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惊变
妙书屋小说推荐阅读:吻安,小娇妻!、霸道老公放肆爱、元尊、恰似寒光遇骄阳、尸命、名门隐婚:枭爷娇宠妻、惹上妖孽冷殿下、跑出我人生、漫漫婚路、侯门弃女:妖孽丞相赖上门
潇虹失魂落魄走回东宫,迎面遇上跟朱元璋批完奏折的朱标。潇虹整个人看上去摇摇欲坠,朱标一把搀住她,“这是怎么了,母后不会为难你啊。”潇虹挤出一个笑来,“阿标,父皇…父皇他要…要…”朱标耐心哄劝,“别着急,你慢慢说,有什么事我会去想办法的。”
潇虹欲言又止,朱标见状遣退下人,“没事儿,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潇虹咬咬牙,闭上眼一口气说出来,“父皇要二弟娶扩廓帖木儿的妹妹为正妃!”朱标腾地站起,“什么?”踱步半晌,“我懂了,父皇是在向扩廓帖木儿示好。”
潇虹抬起头,满眼希冀地看向朱标,“母后要我向二弟和邓妹妹开口,我实在做不到。”扩廓帖木儿,当年就是因为你,害得父亲病逝征途。我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父亲是旧伤发作,可若不是你,若不是你,父亲不会英年早逝,母亲不会以泪洗面。
潇虹死死攥紧拳头,被朱标一根一根手指掰开,“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恨他。对于父皇来说,也不是真正有多么欣赏他,只是一旦他归降,剩下的北元离了主心骨,就不成气候了。”没了扩廓帖木儿,北元当真就不成气候了么,潇虹又哭又笑,“我知道自己应该以大局为重,可那是我的父亲,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妹妹。”
朱标轻轻拭去潇虹脸上泪痕,“想想我们小时候吧。父辈南征北战,为的不就是有一天可以过上安稳日子。我是大明的太子,你是大明的太子妃,我们不只是我们自己,从来都不只是我们自己。”潇虹哭声弱下去,“父亲是为国捐躯,他毕生所愿就是辅助父皇建立太平盛世…”
潇虹哭倒在朱标怀里,朱标揽住潇虹肩膀,“岳父的心愿,我一定会替他实现的。看情况父皇很快便要下旨了,你好好劝劝邓姑娘,要她宽心。”潇虹怒意横生,“宽心?殿下,事情没轮到您头上,您便一个宽心打发了么。”潇虹素来温柔,这次却是心疼霖铃,难以平静。
朱标火气也蹭蹭地往上窜,“父皇的旨意,又是利国利民的,我除了让你劝她宽心,还能做什么,你不会想让我做个只顾儿女情长的昏君吧。”二人相识以来,潇虹第一次被朱标挤兑,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上冒,“明明可以两全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二弟娶,换一个兄弟不就好了。”
朱标反问道,“换一个兄弟?你说的倒是轻巧。要真能如此,我至于劝你接受?”阿标一向最心疼这些弟弟妹妹,潇虹有些理解朱标的难处,“阿标这么说,莫不是有什么非二弟不可的理由?”朱标也软和下来,“二弟是宗室之长,父皇法古建邦,二弟就是大明最重要的藩王。的确非二弟不可。”
潇虹犹疑再三,终是问出了口,“假如妾不是父亲的女儿,还会是阿标的妻子么。”朱标转过身去,“不是说二弟么,怎么扯到你我身上来了。”潇虹从后面与他十指相扣,“听说二弟的事情,有感而发罢了。”朱标定定看向潇虹的眼睛,“会的。我们注定了要在一起的。”
二人收拾床铺,并排躺好。潇虹还惦念着刚才的话,“我还以为,还以为…”朱标手捧潇虹的脸,“妍妍还以为什么?我娶你,是因为你是常潇虹,不是因为你是岳父的女儿。”潇虹感受脸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含情脉脉,“妾嫁给阿标,为的也不是太子妃的身份。”
天气一日日酷热起来,宫中用上了冰块。霖铃吧唧嘴里的红豆酥,惬意地闭上了眼睛,“还是常姐姐这里凉快。”潇虹温柔地注视霖铃,不停打腹稿,时光仿佛静止在了此时。霖铃后知后觉,“常姐姐这是有话要说?是不是太子殿下委屈了姐姐,我找他算账去。”
潇虹听了这暖心的话语,心下更是觉得自己残忍,按住霖铃,“不是的,阿标对我极好,处处周到。是…二弟的婚事。”该来的总是要来,与其让霖铃闻听旨意的时候大闹一场,不如现在哭出来。霖铃不以为意地摇晃腿,“哦,那家伙终于肯娶了?”
