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混沌初始，灵气复苏，天地生万物，万物皆有灵。在这一方灵力充沛的世间，父神作为混沌遗留下来的真神，成为了这一方世界的救世主，他把所有有觉醒灵识意识的生物分为五界。神界，人界，魔界，灵界，幽冥界。

        父神在世时，唯一要守护的只有天下太平，为此他不惜牺牲自己杀死了他的亲生骨肉玉邪。

        原以为解决了魔神，这世间便可再无战争，他的子民们便可长安于这新世界中。

        但父神终究是生于满是天灾的混沌，他无法预料到，灵识觉醒的生物所求的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可以安居的环境、灵识觉醒意识觉醒就意味着所有生物都将有自己的思维，无法抑制的感情，欲望，贪心，痛苦、这些情绪会使这个世间变得无比复杂，争端四起。

        有时候，一场毁天灭地的战争，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导火索。

        一点点小小的火焰，燃烧起了欲望与权势，最后终将燎原。

        ——

        凡间，有一男子独坐在高台，绛紫色华服上的五□□线被血色染红，他静静的看着这肃戚的皇城，朱红色的城墙与棕红色的旧色血迹混在一起，弥漫至天际的血腥味仿若让这人间最尊贵的地方成为了幽冥炼狱。

        冷风吹过他微薄的衣摆，露出脚边那象征着权势的紫金冠，他披散着的长发粘连在脸上，垂首将紫金冠握在手中。

        城墙下无数盔甲堆积，漫天的风沙卷起，尘土落在那些盔甲上，以天为坟，祭奠着这些战死的生灵。

        男人坐了良久，抬起手，想要如往常一样召唤宫人，忽的想起了城墙破开之时，死的死逃的逃，这皇宫中哪还有什么人。他自嘲一笑无力的垂下手。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还未等他回头，一件白色的虎裘大衣披在了他的肩头。

        穿着青色宫装的女子跪在他面前。

        “陛下，天凉了，回去吧。”这女子轻声说道

        男人似乎未闻女子的话，扬起头看着这昏暗的天际。

        半响后才看向那女子“你怎么不走。”

        那女子握住他清冷的手，眼神坚定的看着他“陛下在哪，我就在哪。”

        男人那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眼角竟泛起一抹不太明显的红色像是被风沙迷了眼。

        “你是不是也在嘲笑朕错了。”他惆怅的问道

        “陛下，您作为皇帝有着一统天下的决心没有错，只是这样的后果，您是否后悔？”

        人皇听完女子的话，竟笑了起来，他弯下身笑的眼泪留了出来。

        女子眼底含泪的看着人皇，这是她的心上人啊，他们二人一同长大，但自从他当上皇帝后，就变了。

        还记得那年，天下战火不断，还是皇子的他亲自带兵出征，鲜衣怒马的少年站在城门处对她说：

        “我若是做皇帝，必定还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你等我，回来之后我便娶你！”

        这句话她记到现在，可他已经不是那个故人，她没等来他娶她，太平盛世也被他一手毁掉了。

        女子垂着眼，反应过来时，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男人就这么看着她，手指动了动，最后化为一声叹息、在他决定做这个皇帝之时，就注定了给不了她想要的。

        以她要强的性子，又怎么会与别人共侍一夫，哪怕他是一国之君。

        他不提，不见她。她不问，也不怨。

        没想到最后，只有她还愿与自己站这，看一看这几近荒凉的城角。

        “嗖！”

        男人耳朵动了动，听到力气划过风中的声音、他毫不犹豫的抓住女子，挡在她身前，环住她。

        这是二人第一次距离这么近，也是他第一次抱住了她、箭尖没入他的血肉，他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双眼直直的看着怀中的女子，像是要牢牢把她刻在心上。

        “陛下！”女子睁大眼睛，颤抖的扶着他的腰间。

        “别动，让我抱会。”男人瘦削的下巴搁置在她的肩头、

        这位尊贵的帝王，颤抖着将手放在女子的头发上，小心翼翼的向许多年前一般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这一生中，最后悔的事不是这次的出兵、而是不该在那年给了她那句许诺，让她苦等了这么多年。

        “下辈子，不要遇见我了。”

        她这么好的人啊，合该幸福安稳的过一生。

        男人的手垂下，女子再也忍不住的痛苦出生，舌尖已经被她咬的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唇，像是那绝望中绽放出的花朵，凄美的盛放。

        ——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简灼收起石魇兽，一个满头白发的人从床上醒来、名贵的金丝枕被他的泪水浸湿。

