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传送

黎初落甩出手中的斧头！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死！这个东西必须去死！

        黎初落神情凶狠，仿佛地狱来的恶鬼！

        许是因她想法影响，斧头明明并非天材地宝所制，此刻竟在微微发热，被她用出万钧之势，又准又狠，直直砍上灰魍大嘴，它的嘴瞬间被劈成两半。

        它还在艰难地说话：“浑……浑……”

        黎初落傻眼。

        不是吧……这都不死？

        可手边已经没有趁手的武器了！

        灰魍向前行，黎初落就往后退……

        终于退到墙壁，退无可退。

        灰魍伸出那只手，手掌大张，似乎想要抓住她的脑袋，离她脸颊不足一指，身体忽地溃散，变成一滩黑水，眼睛嘴巴都消失不见了。

        黎初落还在濒死的恐惧中没有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大口大口地喘了好几下。她额头上全都是汗，她抹一把脸，扶墙站起来。

        也是幸运，她摔下来，刚好这间屋子的床上，这才没有断手断脚。

        变成黑水的灰魍比刚才顺眼多了！

        黎初落愤恨自己被它追杀，在这滩水上踩了好几脚，动作忽地一顿，想起它活着是什么样子，浑身还是剧毒，赶紧去蹭鞋底。

        她蹭干净了，准备回去，一摸胸口，表情一怔，眉头紧蹙。

        万物生不见了！

        在她刚刚被灰魍扬起来时掉出去了？

        黎初落翻遍身上也没找到，四下搜寻，终于在屋外的废墟中看到了，一同散落的，还有她的那些钗环。

        黎初落将这些都捡起来重新放好，将万物生戴好，拍拍衣服。很好，什么都没丢。

        “那个……”

        一旁传来声音，黎初落转身，是去找阿笙的那名弟子。

        他边环顾边向黎初落走来：“你怎么在这里？你看见阿笙姑娘了吗？天啊，你这里发生什么了？”

        黎初落轻松笑道：“没什么。”

        那名弟子快步走近：“快点和我回去吧，这里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全是震惊，还带着浓烈的不敢置信，举起剑横在胸前，喝道：“黎——枫鬼！”

        皎白月光洒落，照亮大地。

        黎初落看着眼前弟子的脸色变化，意识到什么，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腕，腕间金光灿灿。

        “啊。”黎初落轻声说，“我习惯戴这儿了。”

        黎初落神色淡然地将万物生摘下，放入怀中，再抬眼，已然换了眼神。

        夜风拂过，月亮似是不忍再看，躲藏起来。

        与此同时，一阵阵的低吼声在两人身边响起。

        洛妍这边被围困，灰魍源源不断，他们杀了一只又一只，有的灰魍一剑毙命，有的灰魍毫发无伤，全靠运气斩杀。

        洛妍越发烦躁，剑法也越来凶狠！

        寒风吹过，月光变亮，这些灰魍突然间都不动了，眼睛滴溜溜地转，全部看向刚才黎初落离开的方向。

        洛妍一剑解决一只灰魍，被这场景震住！

        只是片刻，这些灰魍一齐朝一个方向飞速移动！

        洛妍道：“追！”

        月亮应声隐蔽，少顷，再次出现，清辉洒落，照亮他们前行道路，洛妍等人很快就到达黎初落所在之处。而等他们看清眼前场景，无一不惊到失语。

        入眼唯有二字：惨烈。

        遍地是黑水，其余灰魍已不知所踪，彭阳倒在地上，身上衣服已被血色染透，生死未知。那名女孩满脸鲜血，坐在一旁，紧紧握着一把斧头，保持进攻的姿势，俨然已经吓傻了。

        洛妍两三步上前去摸彭阳的脉搏。

        在跳动，还活着。

        但伤的好重。

        洛妍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粉递给身后弟子，让他带着彭阳去一旁疗伤。

        她再去看那个帮了他们大忙的女孩。

        她发丝凌乱，嘴唇干裂，脸上全是血液和泥土，只剩一双眼睛还算干净，身上衣服破烂不堪，再少些，就要衣不蔽体了。

        洛妍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黎初落转动眼睛看向她，瑟缩一下，垂下眼睛看到手里的斧头，吓一大跳，尖叫一声往前扔掉，抱着脑袋向后缩，浑身都在发抖。

        她这副模样也吓坏了洛妍。

        “叶离！”

        阿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已经找到了小牛，牵着缰绳跑上前来，看到她的惨状也是大吃一惊：“你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弄的？！”

        黎初落抱着阿笙嚎啕大哭：“阿笙！我好害怕！我好害怕！这里全都是怪物！我不要留在这里，我们现在就离开！”

        她这般崩溃让两人都揪心起来。

        洛妍惊讶她身手敏捷，但再武功再高明的凡人，遇上寻常邪祟，也束手无策，何况是灰魍，看到她的模样于心不忍，说道：“离开也好，这里不安全。”

        阿笙抱着黎初落，一只手拦在她的腰间，她才没有滑落下去，闻言，也说道：“好，我们现在就走。”

        黎初落牵住阿笙的手，躲在阿笙的身后，头埋在她颈间。

        阿笙说道：“洛妍姐姐，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洛妍道：“再见。”

        说完，她们二人一前一后，拉着一头小牛往远处行去。

        她们一走，洛妍便收回目光，弟子余松倒是久久望着二人离开方向，走到洛妍身边才转回头，说道：“庄主，彭阳的血已经止住。”