潇虹此刻真感觉自己像一个刽子手,即将一刀一刀凌迟一对有情人的真心,“父皇给二弟定下的,是北元扩廓帖木儿之妹观音奴。”霖铃一口咬断半块红豆酥,“姐姐是想看到我紧张的模样么,可惜让姐姐失望了。”潇虹双手搭在霖铃肩上,“霖铃,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姐姐不会笑你的。”
霖铃手中的红豆酥失去力量,摔在地上成了碎末,“姐姐不是同我玩笑?阿樉…阿樉要娶妻了。”困扰她数月不得好眠的噩梦成了真,霖铃怔怔失神,潇虹被她这个样子吓到,连忙道,“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办法,你要是不愿意——”霖铃一瓣一瓣捡起地上的红豆酥,如同拼补自己破碎的心,“姐姐莫要安慰我了,如果真的有其他法子,以姐姐对我的心,不会让我知道的。”
潇虹更加惭愧,轻揽霖铃入怀,一下一下拍抚霖铃后背,只听霖铃语气幽幽,“烦请姐姐转告太子殿下,阿樉那里有劳殿下劝说了。”潇虹默然良久,“千万别想不开,除了二弟,世间还有许多大好男儿。”霖铃打断潇虹,“姐姐明知道我与阿樉的心就和姐姐待太子殿下一般。姐姐放心,我不会钻牛角尖的。”
越是这么说,潇虹就越是放不下这一桩事。目送霖铃出门,只觉今日的霖铃背影格外萧索,不似往日明快。霖铃转过东宫角门,遥遥望见前往坤宁宫的朱樉,闪身躲在柱子后面。朱樉似有所觉,疑惑转身,自顾自嘀咕,“明明这里有人的呀,怎么没了呢。”说罢作势离开。
霖铃长舒一口气,拍拍胸脯,“好险。”哪料朱樉没有走远,正等在后面守株待兔呢,“铃儿,还真是你啊。”霖铃使劲埋下头,不让朱樉知道自己的情绪,“见过秦王殿下。”朱樉乐呵呵地伸手去扶霖铃,却被霖铃闪身避开,“铃儿同我还这么客气,可是见外了啊。”霖铃指指远处,“这里可是皇宫,请殿下自重。”
朱樉瞥见霖铃发红的眼眶,怒从心起,“谁给你委屈受了,告诉我,我绝饶不了他!”霖铃背过身去,“没有谁给我委屈受,他们也不敢给我委屈受,让殿下费心了。”霖铃蹲身行礼,快步走开。朱樉一个人纳闷挠头,“这是谁又惹到她了,最近也没有听说有什么事情啊。莫不是昨晚她又做噩梦了?唉,我又不会变心,她太多虑了。算了,先去找大哥,让大哥帮忙问问大嫂吧。”
朱标永远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朱樉不由得去想,有没有什么事情,是会让大哥真正失态的。朱樉猛地窜出去狠拍朱标肩膀,惹来朱标无奈一笑,“是二弟啊。二弟都是要娶亲的人了,怎么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朱樉憨笑挠头,“谁,谁要娶亲了?大哥诓我的吧。同样一件事情,骗多了可就不好玩了。”
朱标多想这次和往常一样,只是他们兄弟间的玩笑话。听说扩廓帖木儿的妹妹已经在来应天府的路上了,想必下旨的日子也不远了吧。朱标随意搭上朱樉肩膀,“这次是真的。”朱樉将信将疑,觑着朱标神色开口,“嗯,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铃儿,我终于能够实现对她的承诺了。”
随着朱樉的话语,朱标脸色渐渐沉下去,“二弟,父皇为你定下的妻子不是邓姑娘。”朱樉不敢置信,“不可能,父皇除了大哥,最疼的便是我了,怎么会明知道我的心意,还让我娶别人呢。”朱樉没有口不择言地把自己当作最受疼爱的儿子,更没有过这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朱标对弟弟们在他面前的小心不是没有察觉,也无比庆幸弟弟们的懂事。虽然这种懂事令人心疼,朱标无数次地想要开口告诉弟弟们不必如此,最终还是忍住了。“这是父皇的决定,为兄也是没有办法。对方是北元齐王扩廓帖木儿之妹,听说也是名家贤女,你便当做是为国而娶的罢。”
