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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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除诅咒前有布下帐吗？”
“……”
“有安排人员尽快疏散吗？”
“……”
“媒体在现场，对吗？”
“……”
“很好，他一如既往的不给我留活路。”
伊地知洁高，作为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辅助监督，没有战斗能力，仅会使用简单的结界术“帐”和式神为拔除诅咒的咒术师们提供支援。
帐，一种隐藏内部，屏蔽非术师（普通人）认知感知的结界。
很早开始伊地知洁高就对自己的职业生涯做过浅显剖析，既然无法参与到事件当中那就做好事件之外的细枝末节，当然像这类抱怨的话仅仅只敢当着还是小孩的伏黑惠说，毕竟借他十个胆也不敢直面癫狂之徒，呛声半句。
“话说，五条先生真的走了？”
伏黑惠抿了抿嘴，虽然如今的他还不能理解伊地监督的心情，但隐约明白一切都是五条悟的错。
他道：“走了。”
至于为什么，五条悟原话是：“那家伙啊，不去，没兴趣。”
“虽然确实很好奇为什么他能活下来，但是，后天要去国外出差呢，我现在只想泡澡，舒舒服服睡一觉，至于后续书面报告当然要拜托你了伊地知~”
“诶什么？必须要本人手写？谁定的规矩啊，快饶了我吧！”
“少我一个也没关系啊，对吧对吧？如果怕寂寞的话，惠可以取代我哟~忽略掉年龄，他可是很沉得住气。”
回忆到此结束，轿车内谁也没再开口，青色玻璃窗外渐渐出现清一色的白墙矮楼，等车子停下，县医院三个赤金大字赫然出现在视野中。
在这阵拉锯似的沉默下，伊地知洁高终于崩溃。
“为什么总是派我来收拾烂摊子！”
伏黑惠被他遽然爆发的情绪吓了跳。
成年人的崩溃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默默擦掉眼泪，伊地知洁高整理好情绪，摘下眼镜反复擦抹几遍后戴上，他又成了那个面不改色实则心里慌得一批的高专辅助监督。
他冲伏黑惠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一紧张就会这样。”
“……”
“好的，我们进去吧。”
去见此次“超市二级食人诅咒”中唯一幸存者——三条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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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是在饭香中醒来的。
窗外大亮，一夜无梦。
他已经许久没像今天这样睡上一觉了。
转头，柜子上摆有新鲜的花束，花瓣洁白还坠着水露，空气里除了消毒水就是这清新的花蕊和食物香。
肚子应景的嗷了嗷，见没人，他撑起身子试着从床上下来，恰好拿着汤勺的乙骨忧太走进来。
两人目光对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见对方的眼睛闪了下，接着匆忙放下汤勺过来帮忙。
如愿坐起来，和也舒服的哼了哼。
乙骨忧太格外懂事的支起床上桌，将食物摆上。
三个碗分别揭开保温盖，热气腾腾下定睛一看，除了粥就是小菜，和也握筷子的手终究还是抖了三抖，看了又看，企图从那一片绿中盯出块金灿灿的肉来，最后他放弃了，抬起头。
乙骨忧太露出一个窘怯的笑，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护士小姐说不能吃太油腻。”
这傻孩子。
和也无语，“再怎么也不必一点肉末也没有吧，家里是没钱吗，我辛辛苦苦打工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等人说话，和也夹了口菜包进嘴里，继续说：“还不是为了咱们能过得更好点。”
也不知按了那块键，病房里安静下来。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和也抬起眼，乙骨忧太的表情很奇怪，只觉得是自己说错话，平白浪费了别人的心意，支吾着咳了声，连忙补救。
“做得挺好吃，不愧是乙骨。你吃了吗？”
乙骨忧太点头，脸上浮出朵红云，“吃过了。”
和也嗯了声，斟酌道：“乙骨，你以后有没有想做的事？”
徒然被问及这种有关于人生规划的问题，或许搁别人眼里这并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但在乙骨忧太身上却无形的成了一种负担。
愉悦的心情很快沉入湖底，他沉默起来，反问：“和也呢？”
“我？”和也停下盛粥的手。
眼睛微转似在思考，然后咧嘴，露出一个被天光笼罩的笑容。
“想当咸鱼。”
出乎意料的回答。
乙骨忧太愣愣地看着他，这样毫无抱负，混吃等死的理想实在与各方面都很亮眼的三条和也不相符。