        洛妍应一声，来到彭阳身边，彭阳还没有苏醒迹象，她问道：“怎么样？”

        江晔正帮他上药，闻声回答道：“伤虽重，但未伤到筋骨。也是幸运，再加重一分，恐怕就会废了。好在我们来得及时控制住了伤情。”

        洛妍俯下身，细细看观察他的伤。

        这样的举动洛妍做过很多次，在场之人，没有谁对此感到奇怪。

        他左肩被灰魍的毒液烧伤，一直伤到心口。

        的确，伤重，但不致命。

        洛妍松一口气。一旁的弟子为彭阳上药，把他的衣服扯的更开些，洛妍避嫌，起身时发现有哪里不对。她换一个角度去看。这伤虽然被灰魍毒烧过，但并不是主要伤。灰魍造成的伤害绝不会这么齐整，还有形状！那些因灰魍而死的人，无一不是身体液化，如一滩烂泥，不成样子！

        这是先用尖锐武器砍伤，再接触的灰魍毒！

        洛妍抬眼，看到被扔到地上的那把斧头，电光火石，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过于敏锐的感知力，矫健灵活的身法，明明不是仙门中人，却熟知阵法！

        是——

        洛妍瞳孔紧缩！

        不会！

        不会不会！

        她明明已经死了十年了！尸体已经碎成粉末！

        洛妍胸脯起伏不定，坐立难安，踱步至屋旁。可是仍忍不住去细想。

        若不是她，为何这里种种迹象都能和她的标志重合？

        洛妍长长呼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余光忽然看到一抹寒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射月光，她眯了眯眼，循着找去，在废墟之下发现一只银制步摇。

        步摇晃动，上面红枫随之摇摆，霎是好看。

        “……”

        余松正帮着江晔给彭阳处理伤口，他起身转头，眼前就是洛妍的面容，她眼中光芒大盛，厉声问道：“她们往哪里走了？！”

        她鲜有这般失态的模样，余松先是惊讶，随后一头雾水：“什么？谁？”

        “阿笙，还有……往哪个方向走了？！”

        余松终于明白她的意思：“西边！”伸手一指，“就是我们刚刚生火的地方！”

        洛妍抬脚便向着那边行去：“余松江晔留下，其他人随我一起去追！”

        黎初落和阿笙回到停板车的地方，阿笙拿起一块木板，叹道：“坏的好彻底啊！”她感到可惜但并不伤心，翻找捡拾还能用的东西，黎初落问道：“阿笙，洛妍给你的传送符咒呢？”

        “在这里，给。”她把符咒递给黎初落，说道，“但是我们都不会用啊，洛妍姐姐刚要教我，就出事了！”

        黎初落拿来，夹在两指之间——

        阿笙疑惑地看着黎初落，问道：“你要做什么？”

        黎初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声音冷硬：“拿好东西。”

        阿笙听话拉好小牛，牛身上背着尚且能用的东西。

        黎初落闭眼，符纸竖在额前，轻声念道：“天之无恩，而大恩生。心生于物，亦死于物，千机在目！去！”

        她话音方落，手中符咒凭空燃起，转瞬化为灰烬，她们二人消失在原地！

        洛妍带人才走出几步，余松叫道：“庄主！庄主！”

        洛妍回身，她神色凛然，眼神凌厉：“何事？”

        余松被她样子吓到一瞬，说道：“她们的气息，消失了！”

        洛妍愕然。

        她随即反应过来。

        是传送符篆。

        她亲手给出的传送符篆！

        洛妍紧绷精神一下子松懈，一时间站不住，她摇晃两下，连连后退，吓得弟子们连叫：“庄主！”

        洛妍一直退到屋边，靠在墙上，抬起右手笼住脸庞，轻笑出声。

        她这笑声把弟子们吓得更加惴惴不安了！

        余松担忧道：“庄主你……”

        洛妍好一会儿止住笑，放下手来，再次恢复成那个持重得体的荷风庄庄主。

        她深吸一口气，看起来突然疲惫好多，问道：“阿云能联系上吗？”

        余松道：“玉衍君从四天前，就一直联系不上。”

        “嗯。”洛妍敛起眼眸，万般思绪都掩在其中，面上无波无澜，“他一向帮人帮到底，既然与行槿庄的人在一处，或许会去荆木城，若是能够联系上，即刻告诉我！”

        余松道：“是！”

        江晔看得出来洛妍此时遭受了不小的打击，他道：“庄主，那我们……”

        洛妍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沉声说道：“原地休整，天亮，继续向秋华城前进。”

        黎初落与阿笙依靠符篆瞬移千里，转眼就到了荆木城内！

        此时已至凌晨，天空泛起白色，不久过后就会天亮，荆木城还没醒，四处都是静悄悄的。

        小牛想叫一声，被阿笙一手捂住了嘴：“嘘！”

        阿笙放开牛嘴，环顾四周。她们在一个小巷里，三面都是墙，非常隐蔽。

        阿笙左摸摸，右摸摸，惊讶道：“我们真的瞬间就到了！这符篆真厉害！叶离，你怎么会用的？”

        她的话没人回答。

        阿笙道：“叶离？”

        她转头看，黎初落倚墙而坐，闻声，微微睁开眼睛，剧烈喘息，说话都断断续续：“去……卖……”

        她手撑到墙上，留下一个鲜血掌印，刚一用力，身体稍微起来一点，她的动作突然失去控制，直直地向前倒下，发出沉闷声响！

        阿笙眼睁睁看着她倒在自己身侧！

        “叶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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