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八月的天说变就变，一直晴朗的黎港被热带气旋影响，从昨天凌晨就开始下起倾盆暴雨。

        原计划周四晚上飞回璟城的顾北星因航班取消滞留黎港，雨大到连高铁都一度停运，到今天早上才逐渐恢复运行。

        陈清随上午就到星视了，因为顾北星还没到，张亦便领她到候场区最末的一间屋子等着，说是顾北星来了就会找她一起对表演的细节。

        这间屋子比旁边的几间都大且装修得精致奢华，大厅中间的水晶吊灯熠熠生辉，一侧是化妆台和超大的衣帽间。房里设施一应俱全，是星视给顾北星特别准备的化妆间。

        清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进来，一直坐得规规矩矩的。

        她自己在屋子里待了大半天，除了被张亦叫去彩排，有人敲门送饭还有最后这次徐丽带着化妆师过来，就再也没有人来过这。

        中途那次彩排，因着顾北星还没到，张亦把节目流程说了一遍，看陈清随都记下了就没有再特地叫她出来。

        “清随你照照镜子，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

        徐丽拆掉清随头上的定型夹子，确定整个造型没什么问题，牵着陈清随走到落地镜前。

        陈清随一头微卷长发挽着松散随性的发式，露出线条流畅的颈线和锁骨。

        身上那条黑色修身礼裙采用大露背设计，点缀珍珠的白色丝带从后背两侧延伸向下，在腰部系成一个精巧的蝴蝶结，更添一丝少女的轻盈。

        她小幅度转了个圈，绒面礼服材质在室内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细腻的光泽，衬得一身肌肤莹白如雪。

        “太美了！”旁边一个女孩忍不住惊呼。

        她们作为入行多年的化妆师，给不少艺人都做过妆造，纵使见过许多貌美的女明星，见到了盛装打扮的陈清随还是止不住的惊艳。

        因为常年练琴，陈清随的身体仪态很优美，加上黑色裙子拉长视觉效果，本就高挑的身材显得更纤细。

        她整个人像只优雅的黑天鹅，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惹人注目。

        “谢谢。”清随也极为满意这套造型，朝辛苦了两个多小时的徐丽等人道谢。

        徐丽笑道：“客气了，我们还有活先去忙，如果有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徐丽说完留下一张名片，带着两个助理告辞了。

        偌大的休息室里又只剩下陈清随一个人，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听不见一点外边的嘈杂。

        墙边的立式挂钟显示现在五点刚过，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放松下来，清随不免觉得有些倦意，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见陈清随被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和屋里轻微的响动吵醒，她从沙发上坐起身，因睡得迷糊脑袋有些昏沉，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美目含着氤氲的雾气和懵懂扫视周围的房间，瞥见男性躯体时蓦然睁大。

        顾北星上身赤/裸，劲瘦的身躯六块腹肌块块分明，却又不会太过，肌肉的饱满度刚刚好。腹肌再往下，两侧人鱼线若隐若现地消失在不可描述的部位。

        “？！”

        四目相对。

        陈清随没想到会正好撞见顾北星换衣服，小麦色的肌肤刺激着她的眼球，令她的脸颊不自觉微微发热烧红。

        顾北星也没料到房间里还有别人，他转身干净利落地套好衬衣，脑海中却忍不住回放刚才看到的画面。

        女孩的五官很漂亮，本来清冷的气质因为震惊而呆愣得有些可爱。

        一身肌肤胜雪，与黑色礼服裙、酒红色的绒面沙发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他控制不住的呼吸一窒。

        顾北星闭了闭眼，掩住眼底跳动的火苗，再睁开时已恢复对外人一贯淡漠有礼的距离感。

        她应该就是星视找来的新乐手，听张亦说好像姓陈？

        顾北星准备扣完扣子再跟她打招呼，休息室的大门忽然被砰地一声打开。

        “星哥星哥，余锐这组马上演完，然后到商小姐那一组，之后就到……”

        小宋看着手里直播前台情况的平板电脑，急急冲进来提醒顾北星快到他上场了。

        “咱们了。”

        三个字卡在喉咙里，小宋瞪大了眼睛看着屋里的两人。

        女生脸颊微红，神情有些懵懂，她扶着靠背坐在沙发上，头发微微散乱，黑色礼服裙的一侧滑落，露出圆润莹白的肩头。

        而自家老板，正在旁边系扣子！？

        怎么看怎么像……他是不是撞见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小宋大惊失色，瑟缩身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转身原路退回，想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你跑什么？”

        用屁股想也知道小宋脑子里想歪了，顾北星收回视线懒懒道。

        他手里动作不停，系好扣子之后套上西装外套，拢了拢衣服。

        西装外套平整服帖地包裹着紧实年轻的男性躯体，顾北星的身材就是那种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极品。

        “余锐他们演到哪了？”

        小宋看了一眼手里的平板：“正在退场。”

        余锐和商天琪是《声随乐动》的另外两位常驻嘉宾，这一期抽签的顺序，顾北星在他们两人之后上场。

        每个人的节目有四五分钟左右，时间赶得刚刚好。

        小宋抬头悄悄瞥一眼顾北星，发现他没什么吩咐的意思默默转身溜了，临了还小心翼翼地将门关好。

        “那个难道是星视找的新乐手？”小宋歪着头嘟囔了一句。

        自家老板在外从没有过绯闻，刚才一晃眼看过去以为是顾北星私下和哪个女明星谈恋爱了，给他吓一跳。

        “是陈小姐吧。”

        顾北星边戴耳返，歪头看向陈清随，“刚才不好意思，我进来之前不知道有人。”

        “没事。”

        清随的脸颊还有些热，伸手整理好裙子和头发，确认妆容没有被蹭花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

