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人五衰

天边泛起鱼肚白，蒙蒙亮的时候，舅公来了，似乎已经知道了我刚才的遭遇，看了看挂在我脖子上取不下来的小棺材，舅公蹙着眉头。

        舅公说，他之前就已经把这小棺材束之高阁，没想到还是被这东西作祟逃出来了。

        所幸这里头的蚀骨香是一次性的，挥发了之后便不再具有效果。

        “不能再拖了，天快亮了，我们走吧。”

        舅公戴了个斗笠，拿起他常年不离身的木棍就带着我出了门。

        印象中，舅公不管去到哪里，都会带着这跟木棍，这木棍

        起初我以为这是他的拐杖，但是舅公不过五十出头，身强力壮，用不着拐杖。

        想起之前来闹事的黑猫，舅公用手里的这根木棍驱赶黑猫，那些黑猫似乎极为惧怕这个木棍。

        舅公看出了我的疑惑，便道：“这是舅公吃饭的家伙，它叫降魔杵。”

        我点点头，总觉得降魔杵有种亲近的感觉。

        舅公带着我刚准备上后山，没走两步，就村子里的人说，最晚傻蛋的尸体不翼而飞，怎么都找不着了。

        到了后山半腰，遇到了傻蛋爹妈，正红着眼四处找尸体。

        看到我和舅公两人，两口子冷眼看了过来，一言不发。

        我定睛看着，小两口的眉心间都有黑色的气，却和傻蛋尸体的黑气不同，浓稠的散不开。

        舅公告诉我，那是死气，天人五衰，头上华萎，眉心冒出死气，便是寿命将终的征兆。

        我一惊，这不就说明，傻蛋爹妈两口子要嗝屁了吗？

        我心想着，不能见死不救啊。

        见我有些激动，舅公按住了我，“修行阴阳之术，却不是什么都可以插手，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影响因果。”

        “有因必有果，当日他们种下的因，他日便是自食恶果之时。”

        “若是贸然插手，随心所欲，只会惹祸上身，懂了吗？”

        我听着似懂非懂，却不再表态，知道这事根源还在傻蛋爹妈身上。

        牛头村的后山不矮，足有五六百米的高度，小时候曾跟外婆上山采药采蘑菇，我对后山并不陌生。

        但是后山也有禁地，附近几个村子里的老一辈人都有留下话，不要进到后山最深的处鬼子峡，那里九死一生。

        这使得所有人都默契的不再提鬼子峡，远远看着，直接绕路走。

        据说很久以前，有人在黄昏的时候放牛，看着牛吃着草进入鬼子峡，人也跟着进去，最后一人一牛再也没出来过。

        后山的坟墓不少，但是所有坟墓都不一而同绕开了鬼子峡，牛头村老人死了都葬在鬼子峡对岸，据说看得龙脉，望得见江水，藏风聚气，是绝佳的风水宝地。

        舅公说，他之前追那个鬼鬼祟祟的人，便追到了这里，进了牛头村祖坟群之后，便不见了。

        祖坟群这一块，几乎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唯一可以去的地方，便只有对岸的鬼子峡，舅公便在鬼子峡口蹲守着，但是一直守到半夜，都没见人再出来过。

        我听着舅公的话，知道他还有所隐瞒。

        舅公盯着我，却道：“过慧易夭，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抿嘴不言，就当这话是在夸我了。

        到了坟墓群，一眼望去，这附近都是牛角村洛氏一族先代祖辈的安葬之处，舅公停了下来。

        “说你一句，你还得意上了。”舅公点起了烟，眯着眼睛道：“说吧，你这么聪明的娃儿，一些忌讳是知道的，怎么会被人撮撺带一个死人房子回去？”

        我从小就有些怕舅公，见他这副架势，是要审问我了。

        我知道瞒不住，便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那天放学，我被傻蛋拉到了后山，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隔壁村十六七岁的男孩，到了祖坟群这里，傻蛋让我在这里守着，要是有人来，立马去通知他们一声。

        那隔壁张家村男孩叫张铁柱，出了名的小霸王，据说年纪小小的，就已经开始四处祸害妇女，仗着他爹是村长，又有点小钱，不知道惹了多少事。

        我怕张铁柱对付我，只好答应给他们放风，一直到黄昏，天都要黑了，傻蛋和张铁柱才回来，带着我下了山。

        至于他们到底去干了什么，并没有详细告诉我，我只知道，他们去找了一座坟，说是找到了宝贝，要发财了。

        “所以，那纸洋楼是他们给你的？”舅公问。

        我点点头，“是他们强迫给我的，怕我泄密，从一个坟里拿来了一个纸房子给我，逼我带回家的。”

        “年纪不大，一肚子坏水！”舅公将烟头熄灭，“他们从哪个方向出来的？”

        我想了想，指了指坟墓群的北方。

        舅公盯着北方，若有所思，“北边，那里是……古坟。”

        我听外婆说过，坟墓群的旁边不远处，有一块地，葬着很久以前留下来的，据说在洛家村迁徙来这里的时候，便已经存在了。

        舅公连忙举起了降魔杵，低着头默念着咒语，下一刻，就见那杵头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随风朝着北面飘去。

        “快走。”舅公看了看天，眉头皱起，现在青天白日的，山里忽然就起了雾，遮住了太阳，一时间，整个山头阴沉沉的。

        我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连忙跟着舅公走。

        走过满是荆棘的草丛，上面有着人迹，舅公跟着铃铛的飘向，一路寻着，终于在一处荒芜的坟头处停下。

        一到这里，我便觉得更阴嗖嗖的，盯着那荒坟看了一眼，吓得我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只见那坟头墓碑上，正缓缓飘出了一团黑气，黑气化成了狰狞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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