        眼角处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他睁开眼。

        他是人界的皇帝，如今已不知多少岁，他只知道自己活了很久很久、他出生那日，天生异像，传说中的金龙盘踞在皇宫上空。皇帝大喜，当即立他为太子。

        后来，他一生顺遂，从太子做到了皇帝，勤政爱民，已天下苍生为己任，最后统一天下。

        他好像生下来就知道如何当好一个皇帝，一切是那么的顺遂，唯一一点就是他的寿命，好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有时候他会想，这究竟是幸运还是惩罚。

        “姑娘是何人。”

        简灼知道他已经恢复记忆，对于他的记忆，已经通过石魇兽看到。

        简灼深深的看了人皇一眼，说道：“简灼。”

        人皇在听到简灼的姓氏后，看向她，那双凌厉的眼像是要把简灼看穿、

        “简茯是你什么人。”

        简灼看着他，他一头白发，面容不见苍老、身上的气息是她们东海的龙息，他的手指有些颤抖，但很快被明黄色的衣袖掩盖住。

        简灼平静的说道：“是我的先祖。”

        人皇的手攥紧，眼中划过一抹苍凉之色，是啊，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看着简灼，简灼与简茯面容并不像，只是周身的气质令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女子。

        这个小姑娘竟然是她的后代，他死后，看来她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归宿了。

        人皇看着简灼，似乎在找寻着那抹熟悉的影子。

        简灼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她们龙族与人间的辈分是不一样的，龙族与她没有血缘关系。

        “我是龙族。”

        人皇猛地抬头看向她，她是龙族？那……简茯……

        “我先祖也是龙族，不过她来人间历劫是没有记忆的。”

        “历劫？你是说，她在人间时是历劫？那她现在呢？”人皇盯着简灼，阿茯是龙族！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还在人世，他有些激动的站起来。

        “她死了。”

        人皇挂在嘴边的笑暗了下去，一时之间仿佛失了魂一般。他抿着唇，死了？阿茯不是龙族吗，她为何会死！

        简灼用手点了下人皇的眉心。

        他们二人身边景色变换，来到了高台旁。

        简茯抱着紫衣男人的尸体呆呆的坐在那高台上，一直坐到了深夜，后来，她把男人身上那枚玉佩挂在了自己身上，向一个失魂木偶般的走到围墙边，夜晚的狂风呼啸，她单薄的站在围墙上，又回头看了躺在地上的人一眼、

        人皇就站在他的尸体旁，他看到了简茯眼中的决绝与不舍，他想要去她身边把她拽下来，可他动不了。

        他脸色惨白的看着简茯，阿茯，别跳。他急促的呼吸着，仿佛心脏被割裂一般。

        阿茯……

        简茯像是忆起往事般，笑了起来，但逐渐，那双清澈的眼染上悲伤，她缓缓张开双臂，从高台上跌落下去。

        人皇跪在地上，怔愣的看着墙边。

        片刻，简茯落下的地方金光弥漫，有一女子走上了高台，她额间顶着龙角，双手在胸口结印，金光涌入地上躺着的人皇身上。

        两个阴气森森的鬼差从暗处走了出来阻止简茯的行动，被简茯一掌挥开。

        “龙族简茯，你可知你这样有违天道！”

        鬼差挡在简茯身前，简茯手中拿着一个法器，紫衣男人身上源源不断的向法器涌入光晕。

        “让开！”

        简茯飞身离开高台。

        画面一转，邻国的皇宫中一丝婴儿的哭声打破寂静，天边的金龙消失无踪……

        皇宫内的人还在为了传说中的龙而熙熙攘攘，人皇看着那远去的金龙，原来，伴随著他出生时那条金龙，是她。

        人皇追着金龙跑去，不知跑了多久，天边已经没了金龙的影子、他盯着金龙消失的方向，仿佛知道这是自己此生最后一次见到她，他蹲在地上，时而哭时而笑，像一个疯子。

        阿茯，别走……

        简灼走到人皇身边，此时的他狼狈的不像是人界高高在上的千古帝王、

        他跪坐在原地，双眼没有焦距。

        简灼在他眉心又点了一下，二人回到了现实中、

        “我这次来，是想给你一件东西、这是在先祖的祠堂发现的、”