朱樉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撕心裂肺。然而在平静的外表之下,朱樉的一颗心,被邓霖铃占据的一颗心,已经一寸寸碎成了渣滓,再也修不好了。“为国而娶,好一个为国而娶。即便齐王之妹身份高贵,除了大哥之外的其他兄弟还能配不上?父皇偏叫我来娶,又是何必。”
朱标沉默良久,盯着朱樉的眼睛,似要看到他的内心深处,“父皇为什么让你娶,你心里当真不知。”朱樉苦笑一声,“我当然知道,只是不敢相信这理由如此荒唐。扩廓帖木儿屡屡败在常叔叔和徐叔叔手下,当真需要这般大费周章地招降么。”朱标喝住朱樉,“二弟慎言。传到父皇耳朵里,又要觉得你被儿女情长耽误,做出错误的判断了。其实不管扩廓帖木儿降不降,只要你肯娶,便能离间北元君臣关系,这一切也就值得了。”
朱樉不可置信,像看一个怪物一般看着朱标,“大哥当真认为,牺牲弟弟的幸福,去换一个可能,值得。”朱标避而不答,“父皇旨意,谁能抗拒。”朱樉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拽住朱标袖子,“大哥,我的好大哥,从小到大都是大哥护我,父皇也会听取大哥的意见,大哥帮帮我罢。”朱标吊足了朱樉胃口,眼见火候差不多才转身,“罢了,谁让你是我亲弟弟呢,我就去试试吧。”
朱樉紧绷的神经方才松了下来,“那此事便拜托大哥了。”朱标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你大嫂应当是已经把事情告诉邓姑娘了,快去安慰她吧,母后那里有我呢。”为了二弟,冒一次险又何妨。以父皇对他的疼爱,朱标有自信不会令朱元璋真正恼了他,也不会牵连潇虹。
朱标陪马皇后在坤宁宫闲话稍许,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又得了马皇后的嘱托,步履稳重地走向朱元璋批奏折的地方,“父皇还在忙?”小火者不敢隐瞒,“回殿下,陛下忙了一天了,殿下快进去劝劝陛下吧。”朱标轻轻“嗯”了声,令侍从呈上热腾腾的面条,“父皇,这是母后要儿子帮忙捎给您的面,还是母后亲自下厨做的呢,父皇快尝尝。”
朱元璋一听是马皇后亲手做的,忙不迭道,“还愣着做什么,端上来咱爷俩一起吃。”朱标依言上前,命侍从上餐具桌椅,又为朱元璋布膳。朱元璋大咧咧坐下,指向一旁的座位,“标儿,你也坐。要说我这儿子啊,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太为别人着想,不知考虑自己,让我放心不下。”
朱标笑吟吟地挑起一根面条,“儿子只是想为父皇尽尽孝心,难道这也有错。”朱元璋狐疑地瞥了眼朱标,“尽孝?我看不是吧,是来为你二弟求情的。”父皇没有发怒,反而借此调笑,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父皇英明,儿子是父皇养大的,果真什么事都瞒不过父皇。”朱元璋笑着踹了朱标一脚,“净会贫嘴。你要记住,让父皇看出你想什么不要紧,让那些大臣们看透你想什么就危险了。”
朱标应下,“儿子谨记。儿子想不明白,扩廓帖木儿只是一个手下败将,虽说很得元皇帝信任,却也不足为惧,父皇缘何…”朱元璋截断话头,“你是想问父皇为什么要把扩廓之妹嫁给老二吧。这话是你要问的,还是老二托你打听的。”朱标掂量一下二者的分量,“是儿子自己要问的。父皇就不怕二弟被美色所迷,将来偏向扩廓帖木儿?”