        铺着厚地毯的长长走廊里，陈清随手里提着小提琴跟在顾北星的身后一步一步朝演播厅走去。

        周围嘈杂的人声被按下静音键，只听见自己怦怦、怦怦的心跳声。

        陈清随的手心沁出薄薄细汗，她稍微放慢了脚步深深呼出一口气，紧张的心情舒缓些许。

        还有三分钟她和顾北星就要登上《声随乐动》的舞台。

        然而，他们连一次同台的排练都没有过。

        演播厅一侧的等候区，戴着耳机的工作人员看见顾北星走过来，忙摘下耳机凑上前，低声跟他交代在这里稍候，待会主持人报幕之后从这里直接上台。

        顾北星点头示意知道了，视线投向前方的舞台。

        他没有赶上预演，只好从机场赶到星视的路上跟张亦等人开了个简短的视频会。

        《星河》的舞美有部分全息投影，歌曲高潮时顾北星要站在机器上从舞台的平地缓缓升到半空。

        这些定点的位置他在会上都听了，但舞台太大，上台前在脑海中演练一遍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后台很忙碌，旁边的工作人员前前后后来来回回走个不停。

        “李旭马上到观众区来一下！”

        对讲机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声，一个扛着摄像机的中年男人急急往外走。

        陈清随原本站在离顾北星一米左右的地方，因为避让摄像师不自觉往顾北星那边靠了靠。

        光线有点点暗，不知从哪里卷出来的冷气流裹挟着一点木质调的淡淡香气，钻入陈清随的鼻尖。

        和那份乐稿如出一辙的香气，浓郁、深邃。

        仿佛置身神秘古老的原始森林，空气中尽是木质味道，层叠的草木遮住出去的小径，而你迷失其中。

        陈清随的余光不由自主打量起身旁的顾北星。

        头顶的微弱光源让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凌乱的黑发显现出少年人的桀骜不驯。

        弓起的眉骨和高挺鼻梁勾勒的完美侧颜，是天神最得意的作品，线条锋利的下颌线和喉结带着某种侵略性的意味，再往下延伸进衣领深处。

        衣服包裹的里面，是年轻、劲瘦的男性身躯。

        刚才的热辣场面蓦然撞进陈清随的脑海，她耳朵发烫不敢再看，赶紧调转视线，却好像落到哪都不得劲。

        “陈小姐的琴，是bianchetti的吗？”

        正低头盯着鞋尖钻扣的陈清随惊讶地望向他：“是的，没想到顾先生这么了解。”

        高三毕业那年陈绯带着清随去欧洲旅行，清随在克雷蒙纳街角一家小提琴商店里闲逛，一眼就相中了这把琴。

        后来才知道制琴师是当地历史悠久的bianchetti家族的传人，家族祖先曾师从斯特拉迪瓦里，技艺一代一代传承下来，承袭斯琴优点的同时更磨炼出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特技艺。

        但因为琴的产量低，只偶尔在克雷蒙纳某些店里有售，并不算很出名。

        没想到顾北星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是真的非常懂。

        “琴和主人很配。”

        顾北星侧头看向她称赞道，一双眸子倒映着墙壁上的光源，如有星星坠落其间。

        bianchetti琴音色悠扬厚亮，拥有不输大品牌的声音表现力，最特别的是琴身的线条优雅，整体造型别致美丽，因此在懂行人中的口碑很好，是颜值实力并存的代表。

        陈清随淡淡回应：“谢谢。”

        明星果然和在外表现的形象不一样。

        嘉嘉总说顾北星没传过花边绯闻，更没有乱七八糟的黑料，是个专注音乐、低调谦逊人品好的优质偶像。

        什么神秘高冷、沉潜自持，现在看来跟那些容易被外表吸引的轻浮货色没什么两样。

        顾北星不知道自己在陈清随心目中的形象突变，没有再说别的，陈清随也不会主动挑起话题，两人安静着无话。

        台上的节目渐入尾声，清丽女声吟唱哀婉的歌词，情到浓时的窃窃低语配合着如泣如诉的萧声，很是伤感。

        舞台上方纷纷扬扬落下红色花瓣雨，一袭红裙的商天琪唱完最后一句歌词，缓慢伏身趴卧在地。

        灯光渐暗，昏暗的舞台上从她的身躯往上长出一棵参天巨树。

        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带着歌曲中女主角的思怨，静静屹立在旷野的黎明中。

        一曲终，场下静默许久，接着响起热烈的掌声。

        商天琪从舞台上退场，朝着等候区走过来，瞥见顾北星的时候眼神一亮。

        “北星，这首《醉别离》我改编得还行吧？”

        商天琪扬起明艳的微笑，抬手扶在顾北星的肩头。

        顾北星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视线停留在舞台上正在布置道具的工作人员身上。

        “挺好的。”

        顾北星说得很冷淡，是出于礼貌的回应，仅此而已。

        商天琪脸上笑容加深，往前想要靠得更近，“北星……”

        顾北星皱紧了眉头，实在忍无可忍：“商小姐，我和你好像不是很熟，你可以叫我顾北星，或者可以叫我——”

        他转过身，逆着光看不见他的神色，陈清随却无端地觉得那双眸子锁定在她身上。

        “顾先生。”

        他一板一眼地说着，可声线低沉沙哑的三个字从他的喉间滚落出来，让陈清随觉得耳朵里痒痒的。

        盛夏的晚上还是很热，因为来现场的观众很多，演播厅里的冷气开得很足。

        冷气和那股从耳朵向下传递的酥麻掺杂，让陈清随裸露大片肌肤的后背不自觉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

        台上主持人的报幕说到了最后一句。

        “……在无边无际的神秘宇宙中到底会有什么在等着我们呢？下面由顾北星带来改编曲目——《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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