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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章 先忍一手,举世皆敌(10.5k)


  督主坐在那件密室里很久,他再看着那位老太监的挂画,幽幽一叹。
  “还是大意了啊……”
  当上次那个老太监和他之间的联系断开之后,他就应该做点什么。
  只不过,当时那个老太监去了大兑的封印,本身就没打算让其活着出来。
  大兑的封印里是個什么情况,他是知道的。
  死在那里的人,哪怕他再派人去,其实也什么都查不出来。
  因为再去,那就一定是封印的流程重新开始了,而之前死掉的人,所有的痕迹,统统都会消失不见。
  再加上佟伟舜回来告诉他,那位老太监死在了那奇特的妖物手中。
  他就算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确定,可是也已经死无对证,佟伟舜带回来的解释也是合情合理。
  最重要的,他对佟伟舜的警惕心,是远远比不上面对外人时那般警惕。
  如今短短的几个时辰内,包括佟伟舜在内,四个九阶化身,全部失去了联系。
  在第一个彻底断开联系时,他尝试着联系其他三个,都是完全联系不上。
  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阻碍了这种联系。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剩下三个,也一个接一个的,彻底跟他断开联系。
  这么短的时间,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几个化身,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出现这种情况,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四个九阶化身,同时叛变了。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他满心惊愕,而后想了想,忽然间便有些释然。
  普天之下,要说谁修行琅琊化身术最早,修行琅琊化身术最强,他自忖除了他之外,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了。
  从很早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一些问题。
  琅琊化身术最完美的地方,是化身就是一个完整的人。
  所有一般化身术的缺陷里,除了会勾连本尊这个缺点之外,别的缺点,琅琊化身术都没有。
  但是一个完整的人,这件事本身,就有了另外的缺陷。
  比如,化身其实是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性格。
  很早的时候,他曾观察过很久一些化身。
  只是后来,他便忽略掉了这些问题。
  因为,从第一个化身到九阶,再到第二个九阶化身,第三个九阶化身。
  都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最近,他去牺牲掉的俩九阶,也都没有任何问题。
  他曾经觉得可能会有隐患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了。
  而这几个断开联系的九阶,全部都是一千多年前种下的种子。
  其实都是早中期的化身。
  到了后期,他处理化身的方式,其实就已经有些不太一样了。
  他看着那几幅画,心里还是忍不住怒火翻腾。
  损失一两个九阶,他可以接受。
  可是如今,损失了足足六个,他已经无法承受。
  这代表着,出现最坏的情况时,用来兜底的力量,没有了。
  不,现在就是最坏的情况。
  而他以前,的确从未想过,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损失如此惨重。