朱元璋抿嘴笑道,“老二不会,他是我大明的皇子,也是个聪明人。别以为父皇不知道,老二心里头有人了,还是邓愈家的闺女。”朱标小心翼翼开口,“既然父皇知道,何不以爱母后之心,成全了他们呢。”朱元璋放下翘着的二郎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朱标丈二摸不着头脑,“什么知不知道?”朱元璋敲了朱标额头一记,“你呀你呀。老二如今是没什么心思,可难保以后没有;就算老二没有这个心思,也防不住那帮老东西算计,有朝一日酿成大祸。索性早早让他娶个蒙古女子,断了他继位的可能。”一颗惊雷炸响在朱标耳边,二弟尚且算是得父皇喜爱,都要遭到防备,那么换作是不受宠的弟弟们呢。作为长子,朱标真是压力山大。
朱标犹不死心,“父皇,儿子相信自己有能力掌控局面的。他们也都是陪父皇出生入死过的人,父皇且信他们一次。”朱元璋不怒反笑,“你倒是真疼你那些弟弟们!”朱标讪笑,“父皇其实也是很疼爱他们的,法古建邦,给他们一块土地,足够他们子孙无忧。”朱元璋重新坐下,“你既然都知道朕是为你好,为什么还要阻拦朕。”
朱标的回答铿锵有力,“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有尧舜一样的君王,而后才有彭祖一般的能臣。”朱元璋的目光终于暖和了那么一瞬,“标儿,你的心思父皇知道了,老二也会知道的。你回去吧,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谁都不要再劝。”二弟,我已经为你尽了力,剩下的,就要看你们的缘分了。
观音奴,很好听的名字,又和秦王妃长孙氏观音婢的名字有同样的寓意,难道命中注定了她是阿樉的妻么。不,我不信命,就算天命不允,只要阿樉坚持,我便是陪他争上一争又何妨。霖铃大步流星,走起路来带过一阵风,行至卫国公府门口,“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到家了啊。”
朱樉气喘吁吁,哑着嗓子喊道,“铃儿,你等等我,你听我解释——”霖铃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来,“请殿下坐下说罢。”朱樉一路行来,又累又渴,端起桌上一杯茶水就往下灌,霖铃阻止也赶不及。朱樉调匀了气息,“铃儿,大哥已经告诉我了,我决计不会娶她的,你放心。”
霖铃被冷风一吹,头脑中多了几分清明,“阿樉,你能有这份心,我很高兴。那是皇爷的旨意,岂是容得你我违抗的。”朱樉急急辩白,“不是的,大哥已经答应我,为我们在父皇面前说情了。大哥的话父皇总还是能听进去那么几分的,铃儿你也别太悲观了。”霖铃轻笑一声,“阿樉,常姐姐告诉我时,还说了一件事。皇后娘娘劝过皇爷,被皇爷斥责为后宫干政了。”
朱樉的热情一下子凉了半截,“大哥去说,总不算是后宫干政,也许还有希望。”霖铃也不想戳破这一个五彩斑斓的肥皂泡,抿了口茶水,“阿樉先回去罢,有消息记得告诉我一声。”朱樉一步三回头,“不论如何,总之,铃儿你记得,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个。”阿樉大概也明白此事希望渺茫了吧。