        简灼拿出一个破旧的荷包，荷包上的绣着凌乱而丑陋的图案，线头也露在外面，一看做这个的人就不会什么针线活。

        “阿茯，记住以后不可以再收别的男子给的东西，这样会让人误会。”十六七岁的少年皱着眉对他身边娇小的少女说道

        少女睁大双眼，低头摆弄着绣包“可他会绣荷包欸，我还从未见过哪个男子愿意送荷包讨女孩子开心的，你不觉的很有趣吗？”

        “有趣什么有趣，大男人绣荷包多丢脸，你不许要！”少年一把抢过荷包，高高举起。

        少女踮着脚想要把荷包抢回来，但奈何身高不够，她生气的吼道：“我才不！你还给我。”

        后来，少年脸色涨红的拿着自己绣了三天三夜的荷包，递给少女：

        “诺，给你，我这个可比那人的好看多了！”

        少女接过荷包，眼中满是笑意，但嘴上故意的嫌弃的说：“啊！好丑！这是你绣的呀？”

        “才，才不是我绣的!爱要不要！”

        人皇拿着这枚荷包，他低声问道：“阿茯是怎么死的。”

        简灼把放在一旁的石魇兽收了起来“人间干旱，先祖引东南西北四海之水救助人间，被天道降下天雷。”

        人皇拿着荷包的手一紧，不可置信的看着简灼。

        简灼勾起唇，说出的话却无比残忍：“龙族向来不管人间之事，以前我还好奇过为何龙族会为了人间违背天道。现在是明白了……这哪是为了人间啊，分明是人间有她牵挂的人。”

        “只是啊，她想救的人族反而请求天道处罚她。”

        “总之，你与先祖有缘无份，今日我来把这荷包还给你，就当替先祖做了一个了断，若是有下一世，你们不要再遇见了，放过彼此。”

        简灼说完后，不理会人皇的表情，消失在了原地。

        ——

        前世人皇为了救龙祖而死，今世龙祖为了保护心上人所在的人间被天道降罚。

        若是没有天道，人皇得了龙祖的龙息可以永生，或许这二人也能以另一种方式厮守，只可惜造化弄人，雷劫过后，龙祖虽魂化生，却没有几年便黯然死去。

        ……

        神魔大战一触即发，但龙族的祠堂里龙祖规矩的禁制经久不散，东海若想摆脱被动的局面，须得先解除龙族立下的规矩。

        简灼调查了许多关于龙祖的往事，在东海时，也看过了龙祖的手札。魂化生本是接近于凤凰涅磐的重生命格，魂化生后所有的血肉筋脉都会重新生长，即使龙祖经受了天雷、魂化生后也不会留下创伤。

        龙祖的死，一定与人皇有关、若是还爱着，龙祖完全可以给人皇恢复记忆，二人相守一生绝非难事。

        但龙祖魂化生后并没有找过人皇，就连，对人族倒打一耙的怨恨也不曾有过。

        可若是真的想通了，想要忘记人皇，龙祖又怎会郁郁而终，又怎会留着那枚旧荷包。

        简灼想了很久，答案似乎只有一个，龙祖是想与人皇做一个清醒的了断。

        想要人皇恢复记忆，因为是心爱的人，不想这般不清不楚的结束这段感情、但又怕人皇恢复记忆后，重蹈覆辙。

        龙祖既想要人皇恢复记忆，又不忍他恢复记忆、心中迟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久成心结，最后抑郁而终。

        给龙族立下规矩是不想龙族的人步她的后尘。

        这一切只是简灼的猜测，她无法知道龙祖生前到底想了什么，只能把自己代入到龙祖的角度设身处地的揣测她的深意。

        若真是如她所想，那么把荷包交给人皇是唯一的解除龙祖可能解除禁制的方法。

        龙祖已不在人世，由她去帮龙祖与人皇做一个了断，把荷包还给恢复记忆的龙皇。

        他们二人一生一死，唯一的牵绊也已经归还，阴阳难两全、这算是了结了龙祖的心事吗……

        这般想着，简灼撞上了一个背影。

        “咣”

        “嘶……”

        简灼揉着头，神色一凛、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周围而不被发现的人她手中聚起灵力，向前推去。

        “小火龙，好久不见怎么愈发暴躁！”

        岁梧按住简灼的手，后背被她撞的灼痛。

        简灼这才看清岁梧的面容，好久不见，他好看的愈发妖孽了。

        那双金色的凤眸因为那点轻微的疼痛变得发红，长长的睫毛轻微的颤抖着就像是刚被欺负过的模样。

        岁梧不知简灼所想，他目光触及到二人相握的手，停滞两秒，眼下泛起点点红晕，薄厚适中的红唇漾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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