  毕竟,按照以前能想到的所有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天南海北的九阶化身,同时陨落好几个的情况。
  往前上千年,除了寿终正寝的九阶,其他横死的九阶数量,还没最近二三十年多,若是算上他的化身,那十成十的超出前面上千年了。
  现存的九阶强者数量,虽然能一个个叫出名字数出来精确数量,整体数量乍一看其实不少。
  可那是靠着漫长的时间,慢慢的沉淀下来的。
  一个九阶强者,根据修行的法门、个人体质、服用灵丹灵药等因素,寿数虽然会有差距,但大体上,只要不横死,都能活个几千年。
  这么长的时间,可不像低阶修士,整体上,一二百年就轮一茬,一部分几十年就换一茬。
  有些大派,三年就有一批新弟子补充进来。
  可能很多弟子,他们入门的时候,宗主在闭关,等到他们死了,宗主还没出关。
  而他们的宗主,可能只是一次小闭关而已。
  常说天下存在多少修士,多少九阶,直接简单粗暴的算比例。
  实际上,一个九阶可能都看着那绝大多数的低阶修士,全部换了十几茬人了。
  这九阶占修士总数的比例,起码比预想的再低十几倍。
  督主压下了怒火,压下了无用的情绪,坐在那沉思了许久,思索接下来的事。
  四个九阶化身叛变成功,肯定不是因为只有这四个想要叛变。
  而是他们目前只互相找到了四个人。
  他行事一向谨慎,谁是化身,化身与化身之间,他都甚少让他们互相知道。
  所以那化身叛变成功,接下来必然会广而告之,让其他未知的化身,都知道这件事,知道他们成功叛变。
  以此来找出其他的化身都在哪,都是谁。
  同时,还能将压力都转移到他这边,压制着他,让他不敢贸然做什么。
  只要贸然做什么,就有暴露的可能。
  只要暴露,他就必死无疑。
  他琢磨了一下,这次佟伟舜和一个伪装成他的太监化身,一起出门。
  是为了引锦岚山的人出现,让锦岚山的人主动去发现他们,再将计就计,让那太监化身以非常合理的方式,死在锦岚山之人的手中。
  佟伟舜大概率也会一起去死。
  到时候,顺便再让一些小化身,在同一时间一起去死。
  就能伪装成本尊化身全部都死完了。
  锦岚山的人便再无理由搞事情,还有天下那么多九阶和势力在,锦岚山的人也不可能冒着得罪所有人的风险,说再也不管大兑封印的事。
  之前的事就算翻篇了,开启接下来的事。
  他也可以坐享其成,等着大兑归来即可。
  这已经是之前的情况下,推导出的最理想的结局。
  有损失,损失还不小,但结局能接受。
  可如今的局面,他冷静下来之后,没有急着去报复,也没有急着去管其他。
  依然在琢磨着,如何达成后续的目的。
  自身的损失极大,乾皇也对他不满,锦衣卫指挥使最近混的风生水起,就是最直接的表现。
  乾皇应该也是发现他私心极大,野心极大,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把大事办成了。
  只要这事办成,乾皇不放弃他,他就依然还有翻盘的机会。
  哪怕不像之前,他自己就有翻盘的力量。
  之前只要将所有的化身全部收回,他的力量保底也有九阶巅峰。
  等到大兑归来,重开十阶之路,他便有极大的概率强行冲击十阶。
  有了这等力量,他自己便是后台。
  到时候纵然暴露了又如何,难道还能合众多九阶之力,来强行围杀他么?
  到时候乾皇会放任这种事出现?
  他是十阶这件事本身,便是最大的价值。
  可惜,现如今,剩下所有大大小小的化身加起来,也绝对不可能推他到十阶了。
  他还想活下去,继续有时间来翻盘。
  要么,让大事完成,要么,低调下去,暗中筹谋,重新积攒足够的力量。
  遇事便着急着报仇,怕是会满盘皆输。
  虽然他猜到,这次的事,跟锦岚山肯定脱不了关系。
  可他现在反而不能乱动,动了就乱,乱中必出错,出手了就有破绽,有破绽了就可能会被追上。
  他不能亲自出手,也不能出去,但适当的散布出去一些消息,还是可以做到的。
  有件事,他想知道,他想看看那些人的反应。
  思忖良久之后,他压下了所有的恼怒与不甘,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
  他得等,及时止损,至少剩下的九阶化身,绝对不能再损失掉。
  而他们也别想再找到其他九阶化身。
  ……