桂香飘十里的季节,观音奴在徐达、邓愈的“护送”下抵达应天府,同时到来的还有赐婚的旨意。太监公鸭般的嗓音响起,刺啦啦地划破邓愈的耳膜,“咨尔王氏,元齐王扩廓帖木儿之妹,毓秀名门,貌和德恭,今以册宝,立尔为秦王妃,其谨遵妇道,以助我邦家。”听说朱皇帝的儿子个个都是人物,可惜太子有了太子妃。如今许配秦王,或许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观音奴并未反抗,顺从跪拜接旨。邓愈满心里希望观音奴是个抵死不降的刚烈女子,只是他看到的观音奴并不如她的哥哥扩廓帖木儿有骨气,便不再看下去了。朱樉那头则是像个木偶,机械地聆听旨意,机械地跪拜,机械地按照朱元璋的旨意与观音奴见面。朱樉不是不想大闹一场,也不是惧怕朱元璋的板子,只是大哥要人传话,小心父皇迁怒铃儿。
朱樉与观音奴之间并未有屏风相隔,一来他们已是未婚夫妻,二来现在的男女之防还不算严重,是以观音奴可以看到朱樉的每一个表情。朱樉却没心思关注观音奴,语气淡淡,“姑娘初来乍到,想来该有些不适应。应天府的姑娘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你有空可以多与她们来往。”观音奴听出了朱樉话里的敷衍。那又如何,观音奴对自己说,至少我有让他不得不敷衍的身份。
要是朱樉知道观音奴这般想法,大概要嗤笑她了。朱樉这般待她只是出于礼貌修养,并不是忌惮她的身份。要说身份,他连对他的父皇都只有敬没有畏,更何况一个外邦的贵女。观音奴见朱樉迟迟不愿开口,主动挑起了话题,“观音奴谢殿下关心。妾有许多擅长的吃食,殿下如有爱吃的,妾可为殿下做来。”
朱樉脱口而出,“不用了。”想了想又补道,“父皇厉行节俭,对我们这些儿子要求也是如此,我没什么特别喜爱的食物。”其实朱樉在霖铃的软磨硬泡下,渐渐爱上了红豆酥的味道。面前的毕竟是自己的王妃,还是应该给一些面子,又提点她,“父皇最重视规矩礼仪,按理,我们尚未成婚,你不必自称妾。”
观音奴在这件事情上有异于常人的坚持,“妾是草原人,草原规矩如此,妾不愿忘了家乡。”话不投机半句多,朱樉一提到北元,便兴致缺缺,“既然你以草原人自居,又何必顺从父皇旨意,来当我的秦王妃。”观音奴正色道,“难道妾有的选么。妾被哥哥丢在战场,又被大明的将军俘虏。妾除了任由陛下旨意,还有其他的路吗。”
朱樉眉毛倒竖,“你没有别的路?别说你不知道,父皇下旨的目的是为了招降你哥哥,必定会对你怀柔。只要你肯开口,父皇不会强迫你的。”观音奴被戳穿,却丝毫不惧,“妾没有必要拒绝。殿下人中英杰,妾早就听闻殿下的名声,心中也是仰慕得很。”观音奴本是打算用“同病相怜”拉进同朱樉的关系,又自负地以为女追男隔层纱。
朱樉不吃这一套,“可惜你的这番心思注定要白费了。我有我倾慕的女子,若你肯成全我们,我愿意做你在大明的娘家。”朱樉料定观音奴在大明并无亲人,抛出橄榄枝。观音奴神色轻蔑,“无妨的,在草原民风开放,男女婚前相恋都是常事。只要成了婚,便都忘却前尘,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了。”朱樉背过身,被观音奴气得够呛,撂下狠话,“若你执迷不悟,一定要嫁给本王,那本王保证,你一定是最不得夫婿关心的王妃。”
朱樉甩甩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观音奴志在必得,“只要没了那个女子,我就不信,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我捂不热。”又准备打听朱樉倾慕的女子是何人。其实若不是观音奴一口一个草原如何如何,朱樉还能勉强与她相敬如宾。一旦政治立场相悖,朱樉深受父兄教导,断不会背叛自己的家国。只是朱樉算漏了朱元璋的疑心,与朱元璋对朱标的疼爱。朱樉想不到,朱元璋会为了朱标的储位稳固,拿自己的婚事做筏子。
