手，“再见！”

　　转身的那一刻，笑容不见，满脸疲惫不堪。

　　“这是代价，王若兰。”

　　三日后，王若兰收到一份信，一份没有写寄信人的信。

　　信中只有一句话：“自寄出日期开始，我每天清晨都会在滨河公园的河边等你，6点到8点，我会每天等你两个小时，直到你出现。默。”

　　王若兰的手在颤抖，“李默你要我怎么面对你？”

　　犹豫多日，王若兰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出了门。

　　门外，下了第一场春雪，天地一片银白世界。

　　公园内，没有多少行人，雪地很整洁。王若兰一脚一脚踏向某个熟悉的地方。

　　李默穿着冬天的练功服，原地琢磨八极拳的招式。目光被嗦嗦的踏雪声引了过去，那个女孩终于来了。

　　“你来了？”李默哈气成霜，有些微喘地问道。

　　“嗯！有事吗？”王若兰低着头。

　　“你过的好吗？”

　　“挺好的。”

　　“新年快乐！”

　　“嗯，你也是。”

　　“孙海涛还在纠缠你？”

　　王若兰抬起头，望着一脸质询的李默，笑道：“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李默不可思议地看着王若兰，“你，说什么？”

　　“你听明白了，不是吗？”

　　“我听到了，但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是你妈妈，逼迫你了？”

　　“没有人逼我。”王若兰顶着李默严厉的目光。

　　“不可能没人逼你，若兰，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你是谁啊？凭什么帮我，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李默慢慢走进王若兰，“你在害怕什么？”

　　“不要过来，李默，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怎么，难道你也看上我了，想脚踩两条船吗？海涛对我很好，我不会做比不起他的事的。”

　　李默气急了，愤怒地吼道：“王若兰，我一直当你是朋友。我李默不是傻子，请你不要用这种言辞来糊弄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可以肯定，这不是你。所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王若兰压住颤抖的心，冷笑一声，“李默，不要太自己为是了。人是会变的，人心也会变的。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我，只不过变了而已。我以前苦苦追求的东西，现在勾勾手指就能得到。我为什么不能变？我为什么还要活成你眼中的样子？”

　　“你不知道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他孙海涛，还有他老子孙耀祖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

　　“那你还这样？”

　　“你是不是想说不要脸啊，我就是啊！”

　　“我没有那个意思。”

　　“无所谓了，这也是我最大的本钱了。”

　　王若兰露出讥笑的表情，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李默。

　　李默走过去，握住王若兰的肩膀，“若兰，不要犯傻，我求你了！”

　　“啪！”又是一记耳光，王若兰伸手重重的打在李默的脸上，随后把严重颤抖的手藏在身后。“上次我妈妈的耳光还没打醒你，我的怎么样，醒了吗？好好去招惹那个千金大小姐吧，不要再招惹我了。我也求你了！”

　　李默脸色颓然，心中失望透顶，心中的重重疑问被这一巴掌彻底打晕。他不知道王若兰到底经历了什么，导致变成现在的模样。

　　但一切都不重要了，这一巴掌，已经告诉了李默，关于她的选择。

　　“好，是我犯傻。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不会的，李默。祝你和吴雅望能够一路走下去。再见，不，再也不见。”

　　李默呆立雪中，王若兰转身离开，渐行渐远。

　　“When  they  played  I'd  sing  along

　　It  made  me  smile——”

　　嘴里哼着歌，却泪流满面，浑身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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