  钟守正的临时潜修之地,出乎意料的,竟然是一个新的福地。
  这福地里虽然荒芜,灵气也稀少,可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庭院之内,倒是也别致。
  元神境修士,对于灵气的依赖很少,千年苦修,也未必比得上一朝顿悟,相对恶劣点的环境,反而更好。
  其他几个神魂重伤的家伙,就在这里修养,灵气稀薄一些,倒也没什么,只要没有异力覆盖就行。
  余子清倒是不介意把四个重伤的九阶,带回锦岚山附近,他还巴不得这几个家伙,以后那也不去,就留在锦岚山守山。
  可惜,他们都是有家有业,家大业大,不可能留在锦岚山。
  而且,老羊重新布置的锦岚山护山大阵,已经卓有成效。
  实力不够的人,若是飞的不够高,敢从锦岚山之上飞过,不被摔死,那也得在半死的情况下,面对里长的俯视。
  添加了陨星材料,还有一颗大星作为阵眼的护山大阵,再加上锦岚山内本身的异力笼罩。
  现在那里绝对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炼气修士的禁地。
  要是有哪个炼气强者真的敢冲锦岚山内部,绝对会死的很惨。
  人家本来就重伤在身,你还把人家往禁地里拉,这不是坑人么。
  还是就近原则,少做少错,就借钟守正的临时潜修地用一用。
  四个九阶,甭管之前多强,现在神魂被剖开,没有死,都算是走大运了。
  严重程度,可比一个普通人开脑壳,做脑部大手术要严重的多,这大手术,少挖一勺多挖一勺,都可能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更别提剖开神魂的大手术,这四个人,能不能恢复,后续会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遗症,暂时都还无法确定。
  四个人,一人坐着一个椅子,就坐在院中,不修行,也不参悟东西,只是按时按点的,按照余子清的吩咐,去服用灵药,静静的修养。
  余子清跟钟守正相对而坐,俩人在这喝茶,那四个人就看着,想说什么,余子清一个眼神瞪过来,他们便继续放空脑袋,保持着空灵状态,尽可能的休息。
  “你们都安心修养,来的时候,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如今沉疴尽去,怎么反而沉不下心了?
  我知道,佟家也好,阳明宗、退魔宗也罢,你们都是顶梁柱。
  若是你们陨落了,门派和家族,后面的日子就不会好过,弄不好还会有灭门之忧。
  我也知道,你们之前是提着一口气,抱着必死的决心赶赴战场。
  如今这口气泄了,反而开始担心其他。
  那我告诉你们,你们会胡思乱想,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神魂受创。
  安心休养,只要你们不倒,这天就塌不下来,你们倒了,那才是真的山崩。”
  余子清安抚了几人几句,他看了看那个老太监。
  这里面心态最好的,反而是这个老太监。
  他心无牵挂,孑然一身,一直镇守在大离皇室的祖地。
  那里没有争斗,没有外面乱七八糟的事,他可以安心修行,甚至安心的有些无聊。
  活的太久,他已经不在乎生死,如此,最危险的第一场没经验的大手术,他反而恢复的最好,这可不仅仅只是他兼修过炼神的原因。
  阳神受损,恢复起来的难度,可比其他人的神魂更高。
  余子清看着老太监,笑呵呵的道。
  “老前辈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我年纪大了,没有什么打算了,继续去皇室祖地洒扫,怕是也回不去了。
  他筹谋多年,自是会不甘心的。
  我若是回去,怕也会牵连到大离皇室祖地。
  我自小入宫,大离宫城,虽说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可也比大乾强太多了。
  大离皇室也未曾亏待于我,该发的俸禄,一文不少,逢年和祭典,也多有赏赐。
  我也不想去连累祖地,毕竟,在那里生活了许久。”
  老太监说到这,看着余子清。
  “如若不弃,我便去锦岚山继续扫地吧。”
  “晚辈自是欢迎,只是,锦岚山内异力极强,前辈这等炼气强者,怕是没法长待。”