霖铃枯坐桌案旁,小轩窗正对梨花树。现下不是梨花开的季节,霖铃院里的树却反常地绽放出一团一团丧事的白。霖铃吩咐流心端来一个火盆,一张张收拾与朱樉的书信往来。扔进去一张,心里头就像破了一个洞,最后大大小小的洞布满心房。最后一张书信扔进去,火苗一下子窜的老高。霖铃痴痴地看向火盆,裹紧了大袄,似有些神志不清。
流心担心霖铃,拼命阻拦她的脚步,“小姐不要。小姐,您不只有秦王殿下,您还有国公、夫人,您还有我呀。”仪华也劝,“姐姐,你是我们当中最洒脱的了,拿得起放得下,才是姐姐呀。”朱樉从马上下来,一路直奔卫国公府。守卫不敢阻拦,放任朱樉进了大门。仪华为霖铃愤愤不平,把朱樉拒之门外,“秦王殿下还有空闲来陪姐姐?对了,秦王殿下新得赐婚,臣女还未恭喜殿下。殿下去陪观音奴吧,姐姐这里不需要你。”
朱樉自知理亏,只低声恳求道,“徐姑娘,让我见铃儿一面。她的状况很不好,我担心她。”仪华阴阳怪气,“秦王殿下确定不是来看姐姐有多伤心的么。是啊,能让姐姐倾心一片,现在都还放不下,秦王殿下当真好本事、好魅力啊。”霖铃微弱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过来,“妹妹,让阿樉进来罢。就算是告别,也要有个仪式不是。”
仪华怔愣当场,朱樉趁机冲进来,“铃儿,你当真狠下心来,要同我一刀两断么。”霖铃淡漠道,“阿樉,今日是我最后一次唤你阿樉。阿樉既有了王妃,铃儿理应如此,不给阿樉和王妃心生嫌隙的机会。”朱樉瞅见地上的灰烬,不敢置信,“铃儿,你竟把这些年我们的来往全都付之一炬了吗?我们一起看过的雪,摘过的花,品过的茶,读过的诗,你全要当作没有存在过么。”
霖铃面无表情,“铃儿倒是想要当作它们不存在,谁让它们在铃儿心中太过根深蒂固了呢。”朱樉一喜,“铃儿你——”霖铃话锋一转,“便是当作年少轻狂的回忆,也好。”朱樉如遭雷击,“好一个年少轻狂,我朱樉竟成了你邓霖铃的年少轻狂,你当真好大胆子。”霖铃撕扯开自己的心,又一片片缝合,“铃儿有法子么?不把阿樉当作一段往事,莫非还要委身做妾不成。”
朱樉醍醐灌顶,“铃儿,就算是做了妾,我也会对你好的。”这就是我看上的男人,居然想让我给他做妾。霖铃气不打一处来,反复告诫自己眼前人是皇爷喜欢的儿子,他也只是不懂得做妾的苦楚罢了,才渐渐平和心绪,“邓霖铃可以毫无保留地喜欢朱樉,卫国公府的嫡长女却不行。铃儿若只是一平民女子,自然做得阿樉的侧妃;可铃儿是卫国公府的嫡长女,代表家族门楣,要为弟弟妹妹们着想。”
仪华实在看不下去二人婉转凄切的别离,“秦王殿下既已有了王妃,自当以帝后和王妃为重,何必纠缠姐姐,徒惹伤心。”朱樉无言以对,狼狈地离开。仪华又劝,“霖铃姐姐,说开了也好,说开了便能放下。潇虹姐姐和我都会帮姐姐物色好郎君的。”霖铃直目送朱樉的最后一片背影消失,脸色垮了下来,决绝昂首,“谁说我要放下了?我偏要记他一辈子!”
仪华偷觑霖铃神色,“姐姐也不必钻了牛角尖,为了一个有了王妃的男子,不值得。”霖铃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我也知道不值得,可我就是喜欢他。我甚至会想,若是我不是卫国公府的女儿就好了,那样我便不会认识他、爱上他,即便爱上了,也能不顾一切地追求在一起的缘分。”霖铃眼中的氤氲水汽渐次弥漫,拉过仪华的手,“妹妹,你懂得非一个人不可的滋味么?”
