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鸠占鹊巢

开局重击顺理成章挑拨起众人的怒意，有条不紊的套路出击果然奏效，谁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这么能打，但正处于热血澎湃时期的年轻人谁会因此退缩？皆是越挫越勇，一个个前仆后继的涌了上去。

        还待在原地的李大胖子神情凝重，眼神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唐梓，在硝烟遍布的人群中的他依旧优雅的舔舐着阿尔卑斯，那模样更像是在极尽奢华的西餐厅里品尝上好的西冷牛排，虽然穿着九块九包邮的地摊货，却显得与廉价格格不入。

        黑色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林逸虽不经常锻炼，却有一身紧实但不过分强壮的肌肉，与生俱来的迅捷天赋能让他在一轮轮攻击中迅速闪躲，荒废已久的零号似乎因这次的打斗而变得格外亢奋，在余晖中闪烁着耀眼的光泽。每一拳一脚，林逸都能完美躲过，然后用零号还予其致命一击。满街道回荡着痛苦的哀嚎却不见作俑者的源头，依稀可辨黑色的身影不停地转换落脚点，把这群人耍的像猴一样团团转。所有人根本抓不到林逸的身影，只能围着他的影子胡乱打一通。

        终于，有一个人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怒意，不顾危险冲向林逸所在的方向——可那终究是扑了个空。虚实幻影之间，却骤不及防的被高速疾行而来的零号击中，想躲避却已为时过晚，腹部狠狠被砸中一道猩红的狰狞，那人一个踉跄向后仰去，猝不及防地砸向了身后无辜的人，而那抹黑影已经稳稳地收回零号，抿着唇深吸调整状态，以免消耗过多的体力。

        不出半晌，地上已是一片狼藉。

        黑色身影伫立在满地的人群中，零号早已被收回袖子里，哀嚎不断的小巷中明示着刚刚的战斗有多惨痛，然而只不过一小会而已。要知道，几分钟前他们还是一脸不屑的要好好教训这个小子。

        风，呼呼刮着，林逸背着落日的余晖，淡淡的金光洒在他的身上，气氛一片肃杀。

        依旧站在原地的李大胖子脸色惨白，此刻他心中骇然，双手微微发抖，眼睛里透着不可遏制的慌张之色，嗓子里仿佛着了火，干涩难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一个经受过正规训练的警察，若是想对付这一群人恐怕也要费些力气，然而这对眼前的人来说竟如小菜一碟。这让李大胖子寒颤，但当他望向旁边懒洋洋的唐梓时，双腿更是抖得站不稳。

        “到你了。”林逸刻意压低了声音，为了防止被人听出来他的音色。

        李大胖子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早在意料之中的结局，只是没想到李大胖子竟然这么恐惧，林逸微微叹了口气“以后不要再欺负人了，知道吗？”

        “不是的，我”李大胖子正欲开口解释，却看见了身后唐梓略带威胁的神情，顿时闭上嘴巴，默默低下了头。

        “到此为止了。”终于含化了那颗糖，唐梓走到林逸身边，顺手搂住了他的肩，语气里尽是崇拜“我以前怎么发现你这么帅呢？”

        “放屁，老子一直都很帅好不好？”林逸毫不客气的竖起了中指。

        “喂，以后你们再欺负我的话，我大哥可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哦。”唐梓笑嘻嘻的指了指林逸，语气里尽是恭维之词，后者则骄傲的挺起胸膛。

        李大胖子的眼里写满了震惊“什么？这位是您大哥？”

        “那当然了，我大哥可厉害了，不仅学习好身手好还大方帅气”唐梓谄媚的笑着，讨好之词源源不断的从口中蹦出，不管是真是假都让林逸十分受用“我大哥当年出生入死，一口气解决了不少麻烦，别说你们几十个人了，就算上百个人来我大哥都不怕！一人能抵千军万马！”

        听着唐梓越说越离谱，林逸有些心虚的在他耳边低语道“好了好了，可以了啊，牛皮别吹太大了。”

        唐梓说的头头是道，谁知李大胖子竟然信了，眼底的恐惧渐渐被狂热代替，语气变得十分崇拜“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噗——”唐梓憋笑憋的脸都红了。

        林逸昂起头颅，冷冷的撇下两个字

        “战神！”