  “那倒是可惜了……”老太监叹了口气。
  他的确没地方可去了,不像其他人。
  “不过,前辈若是不嫌弃的话,跟锦岚山当个邻居,晚辈倒是极为欢迎,晚辈可不敢让前辈真的去扫地。
  锦岚山西面,还有大片的地方,虽然荒芜了点,但清静,也不会再看到神朝这边的人。
  若是前辈想要还能看到东面,在锦岚山东边,也有大片的地方。”
  “那就有劳了。”
  老太监心满意足了。
  他无家无室,无牵无挂,他有牵挂的地方,就只剩下生活了许久的大离皇室祖地,但那里有牵挂的人,却都已经埋葬在岁月里了。
  活得久,反正平添了寂寥。
  他也不像其他人,将修行当做人生第一追求,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意了,何曾还会在乎修行如何。
  拐了个强者,余子清心里欢喜之中,还有些惆怅。
  他大概明白这老太监有些丧的心态,若是自己的一生,都是如此一成不变,所有的牵挂和在意,都随着岁月消散,唯独他依然不死。
  所有的热情都消弭了,内心也化作一潭死水。
  那修行的再强,又有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活得久而已。
  余子清大概也明白了,为什么很多强者,到死都是在追求更高更强,追寻大道。
  除了这些,他们真的没什么目标可以设立了。
  就像老羊,明明懂的已经非常非常多了,知识储备,普天之下屈指可数。
  可他还是在不断的研究,不断的搞新东西,搞一些他弄不出来的东西。
  他没法停下来的。
  停下来就代表着路走到了尽头,无路可走。
  对于他们来说,这恐怕是比死还要绝望的事情。
  余子清没去劝其他三个,反正关系处的不错就行,没必要全部拉到锦岚山去守山。
  其实那个这个老太监,他都不是太在意。
  自从邗栋去了之后,余子清的胃口就叼了。
  九阶和九阶之间的差距,也是非常大的。
  仅仅擅长战斗的,和不擅长战斗的,那差距就能大到秒杀的地步。
  要是比知识储备,那人和人的差距,就跟人和狗的差距差不多。
  几天之后,余子清的阴神睁开眼睛,在几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给他们做了一次检查。
  伤势恢复的还算不错,因为除了那个老太监,剩下的都跟穷人不搭边。
  为了这次的事,每个人都准备了恢复神魂的天材地宝。
  再加上利用效率极高,恢复的都还行,只是这种伤势,恢复起来,不可能那么快。
  确认这里没什么问题了,几人都去休息,钟守正跟余子清继续喝茶聊天的时候,钟守正才道。
  “刚得到一点消息,免费告诉你。”
  “嗯?”余子清有些愕然,钟守正还会免费给情报了?
  “别看我,这不是什么机密的事,外面传开了。
  外面传闻,佟家主与阳明宗的廖宗主,还有退魔宗的彭宗主,因为交战,三败俱伤,一起陨落了。”
  余子清有些惊愕,那督主什么意思?
  散布这种消息,有什么用?
  一次损失四个九阶化身,他竟然只是散布点这种消息?
  余子清稍稍思索。
  佟家主他们这次出门,其实就已经做好了陨落的准备,后事都已经提前安排上了。
  他们若是陨落,那后续的应对,肯定也是做了准备。
  只是准备再多,也弥补不了顶梁柱倒塌。
  所以,督主竟然能忍得住不做别的什么,只是散布一点点消息,来做一次试探?
  还能试探什么。
  就看着几个家伙是不是死了。
  若是没死,却能斩断化身与本尊之间的联系,那还能露面不。
  若是还能露面,就证明代价不大。
  不露面,也要逼着他们露面。
  这世上的稀缺资源,永远是狼多肉少,你一个有九阶坐镇的大家族,能吃到的肉,下面更次一个档次的,可能就吃不到,或者吃不饱。
  只要倒了,那周围的仅次于其的势力,自然会趁机瓜分。
  只要佟家遇到大困难,甚至还死了人,佟伟舜就不可能藏着不露面。
  露面了就会暴露出很多问题。
  而只要有人开始伸手,去对佟家做些什么的时候,以佟伟舜如今的状态,露面了估计也只能助长他们的气焰。
  说不定还会有种一不做二不休,今天不趁着佟家落难,赶紧把佟伟舜弄死,日后佟伟舜恢复,肯定会弄死我们的想法。
  所以,这是我得不到的,就将其赶紧毁掉么?