他应该更骄傲才对，应该自豪的说一些令他都向往的抱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白又自然的吐露出心中想法。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乙骨忧太竟然松了口气，他的手心因为紧张生出一层汗，不会因为对方过于优秀而产生望其项背的压力。
呆在三条和也身边，总是能让他有种放松的感觉。
仿佛心灵找到归宿，眉眼垂下，乙骨忧太唇角上扬。
“你笑什么？”和也瞪他，“天，胆子肥了，居然敢取笑我！”
乙骨忧太慌忙躲开枕头袭击，却是一屁股跌下了床榻，胡乱地想要抓住些东西稳住身形，下一刻伴随哗啦惊响，盛满食盒的桌子凄惨翻倒。
他坐在地上毫发无损，倒是可怜了和也，整个人被汤菜光顾得，堪比狗血淋头。
二人傻眼对视，须臾，不见乙骨忧太躬身道歉，却像个真正的十四岁男孩，望着床上的三条和也，抹着眼泪开怀笑起来。
眉间的阴霾因为场阴差阳错一扫而空。
恼火生硬卡住喉间，和也愣住，片刻跟着他一起笑起来。
“你是笨蛋吗。”和也说。
乙骨忧太红着脸，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小声道：“要不，我回家再给你做点？”
靠。
和也更无语了，仿佛气势汹汹砸进了一处棉花里，有气无力道：“我缺的是那口粥？”
“我缺的是肉，五行缺肉听过吗，没有肉的人生是不完美——嘶！”
“怎么样，还好吗？”乙骨忧太慌忙上前，想要碰他，却手足无措的双手悬在空中，只能看他一脸痛苦的捂住肩膀。
和也还气着，“手干净吗，还想往我身上糊是吧。”
“没……”
“我不会原谅你。”
乙骨忧太瞳孔微睁，就听见他话语一转。
“除非办出院，否则平安夜不平安，圣诞节不快乐。”
乙骨忧太：“……”
“听懂了吗？”
这时他突然觉得三条和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完美，你看，除了自己以外谁知道私底下他还有这样任性的一面？
不合时宜的，乙骨忧太因为这点特别有些心花怒放。
实际和也并不想这样的，但是，“明天的票我已经买了。”
乙骨忧太：“啊？”
少年倚靠在床头，脸上是病态的苍白，浑身被汤、食淋了通，拿毛巾擦拭过，余下一片湿漉漉的痕迹，发丝贴在脸颊上，五官漂亮，他发现三条和也的眼睛有点杏眼的弧度。
但与真正的杏眼不同，眼尾是上挑的，大概是擦拭过的原因，正泛着些红，很像楼下的流浪小狗。
心跳徒然滞了刹，控制不住捏紧拳头，就听见那人说。
“东京啊。”他不敢置信，“你忘了？”
似乎陷在“两个人的承诺一个人遵守”的狗血背叛里，果断连人带枕的一齐砸过来，他跳到乙骨忧太身上。
“我靠，你居然忘记了？！”
所以他这一周的加班到底是为了什么，来返车费都去了一半，现在告诉他乙骨忧太根本没往心上放？
和也越想越气，也不顾对方手里全是汤汁残渣了，伸手摁住他的头使劲揉。
然而欺负乙骨忧太的后果很严重，里香出现了。
像极了护崽的铲屎官。
事情结束后痛昏的和也被送到医院里，半夜醒来他想了一晚上怎么在三年内攻略掉乙骨忧太，其中一条便是清晰告知乙骨忧太，他能看见里香。
打通里香这条线后，才能更快接近乙骨忧太——没有秘密，他就是对方认定的同类。
很好，又到了拼演技的时候了！
和也勒紧乙骨忧太的脖子，身体微颤，给对方的感觉就是这番胡闹下牵动了伤口。
连忙将背上的人往床边靠拢，可他不但不松手反而拽得更紧了。
“没法呼、呼吸了，和也！”
“那是什么……东西？”
二人一齐出声，却诡异的同时心震。
看着突然出现的里香，乙骨忧太惊愕地抬头看他，“你……”
“忧太！”巨大的咒灵立于空中，无法形容却像极了头发的器官无声高扬，仿佛烈火在燃烧，巨大的手似乎想要越过乙骨忧太将人一把攥进手中。
“他在欺负你！忧太！”
“没有，不是这样的里香……”
“里香，它叫里香吗？”
三条和也神经大条得他整个人都在冒汗，想阻拦和也的视线，更震惊的是对方为什么能够看见。
会被当做怪物吗，会被他疏远吗？
无数心思如同骤雨铺天盖地席来，乙骨忧太喉间干涩，大脑空白，却听见他说。
“好可爱啊。”
空气为之一静。
原本火冒三丈的里香在空中诡异的跌下数截。
从来没有人用可爱形容如今的她，就连忧太都没有。
忧太需要她吗？
不用说肯定是需要的。
他会被讨厌的家伙欺负，会有寻死的念头，会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家，会孤独到流下没有滋味的眼泪。
如果没有她，他一定会做出傻事，然后被繁华的都市，拥堵的人潮，世界的声音一再淹没，直到最后消失在人们口中，成为记忆深处落灰的某某。
所有人都怕她，也包括忧太。
超市里，她现身救下忧太，又被对方抗拒着锁进更深处。
为什么呢？
她分明只是想保护他啊。
她没有更多神智，刻进骨里的好像只有忧太，保护他，看好他，让他不受伤害，可是突然有一天，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个可能会抢走乙骨忧太全部目光的人，对她说道：你好可爱。
为什么会有开心的感觉呢。
里香恶声恶气道：“闭嘴！”
然后逃也似的消失在两个少年面前，接着房间响起一阵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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