        听到这两个字，躺在地上的那群人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经过这么一番打斗，他们彻底服了。在学生时代，谁看见这种打架厉害逼格又贼高的人不佩服？这就像小女孩追星一个道理。

        “战神，让我们看看您长什么样呗。”刚刚第一个倒下的那人瞬间激动起来了，刚才林逸的风姿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尤其是那个神秘莫测的武器，在他眼里看简直比魔术还要神奇。

        林逸有些哭笑不得，唐梓急忙挡到林逸身前，故作高深的说道“战神的尊荣岂是尔等宵小能随意看的？”

        “是是是，咱们不能随便看。”李大胖子急忙接过话，生怕自己怠慢惹到林逸。

        “实力不是用来欺凌弱小，而是来主持正义和公道的。”林逸冷冷道，冰冷的语气让在场的如同跌入了冰窖，开门见山的话语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寒意“如果你们再欺负别人，我不会放过你们。”

        “是是是。”李大胖子的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勉强站起来的众人也急忙随声附和，声音此起彼伏。

        “战神放心，我们以后一定和同学互帮互互帮互助。”

        “对对，您放心。”

        望着卑躬屈膝的众人，唐梓依旧是笑的张扬，可眼底的冰霜却让所有人心头一震，明明是友好的语气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极为渗人，故意挑起的尾音更是让李大胖子浑身打了个哆嗦

        “希望你们说到做到哦~”

        “一定！”所有人异口同声的答道，简直比军训时还要整齐。

        林逸笑了笑，低声说“行了，别吓他们了，走吧。”

        又从兜里拿出一根阿尔卑斯心满意足的叼在嘴里后，唐梓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我可没吓他们。”

        真是个恶魔啊李大胖子在心里默念道。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胖哥，你也太委屈了吧。昨天你也没想打那个转校生，竟然被当成混子白白挨了一脚”旁边的小弟此时忍不住开口道，可随即又察觉到什么似的，急忙改口“哦不对你确实是混子”

        李大胖子的脸色极其复杂。

        “胖哥，你应该是被战神误会了，咱们不要解释解释吗？”

        李大胖子的脸色越来越复杂，有无数的话想说可最后却只化成了一口长叹

        “哎，算了，看来东高从此要不太平了啊——”

        山川河流，日落月升。天空像浓浓的油彩绘出来的带着点阴沉的画卷，袅袅炊烟飘向曲折的邻坊小路，指向路边一排排茂密的杨柳。世界上所有的树叶都落在了这里，所有的石头都用它的圆滑阻扰树木根部生长，企图跃过它在余晖中与土地相拥。

        两人蹲在马路沿上，一人手里抱着半盒烤冷面，那套终结者黑衣也被换下去了，此时的林逸又恢复到了那个普通的高中生的身份。

        “东城的落日真好看啊——”唐梓一边慢条斯理的嚼着冷面，一边感叹道。

        林逸歪着头，好奇地问“你是第一次来东城吗？”

        “嗯，我倒挺喜欢这个地方的，和家里不一样。”唐梓点点头。

        “那肯定，百里屯那个地方都在深山老林里了。”林逸沉思片刻“不过我很喜欢森林，那种与世隔绝的地方。”

        唐梓微微一怔，随即罕见的露出一抹暖笑“是啊，我也挺喜欢的。”

        “行了，我要回家了。”林逸一把将签子插进了泡沫盒里，起身拿起了书包“你也早点回家吧。”

        “知道啦——多谢大哥款待！”

        唐梓捡起路边的小石头笑着向林逸扔去，林逸身影一闪，迅速躲了过去。

        “有你这么报答大哥的么？！”

        “哈哈哈哈哈哈——”唐梓顿时捧腹大笑。

        林逸的身影越来越远，他的笑声也越来越浅，直到最后，望着林逸远去的身影发呆。

        家这个词，倍感温馨。

        手机铃声响起，在寂静的小路显得异常刺耳。

        “喂？什么？等着！我这就上号。”

        网吧不分白天和黑夜，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趴在电脑桌上昏睡了一天的人，临近黑天时才精神起来，醒了以后通常一顿泡面就解决了晚餐，以至于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泡面味。

        “老陈，还是原来的机子！”

        兴冲冲跑进网吧的唐梓，率先将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压在吧台。

        网吧老板还是穿着那身洗得发皱的白背心，嘴里叼着个老式烟斗，看见唐梓回来的那一刻，浑浊的眼睛一亮，眼眶顿时湿润了“小少爷啊，钱就算了吧，谢谢您饶犬子一命。”