  预防反叛的化身,再调转枪头去对付他么?
  只是散布点消息,若是能达到这种结果,的确是惠而不费,本人甚至都不用出面。
  “前辈,这些天,有什么九阶强者,有异动么?”
  “没有,这几天,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大势力忽然有什么大动作,也没有九阶强者在附近出现过。”
  余子清有些纳闷,那家伙这么能沉得住气么?
  他肯定是知道,无论用什么办法,想要斩断联系,必然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是要赌上性命的。
  这种时候,若是四个化身没死,那随便来个九阶,就能把四个反叛的化身一网打尽。
  他竟然能忍的住不动。
  他难道不知道,这四个化身斩断联系之后,日后便注定是他最大的敌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此刻,便犹如杀父之仇,阻道之恨,是绝对不可能化解的。
  除非有一方死的彻彻底底。
  可是这家伙,宁愿放过现在的机会,只是散布点消息,去借刀杀人。
  也不愿意再次暴露一个九阶化身,来更稳妥的诛杀叛变化身。
  难道他也担心,再来一个化身,也会变成送菜么?
  以他的布置,请一个不是化身的九阶来,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比如,钟守正这种拿钱办事的人,肯定是还有的。
  余子清有些遗憾,他的确是想试试督主会不会怒火攻心,再派一个九阶化身来送菜。
  劝说一个九阶化身,有成功案例之后,就不会太难。
  现在这样,反而有些麻烦了。
  看,这就是余子清一直优先稳住老巢的原因。
  这事若是告诉佟伟舜他们,哪怕他们知道这是一个坑,八成还是忍不住跳进去。
  就像锦岚山要是出什么事,余子清知道那是个坑,他也不可能躲起来不管不问。
  思忖再三之后,余子清书信一封,想了想,触动了驿马官的印记。
  半日之后,荒野里,一道肉眼难见的残影,飞速穿梭,来到了印记感应的地方。
  小驿马依然是背着小马驹,出现在余子清面前。
  那小马驹速度飞快,看到余子清,就先从驿马官身上跳了下来,冲到余子清的肩膀上示好,骗吃骗喝。
  余子清不以为意,乐呵呵的被骗了一滴甘霖。
  余子清将一封信,交给驿马官。
  “劳烦你将这封信,交给太子。”
  “哦,你都好久没让我送信了,我还欠你两次呢。”
  “没事,下次再说。”余子清依然坚持付了账。
  驿马官一脸不好意思,想要推脱,可是那贪吃的小马驹,用身体死死的拦住他,就是不让他还回去。
  驿马官伸出手,按住小马驹,说什么都要还回去。
  可是那小马驹身子一扭,却已经将他驮起来,嗖的一声消失在原地。
  奔行在荒野里,驿马官震惊的看着咧着嘴狂奔的小马驹。
  “你不是说,驮不动我么!”
  听到这话,小马驹立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降低了速度,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一副快要累死的样子。
  想起这些日子,他出门都是背着小马驹,驿马官气的不行,绷着小脸,上去硬把小马驹拖了起来。
  “你怎么越学越坏了,是不是跟那些赤焰龙马学的?”
