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海曼的镜头紧紧跟随着叶霖操控的机甲，外星人的进攻丝毫不能阻拦几近疯狂的自杀式袭击。

        火光在眼前炸开，似乎灼伤了海曼的皮肤，他感觉鼻腔中有温热的液体留下，一路划向了嘴角。

        他随意用手指抹了把液体，眼前一花，镜头切到了男主叶霖的面部特写上。镜头被狂乱的线条掩盖，线条交织在一起勾勒出叶霖的面容，又切换回人类的视角。

        叶霖的脸上没有疯狂，没有恨意，也没有决心……没有任何的感情倾向，只有虚无。他的瞳孔深处一片漆黑，倒映着火光和那艘外星人庞大的母舰。

        啊……视线也有些模糊了。

        海曼感觉有眼泪流出，但他知道，是血液从眼眶中溢出。他的听力也开始出现问题了……马上也要渗血了吧？

        这个终章的大场面带来的伤害，并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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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触手化成的幕布蔓延速度极快，很快整个世界碎片都陷入黑暗之中，没有人类文明的世界就没有人为制造光亮的机会，只有永恒的混沌与黑暗。

        从宇宙的角度看，整块嵌合世界已经被幕布团团包裹，柔软的幕布收缩释放，那是一颗黑色的心脏，随着呼吸律动。

        【系统——发生错误——系统&】

        【错误，无法脱离脱离脱离——】

        【发现感染者入侵！发现入&……】

        被截留在嵌合世界其他区域的系统同时间发出错误警报，它们试图脱离本世界与母星取得联系，但没有任何一个系统能成功逃脱幕布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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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吧。”

        叶霖如释重负地放下手中操控杆，机甲撞在了外星人母舰的能量核心上。

        母舰被爆炸拦腰截断，无数的碎片在爆炸中抛洒向宇宙深处。

        海曼被爆炸的余波掀翻，巨大的能量碰撞将他的身体碾碎。

        叶霖落幕了，他牺牲在茫茫宇宙中，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母星和爱人身边。

        舞台开始转化，青草地、白色围栏圈出的花园、一架秋千以及一名等待爱人归来的女子。

        ————————

        【错误错误错误，警告生命能）——】

        【无法发送——】

        全世界的系统警报声戛然而止，幕布收缩将整块嵌合世界揉捏成一团致密的球体！

        球体发出淡淡的光芒，一道白色的数据线突然从虚空中出现，牢牢钉在了球体之上，数据流顺着线路源源不断地传向彼端。

        远在【悖论计划】的中心白塔最顶层，一名身后被无数粗细不一的数据线链接的白发青年，缓缓睁开无机质的双眸，他的太阳穴上也插着一根数据线，另一端没入虚空中的小型裂隙，通向另一片宇宙中。

        【数据接收完毕。】

        【叶霖-故土，永久封存。保密等级[死期]。】

        【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悖论计划]的支持与奉献，愿您在百万悖论中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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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的最终章，舞台布置已完成。

        蓝花楹微微提起裙边，她轻轻踩着翠绿的青草地，走向场景中唯一的秋千。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名温婉的女子，悲伤中带着些许期待，坐在秋千上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

        她轻轻哼着名为《送别》的歌，等待着永远不会归来的人。

        女子看不见身边的草丛上，趴着一摊烂泥般的生物。它不断地托举着一台摄影机，看不见，听不着，只是徒劳地将镜头对向秋千。

        海曼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无法呼吸，没有四肢，听不见看不着，混沌中只有思维还在运转，他是谁……？啊，是了，他在拍一部伟大的电影。

        电影还有结尾没有拍摄，他还没有完成——

        完成什么？

        电影是什么？他是什么？它在干什么？

        它应该休息了。

        烂泥不再挣扎，摄影机逐渐融入其中。

        “■■■——”

        【你是海曼。】

        轻柔的呓语在他耳边响起。

        流光溢彩的羽翼将他环绕，柔软的触感将海曼重塑。

        海曼以人类的形态，托举着摄影机将秋千上的女子记录，他能感受到侧身有一位伟大的存在正注视着他，灵感在跳动，思维在迸发，那芬芳的气息在他耳边“奏响”。

        祂在注视着一切。

        唱歌的女子好似发觉了什么动静，缓缓看向镜头。

        镜头中，她的表情由茫然转变为欣喜。

        一名身材修长的黑发男子，带着纯白的面具从海曼身侧经过，在镜头走向她。

        女子眼中满含泪水，她在漫长的时光中终于等到了他。

        男子没有说话，他来到爱人身旁轻轻推着女子的后背，秋千锁链与座椅的交界处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成为这片小花园唯一的动静。

        女子开口，接着刚才的歌词将歌曲最后一段唱完。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叶霖也开口，低沉的男声与轻柔的女声合奏，为电影落下帷幕。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碧蓝的天空被夕阳染红，夕阳西沉。黑色从花园的边缘蔓延，舞台也该落幕了。

        （结局改变了……）

        海曼茫然地放下设备，有些不理解现在的状况。他微微侧头，是黑发的魔法少女在他身侧，面带微笑看着秋千旁合唱的夫妻。

        【千古影帝】叶霖缓缓转身，无人得知他白色面具下的表情。

        他走向海曼，温婉的女子则温柔地注视着丈夫。她也看见了“场外”的二人，向他们点头问候。

        一直走到海曼跟前，叶霖才停下脚步。他将面具被摘下，是那张熟悉的面容，不再是模糊不清的扭曲线条。

        他眼中满含释怀与欣慰。

        叶霖先是向蓝花楹道别，“再见了，我先走一步。”