        唐梓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什么饶不饶的，李大胖子本来就挺冤枉，不过也好，让他长长记性，以后不会再给你惹是生非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陈喃喃自语，抬起苍老的手擦拭着眼角的泪花，随即长叹了口气。

        解决了一切麻烦后，唐梓兴冲冲的进了网吧。

        或许是依恋的缘故，一旦有了中意的位置唐梓就不愿意再到别的位子去了，这是个即靠窗又远离卫生间的角落，闻不到厕所传来的骚味，唐梓对此十分满意。而且他有严重洁癖，习惯把自己的位置收拾得干干净净，这与旁边脏兮兮的环境形成了鲜明对比。

        唐梓哼着轻快的小曲儿往里面走，但在看到自己座位的那一刻，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眉眼狭长的少年靠在唐梓的座椅上抽着烟，他的眼睛细长而深邃，仿佛一滩深不可见的死水，骨子里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暴戾之气，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顶着一头凌乱的狼尾，黑眼圈和唐梓简直如出一辙。地上丢满了烟头，在吞云吐雾中不动声色的拒人于千里之外，那是让从来不碰烟酒的唐梓最受不了的。

        这个位置唐梓告诉过老陈不给别人坐，老陈自然不会故意把这个位置开给别人，除非他光明正大的抢。

        唐梓强忍住向上翻涌的怒意，镇定的向少年走去。

        “不好意思兄弟，老板应该忘记告诉你了，这个位子是我的。”唐梓强忍住内心的那股火气，秉着优良的传统礼仪微笑的说道。

        看着地上那堆烟头，唐梓厌恶的蹙紧眉头。

        这么多烟头，起码抽了半盒。

        听到唐梓好言好语的劝告，少年连眼皮都懒得抬，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修长的手在键盘上飞速操作，速度快的令人瞠目结舌。

        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不惹事不惹事，唐梓再次露出了一个自认为还算友好的笑容“请你”

        “滚。”

        少年不动声色的吐出一个字，彻底点燃了唐梓的情绪。

        “滚你妈，该滚的是你！”

        他扭头瞥了一眼唐梓，那双阴鸷如鹰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漠然而冷冽，毫无感情色彩，犹如一滩深不可测的死水，透着彻骨的寒冷，像极了从死人堆里爬出的异类，浑身上下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更像是一种诅咒。

        唐梓皱了皱眉，眼前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十分不适，他嗅得到少年身上那股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戾气，直觉告诉自己，他绝对是个不择手段的亡命之徒。

        这让他十分谨慎。

        双目相触，针锋相对。

        唐梓微微眯起双眼，嘴角忽然勾起一丝轻蔑的笑“果然还是没成年的小屁孩啊，上个网吧都要抢别人的电脑，怎么，没有自我归属感吗？”

        向来秉着一向不说话，开口就要气死人的唐梓，自然懂得如何一句话就能戳到人的痛处。

        少年如鹰般冷厉的眼神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阴厉。

        “在小朋友的眼里果然是别人的东西更香吧。”唐梓的脸上流露出小孩子抢到了糖吃般的得意笑容，走上前弯下腰，直视着少年。他虽然笑着，声音里却充满了轻蔑之意“如果你喜欢，我让给你就是了嘛，毕竟我大人有大量，不喜欢和人计较。”

        面对唐梓那张欠揍的脸，少年眉头微皱，猛然挥出一记直拳，直击唐梓的鼻梁，速度又快又狠。如此之近的距离加上迅疾的速度，这一击基本没有任何悬念，唐梓的鼻梁会直接塌掉。

        可他想象的场面并没有到来。

        唐梓微微侧过头，轻松地躲过了这记直拳。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动作，也没有任何的反抗，像是有人在后面叫他，他转身回答别人昨天是阴还是晴而已。

        “喂喂喂——别这么暴躁嘛。”唐梓抬手握住了少年的拳头，温柔的触感让少年微微一怔。

        唐梓的手温暖而有力量，而他的体温就像掉进寒窟一样冰冷。

        “油嘴滑舌。”

        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少年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嫌弃的甩了甩，然后转身就走，后者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

        “你不给我收拾收拾？”

        唐梓冲着头也不回的少年喊道。

        啧，真令人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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