  小马驹吐着舌头,歪着嘴,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还说不是,你看看你的样子,就跟那些偷懒的龙马一模一样,你不学好,我以后出门都不带你了。”
  小马驹一个翻身,瞬间凑上来恬着脸示好。
  示好了好一会儿,驿马官才道。
  “我知道你长大的慢,你需要甘霖,但是你以后不能学坏,也不能装累。”
  小马驹连连点头,脑袋一拱,就将驿马官甩在背上。
  驿马官骑着小马驹,二者合一之后,速度便骤然间暴涨,比之驿马官自己,速度还要再快五成。
  小小的身子,如同踏草飞行,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回到了大离都城。
  大离太子拿到了信,打开一看,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只是看到内容,她便笑不出来了。
  信里说,琅琊化身术,表面上看是化身术,其本质乃是丧心病狂的邪法,以收回化身为名,行实际上的掠夺吃人之事。
  大乾有一衙门,名曰东厂,东厂督主,意图祸乱大离。
  此前谣言之事,便是此人所为。
  仅仅大离境内,已知的便有五个九阶,被其邪法所害。
  其中一个陨落,而剩下的邪法受害者,正在接受治疗,邪法已经被化解,只是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余子清信里没说,需要大离太子做什么。
  只是纯粹的告诉她这些情报而已。
  大离太子面沉似水,又惊又怒,她也想不到,仅仅大离境内,被发现的受害者,就有这么多。
  再加上前面的事,说督主不是为了祸乱大离,她都不信。
  事实摆在眼前了,这些事就是在祸乱大离,刨大离的根。
  太子拿着书信,去见了离皇。
  到了地方,等了片刻之后,太子的大师父来了,太子再将书信交给大师父。
  “大师父,这话没什么问题吧?”
  老者看着信上的内容,面色一沉,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沉声道。
  “没有什么问题,若是那化身,乃是完完整整的人,还是能被化解掉的邪法,那琅琊化身术,便就是邪法。
  我之前曾经参研过,一直觉得哪不对劲,有问题,却一直没有抓住问题的关键。
  这信上一说,我便明白为什么了。
  因为我一直桎梏在化身的范畴之内。
  若是只把其当做化身术,我怕是以后也找不到问题所在。
  将其归为邪法,没有任何问题。”
  离皇从案头上取下一个一本簿册。
  “佟家家主、阳明宗宗主、退魔宗宗主,传言,三人交锋,一起陨落了。
  但是他们在何处交手,却毫无线索。
  这信里说的人,肯定就包括他们三个吧。”
  “所以,这传言,便如同上次的谣言一般,也是那人所传。”
  几句话的功夫,三人便明白事情始末,也明白信的内容。
  等到太子离开之后,离皇轻叹一声。
  “这暗影司,到底是一代不如一代,这一次那人又施展神通,传出了传言。
  你尽快将其挖出来吧。”
  “臣,领旨。”黑暗之中一人应了一声,消失不见。
  另一边,太子看了看资料,心里也明白,那传言对于一家两宗来说意味着什么。
  大离现在需要他们,需要他们后面站出来说话。
  那现在就不能让其家族,让其宗门遭受大难。
  资料上也说了,已经有一些势力蠢蠢欲动,已经开始有小动作了。
  做事既然要做,就得做好,拿到绝对的优势。
  这个时候,顺手护住他们家族和门派,就是一件惠而不费的事情。
  佟家,有人在朝中任职,佟家所在的地方,佟家在官府之中的人更多,这些年稳固一方做的也不错。