        “再见。我们终将在【百万悖论】中再度重逢。”蓝花楹上前一步，踮起脚勾住叶霖的脖子给他一个简单的拥抱。

        告别后，叶霖再度看向海曼，“谢谢你，海曼。”

        海曼心满意足地笑了，他的声音也恢复正常不再沙哑，“不，应该是我感谢您……人生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拍摄一部伟大的电影？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哈……死而无憾。”

        叶霖叹了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题略微收敛笑脸，随即却笑容更盛，“不，请死期拍摄电影的‘代价’可是很大的，区区一个人的生命可不够啊，海曼。”

        他反手将面具扣在海曼的脸上！

        他将不知所措的海曼拉倒身前，他在耳边发出不可名状的呓语。

        是诅咒，也是祝福。

        “祝愿你今后的■■，武运昌隆。”

        “祝你，永远才华横溢。”

        “去拍摄下一部伟大的电影吧——伟大的■■，海曼。”

        海曼：！！！

        电影，是叶霖的弥留之作，也是海曼的【继承仪式】。

        叶霖将身体随着面具扣在面容上而突然身形崩坏的“继承人”推向早已等候多时的蓝花楹，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等他归来的爱人。

        周围的黑暗已经吞噬了大半的草地，快要蔓延到女子脚下。

        她向叶霖伸出手。

        叶霖抬手挥了挥，似乎是向着妻子打招呼，也好似在与蓝花楹道别。

        他走到女子身旁，握住那白皙的手，两人手牵着手一同哼着歌主动走向黑暗中。

        黑暗终于将秋千也一并吞没。

        “啊啊啊啊———■■■■■■”

        惨叫变成不可描述的嘶吼，声音化成气浪将蓝花楹的皮肤割裂！她皮肤上的裂痕没有血液渗出，而是一片静谧的星空深藏于内。

        “啧，真的是留下一个大烂摊子啊，叶霖。”

        蓝花楹单手按住挣扎的海曼，他还保持着基本人形，但背部、头颅、四肢上无数类似玻璃碎片的透明晶体刺出，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他的皮肤在融化，便为黑色的液体附着于全身，只有脸上扣着一面纯白的面具没有受到任何污染。

        一片晶体突然从海曼身体冒出、刺穿了蓝花楹按住他的手掌，黑色从伤口向手臂蔓延。

        魔法少女竟然还面带微笑，用另一手掐住受伤的手臂，稍一用力将整条胳膊如同零件取了下来！

        七彩流光的羽翼从她手臂的衔接处冒出，她挥动着羽翼覆盖在正向着伟大生命形态转化的海曼。

        羽翼如同一块幕布，将他，将祂瘦小的身形全部覆盖。

        然而平静不过一秒，转化为星空色的晶体将羽毛刺穿！。

        “前辈！”

        雪乃陡然出现在海曼上空，直接拿自己的身体让疯狂生长的晶体扎入其中！她的身躯直接被晶体扎穿，但成功用手触摸到了海曼的本体。

        她将海曼从跪倒的姿势掰成正坐，将他还没有变异完全的□□暴露。

        “索菲亚，介入！”雪乃撇开头，试图在不断延伸的晶体中将自己的脑袋保持完整。

        另一位魔法少女冲过去，手成刀状直接莫入海曼体内，一道涟漪出现在他们□□接触的交界点。

        海曼无可名状的尖叫更为激烈。

        索菲亚猛地拔出手，连连后退。

        “哇啊啊，这可不太妙，完全无法沟通啊。■■——不行，他现在太混乱了。”

        索菲亚捂着耳朵出现在蓝花楹身侧，她完美的五官开始扭曲，似乎听到了不堪入目的呓语。

        她的脑袋一瞬间如同吹气球般涨大，小礼帽掉落不见踪影。

        蓝花楹挥动翅膀将正在异变的索菲亚包裹，黑色的烟雾从羽翼的缝隙中漏出，在不远处扭曲重组成毫发无损的卷发少女。

        “哎呀呀幸亏没被其他人看到，爱豆露的颜面尽失呀。”索菲亚拍了拍全新的裙子，这样的大变活人被看见可不是魔法而是惊悚了。

        雪乃只是皮囊被撕破了而已，本体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索菲亚试图直接介入海曼的精神世界，她本身也被海曼无意识攻击，受到的伤害反馈到皮囊上。

        “雪乃你不要动我再试一次。”索菲亚不死心，非要亲手用“爱之力”让海曼稳定下来。

        “好。”雪乃倒无所谓，紧紧扣捞挣扎的海曼。

        羽翼横在了索菲亚面前，挡住她的行动。

        “不必了，雪乃、索菲亚，我们返程。”

        蓝花楹皱了皱眉，已经没必要折腾下去了，她和索菲亚职业特性就是精神稳定特化，两人都尝试失败再浪费时间受到伤害最严重的还是海曼。

        “回驻地……预计十位死期可以稳定他现在的状态。”

        蓝花楹重新将羽翼盖住海曼表面牢牢紧扣的面具上，惨叫声、呓语声戛然而止。

        她仰头对着虚空呼唤，“悖论——强制回程！”

        悖论的声音直接在蓝花楹脑海中响起。

        【悖论收到。观测到非登记的重度-死期感染者，危险程度：极高。请再次确认强制返回命令。】

        “确认，返程点【悖论计划】天空港6号，立刻安排回程。”

        【信息确认……返程人员确认……坐标建立……倒计时3…2…1。】

        蓝花楹等人脚下一大块虚空破碎，数条闪烁着光芒的数据线轻柔地将他们缠绕，身体放松被拉入穿越时空的裂口。

        “虽然你现在可能听不到……”

        传送前，蓝花楹的羽翼温柔地抚摸着海曼的面具，“欢迎你加入【悖论计划】，海曼。”

        欢迎来到感染者的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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