仪华犹豫片刻,最终摇摇头,“不懂。”霖铃话语里染上哭腔,“不懂是好事,不懂便不会有我今日的伤心了。”仪华飞速在脑海里寻觅安慰人的话,“姐姐,懂得也是一件好事。岁月漫长,若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该是有多么难熬。”霖铃的泪滴汇聚成河,先是一滴一滴,再是一串一串,打湿霖铃的袖子,“妹妹这话倒像是饱经沧桑之人的体悟了。”
仪华上手为霖铃的唇角划出一丝弧度,“姐姐不打算再寻一位好郎君,莫不是要出家做姑子。”霖铃感受到袖口的湿意,摸摸脸颊,惊觉自己的泪水已然流淌满面,“便是侍奉佛祖跟前,也不失为一件为大明、为阿樉积福的好事。”仪华慌里慌张地为霖铃寻找帕子,被霖铃止住动作,“妹妹,不必找了。泪水自己要出来,我怎么好阻止了去。”
霖铃待得泪水自然风干,徒留泪痕之时,方正色启口,“妹妹,我和阿樉青梅竹马,事情想必已经传遍了整个勋贵圈子。若是哪一家敢娶了我,便是去冒与皇子争妻,被他人嘲笑的风险。他们以家族为重,不会这般做。”仪华急急辩白,“姐姐不一定就要嫁给勋贵圈子里的人啊,许给平民又如何了。”霖铃暗叹徐家妹妹的天真,又羡慕仪华被保护的好,“我连为皇家做妾尚嫌辱没门楣,许给平民岂不是打了皇室的脸,因此便只有出家一条路了。”
仪华如同失了方向一般团团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们是要活活逼死姐姐吗!”霖铃吓得一把捂住仪华的嘴巴,“妹妹,不可胡说,小心招祸。那是皇家,掌权的是皇帝,不是小时候的朱伯伯。”仪华呜呜地发出声音,又示意自己不会乱说话,霖铃才放开,“你也不要怨恨皇爷,这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制度,不是皇爷凭一己之力能够改变的。皇爷对待百姓已经算是宽厚,对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将军也没有丝毫亏待。”
仪华自以为想出了好主意,兴冲冲地向霖铃邀功,“家族门楣,当真比姐姐一生的幸福还要重要?姐姐何不为自己打算些。”霖铃仍是挂上一抹包容的笑,“妹妹着相了不是。镇儿和太平奴是我一手带大的弟弟,我怎能为了一己之私,不顾他们的未来。还有湖秀,她是女儿家,族中姐妹的名声对她的婚嫁更为重要。”仪华低低叹气,“我倒是没有姐姐那般替人考虑的好心肠,为了我家允恭那小子,牺牲自己。”霖铃难得温柔地点点仪华鼻尖,“你呀,还说自己不替人考虑,那又是谁大老远的跑过来陪我?”姐妹两个便笑作一团。
朱标忙完政事,同潇虹一处用过膳,期间几次为潇虹夹取爱吃的菜肴。潇虹含笑吃下,又挑了几样好菜算作回礼。朱标不经意地问道,“今日同母后学习宫务,可有累到?”潇虹笑看朱标,成婚数月,眼前这人却怎么也看不够,“瞧阿标说的,妾竟是琉璃做的不成?这点小事情,母后做得,妾自然也做得。”朱标头次听到琉璃的说法,只觉新鲜,“你可不就是琉璃做的,得要好生呵护才好。”
潇虹又捡了几件马皇后讲给她的趣事说与朱标,朱标本忙碌一天有些疲倦,这会儿倒精神些。潇虹瞥见一边放的礼盒,“阿标且帮妾参谋着,二弟的婚事,这般赠礼可是妥当?”朱标咽下清粥,“让我看看。嗯,想不到妍妍第一次经办这些,就做的这么好。”潇虹会心一笑,“阿标,明日就是二弟的婚礼了。”朱标喃喃自语,“我都给忙忘了…难怪二弟今日情绪这么消沉。”
两人想起霖铃,皆不看好这门婚事。潇虹面色发苦,朱标细心宽慰,“没事的,要是累了,不想去,我就同父皇母后说一声,咱们不去了。”潇虹明知不可,还是欢喜不已,“阿标又逗我。阿标的弟弟成婚,我们作为兄嫂,哪有不去的道理。阿标放心,妾会调整好心情的。”
https://www.msvvu.cc/26544/26544901/1131709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msvvu.cc。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m.msvv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