  阳明宗内,在朝中任职的文官也有一些,阳明宗所在的地方,也一直挺安稳。
  至于退魔宗就更不用说了,此前西荒军镇守深渊裂缝,退魔宗的祖师爷就是出自西荒军,此前也经常策应西荒军,一起镇压妖魔,于朝廷有大功。
  这三个地方,若是乱了,那的确会持续很久。
  若是正常的起起落落,朝廷倒是很少会亲自下场左右,地方豪强,起起落落,整体上对朝廷才是有利的,这样可以避免天长日久之后,某地出现一个特别强的势力。
  神朝疆域广阔,不可能把最底层都把控的死死的,那需要的人手,乃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
  而如何管,又是一个极为棘手的问题。
  官府朝廷把控,地方也有不直接归属朝廷麾下的豪强,一起来管控一方稳定,已经是最合适的方法了。
  而地方豪强,强而不大,就如同佟家这种,朝廷其实是最喜欢看到的。
  若这种势力倒下,吃的最饱的,自然是更强的,强者恒强。
  若是这些全部都倒了,那排在前面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强,后面的会越来越弱。
  最后出现一个有能力割据一方,不惧朝廷的势力,都非常正常。
  大离境内,已经有几个门派,有这种苗头了。
  只不过朝廷有大军,也有顶尖强者在,才能震慑的住。
  那位督主的确很会选目标。
  太子思忖片刻之后,道。
  “拟旨,佟家家主佟伟舜,阳明宗宗主廖一来,退魔宗宗主彭松。
  助本宫有功,一人赐一株天材地宝。
  另,赐佟家主宝器一件,赐廖宗主文圣手书一册,赐彭宗主诛魔宝器一件。
  去宝库里,选适合他们的,送到他们宗门或家族里。
  若是其族人门人问起,就说他们受了伤,在本宫安排修养着。”
  第二日,便有宫中太监,带着侍卫,来到了佟家。
  太子旨意,在大离,含金量其实不比离皇差,只是很多事,太子根本不管,也不插手而已。
  插手了,那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老太监在佟家宣读了旨意,立刻有人打开玉盒,露出里面的一株灵气逼人的天材地宝,还有一件神韵天成的法宝。
  老太监慈眉善目,很是客气的走上前,扶起了佟伟舜的夫人。
  “佟夫人块块请起,咱家久居宫中,却也听说过,佟夫人与佟家主,伉俪情深。
  这不,殿下自是知晓,所以特地差遣咱家来一趟。
  佟家主劳苦功高,帮了殿下大忙,如今受伤不轻,还需静养。
  过些时日,就会回来。
  这赏赐吗,却可以先赐下了。”
  “多谢太子殿下。”佟夫人面向都城的方向,行了一礼。
  她不知道她的夫君到底去干什么了,但是临走之前,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她却看的一清二楚。
  如今传言到处传,族中魂灯未灭,可是前些时日,魂灯闪烁不定,摇摇欲熄,却也是真的。
  如今各种魑魅魍魉都开始打一些歪主意,她自是知晓。
  也知道魂灯之事,怕是也没遮掩的住。
  如今,太子的赏赐到了,她便长出一口气,知晓这危局算是化解了。
  起码佟家内部,肯定是稳住了。
  九阶在,起的便是震慑和稳定人心的作用。
  若是没有了,今日他人侵你些许田产,明日夺你远处的产业。
  日复一日,闹大了,佟家也接不住,旁人更会肆无忌惮。
  这个过程,可能压根就不需要九阶做任何事。
  除了佟家,阳明宗和退魔宗内,也各自去了一队人马。
  一瞬间,所有的不怀好意,都悄悄退去。
  先不说人家人没死呢,你就来搞事情,后面的报复,能不能承受得住,损失会如何。
  现在再去搞事情,你这什么意思?
  打太子的脸么?
  在大离,打了太子的脸,你还想在这安安生生的发展?
  想什么好事呢。
  太子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都不需要说,都会让其寸步难行,人人都绕着他走。
  如此,一切又安稳了下来。
  督主没露过面,也没出手,甚至现在连消息都不再传了,整个人如同消失了一般。
  一个月之后,初步恢复的三人,各自回到了宗门和家族之中,继续休养。
  而大离离火院,联合大离朝廷,忽然昭告天下。
  出自大乾琅琊院的琅琊化身术乃是真正的邪法。
  所谓化身,不过是中了邪法的受害之人,其都是完完整整的人,根本不是化身。
  而如今,有邪道妖人,包藏祸心,筹谋已久,竟然祸害了不止一两个九阶强者。
  然而,天道昭昭,这邪法终归还是有化解之法。
  三位九阶强者,已经化解了邪法,沉疴尽去,从此不再受邪法侵害。
  所有被邪法所害之人,皆有化解邪法的机会。
  而修行邪法,祸害了九阶强者的邪道妖人,人人得而诛之。
  大离朝廷和离火院,共拿出十株天材地宝,斩杀此邪道妖人者,可带走宝物。
  所有的措辞,除了开始的时候,顺带着戳了一下琅琊院。
  其他的地方,压根没提大乾朝廷,也没提东厂,佯装到现在还不知道东厂这俩字。
  只将那人定性成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道妖人。
  十株天材地宝,都是小问题。
  这宝物动人心,也只是为了扩大影响而已。
  真正影响力大的,就是说那妖人,一个人便有好几个九阶化身这件事。
  这消息捅出去,还是大离朝廷加离火院,一同发布的消息。
  就没人能坐得住了。
  无论多大的势力,都不可能视若无睹。
  一个还能说是意外事件,偶然所得。
  可若是好几个九阶,那性质便截然不同。
  无论这是谁,他都注定了是天下公敌。
  余子清拿到消息,啧啧有声,大离太子这可不是一般的坏。
  不提东厂,那可不是放过了大乾。
  而是先把人被钉死在旷古绝今的邪道妖人的耻辱柱上。
  大乾你有本事就来尝试着洗地。
  琅琊院有本事就来反驳,来对线,说琅琊化身术不是邪法。
  先闹起来,闹大了之后,吵起来了,再把那邪道妖人,其实是大乾东厂的督主,给捅出去。
  啧,这一刀要是捅进去了,那伤的肯定不会轻。
  现在就看大乾那边,敢不敢去赌一赌,赌大离压根不知道东厂这俩字。
  七楼里,余子清跟宋承越正聊着这事。
  “四五个九阶了,督主的胆子可真够大,但不得不说,他也真是个人才。
  若是再安稳一些年,让他继续藏下去,说不定还真让他成了。”
  “大乾那边如何看待?”
  “嘿,琅琊院肯定不愿意承认琅琊化身术是邪法,若是承认了,就等同于承认琅琊院研究邪法,按照琅琊院的规矩,这邪法可是连研究都不准的,起码明面上的规矩是如此。”
  “朝廷那边呢?”
  “朝廷这边还没有任何回应,不过,我觉得,乾皇不会保他的。”
  余子清忽然笑了起来。
  “大乾朝廷是不是以为,大离还不知道东厂?”
  “自然是了,如若不然,琅琊院也不会先否认。”
  “那我送你一个消息,大离其实已经知道东厂了。”
  “嗯?”宋承越一怔,而后轻轻吸了口气:“莪懂了。”
  余子清笑着拱了拱手。
  现在大家还在装不知道,可若是乾皇知道了大离其实已经知道了,却暗戳戳的装不知道。
  那他会怎么做?
  以如今闹腾起来的架势,大离那一刀,最终肯定会捅下去。
  那乾皇是保下督主呢,还是保下大乾的声誉,保下乾皇自己的声誉。
  他会觉得哪个更值一点。
  保下前者,就会损失后者,甚至几个九阶被变成化身的事,都要扣在乾皇头上。
  因为那可是东厂啊,如同锦衣卫一样,只对乾皇负责的东厂。
  若要保下后者,那就得让督主作为一个普通的邪道妖人去死,而不是作为东厂督主去死。
  既然要让督主举世皆敌,有了大离,大震好说,那最后,自然不能放过大乾。
  大乾的乾皇都不想弄死他,算什么举世皆敌。
  余子清现在就要让乾皇,也想弄死督主。
  “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我觉得跟你合作的很愉快。
  于是我顺手又去破解了十个大兑的封印,一不小心,又得到了一枚县守大印。
  希望我们以后可以继续好好合作下去。”
  宋承越心领神会,露出一丝笑容。
  “合作愉快。”
  有前面的事打底,督主都快成举世皆敌的局面了。
  而我锦衣卫接手之后,按照我宋承越的想法来办事,成果斐然,进展迅速。
  那还要那个屁事都办不成,光顾着自己,现在还可能让乾皇和大乾去背大黑锅的家伙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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