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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初春礼部试


早先欠下的,都是要还的。

        等顾辞深刻体会这个道理时已到了后半夜,宾客早已散去,院子里寂静无声,沈禾卷着被子睡得正酣,自己都不记得怎么回的房,此刻被冻醒了。

        新婚夜,新郎是被冻醒的。

        沈禾将自己卷成一个蚕蛹,顾辞扯了一下被子没扯动,见火盆里的炭还未烧完,干脆披衣起身。他想姑且让对方多休息一会儿,毕竟洞房夜还没开始呢。

        初一未出门,顾辞他们俩甚至连房门都没出,罗安他们几个也觉得那天晚上他们闹得太过,又怕被顾辞记在心上,所以初一时老老实实待在房中温习功课。

        陈朔也恨识趣地没来登门。

        到了年初二,他们才开始出门走动。都是异地他乡,与泉州的那些学子也谈不上亲厚,能走动的也就陈家和周思睿。

        至于周二,齐大相公的门第,贸然拜访实属唐突。周二来找他们倒是容易些。

        从陈家吃完午饭回来,几人压着马路,街上像他们这般闲逛的极少,抬轿的,驾着驴车的,都忙着走家串户,罗安心情难免低落,尤其旁边两人还是新婚燕尔,孤独和乡愁一下子都涌了上来。

        于是沈禾提出吃个火锅,大家一起热闹热闹。说道火锅,罗安来了精神,这开封的吃食和泉州的大不相同,涮锅是极对他胃口的。

        重新活过来的他眼尖的发现了前面跟着轿子埋头行走的老者。

        “顾辞你看,那是不是先生的老仆?”罗安惊讶的问顾辞。

        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小,对方也发现了他们,老者同轿内的人说了几句,过了一会儿,轿子在他们面前停下。

        顾辞几人刚要行礼,被老者拦着。胡媛掀开轿帘,并未下来,问了他们一行人的近况。

        罗安说他们准备回去顺火锅,还邀请胡媛一起去。他的嘴太快,顾辞也没拦住。

        倒是罗安不解的看了顾辞一眼,先生当初来三清教学,很受大家欢迎,如今异地他乡的,邀请先生吃顿火锅也没什么不妥吧。

        最近的应酬太多,胡媛本就是推脱了一个夜宴出来躲躲清闲,跟几个小朋友一起吃个火锅倒也不过,于是就应下来。

        院子里的布置还未撤,胡媛这才知道前两天是顾辞成亲的日子。他对顾辞这方面的了解不深,以为早已成家了。

        沈禾一直在旁边充当工具人,顾辞只得把前因后果简单说与胡媛听。他的语速不急不缓,低沉的声音散在寒风里,听着像是件平常事。

        只是他看向胡媛的眼神难得躲闪。

        说白了,再优秀,在胡媛面前也只是一个小迷弟,还是事业粉,如今谈起自己的感情生活多少有些不自在。

        所幸,罗安不知胡媛的身份,不时给对方吐槽很多他们进京后的遭遇,这让顾辞松了口气,气氛倒是很和谐。吃完了饭,胡媛不可避免的问到了他们的复习情况。

        罗安瞬间蔫儿了,良师益友,师和友的身份无缝切换让他不太适应,再者,同时问顾辞和他准备好了没有,实在让他难以回答。

        说到科举,顾辞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的复习进度,以及一些知识上的疑惑,可见顾辞时真的把胡媛当做先生来看。

        之后两天周二又和顾辞他们几个聚了聚,这段时间对周二来说也是极为难熬。

        他的母亲早已过世,家中奴仆甚至半数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与父亲和兄长的关系,早些年还行,后来只是平平。父亲位极人臣,兄长是朝中新贵,他们家的权势在朝中已达到很饱和的阶段。

        他想为自己某一条新的出路,来开封前山长告诉他也许顾辞知道那条路在哪里。

        从顾辞的院子里离开,轿子里悠悠晃晃,他又想起了方才顾辞与他说的话。

        天下读书人万千,入仕者甚多,这些为官的人都是走的一条什么样的路呢?

        有人为自己,钱财亦或是名利,家国天下于他们而言只是皆不重要。

        有人为家族,将家族的兴衰荣辱全系与一身,所言所行皆以家族为重。

        有人为君,能辩善恶是非,胸中已有才略,却不辨为君者之德行,君为大,举国皆为次。

        有人为民,不计自身得失。

        为官者众,我们又是哪一种?这是顾辞最后的问题,是问周二,也是问他自己。

        周二思考了一路,还是没有答案,不过他觉得顾辞应该有了自己的选择。

        春节也就热闹了三天,因为礼部公布了省试的时间,二月初九开始,每场三天,一共三场。

        本次科考的知贡举也就是主考官,正是之前罗安才泉州时猜测的章自然章大学士,只是当时当他也只是猜测,未放在心上。

        章自然大学士虽然年事已高,可是在学子中的威望仅次于胡媛。只是学子中对他的评价两极分化,因为他是一个纯正的法家发烧友。

        他的性格刚正不阿,是个宁折不弯的主,一生都在推崇依法治国,主张修正宋律。其实从沈禾的角度来看,他的主张有些矫枉过正,算得上偏执了。

        正因为如此,沈禾知道是章大学士主考的时候,才更加担心顾辞的考试。

        顾辞看问题的角度很受沈禾的影响,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理应如此的事情,顾辞却又截然不同的答案。所以沈禾担心顾辞的文章太过犀利遭主考官不喜。

        虽然她知道顾辞是个贯会揣摩别人心思的人,可也清楚他有自己的傲气。

        此外,沈禾知道省试算是真正的大神云集了,她比泉州解试那会儿紧张多了,完全坐立不安。

        沈巍见她在院子里散了一上午了,劝她进屋休息也不停,浑然察觉不到冷。他朝阿蕊使眼色,让她去开解一下沈禾。

        阿蕊也很头疼,沈禾若是她能劝那还叫沈禾吗?只是天冷,实在不宜在院子里久站。

        她是绝不能在沈禾面前提及天冷、受冻、挨饿等词的,这些都会让她想起郎君,虽然已过了立春,天气回暖,可是贡院里的条件又怎会吃饱穿暖。

        省试期间有不少人去相国寺上香请愿,沈禾觉得自己也有点想去试试,不过她也知道若是真去了,顾辞估计得笑自己一辈子,于是作罢。

        一共九天,到第五天的时候,沈禾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抑郁了,就像一把无形的钝刀在切割她的灵魂。

        恰好这时陈朔派了人过来找她,陈家牵头的联合市场已经快要竣工了,他想邀请沈禾去参加他们的验收工作。

        其实他没有告诉沈禾这趟是顾辞要求的,顾辞担心沈禾在自己考试期间会一直闷在家里,于是拜托他来给沈禾找点事做。

        于是沈禾第二天就带着沈巍和阿蕊出门了,她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见到实体建筑。两栋五层楼比肩而立,楼层中空成回字形结构,里面有茶肆、酒馆、戏楼、赌坊等等,甚至全国各地十分有名的吃食大多在里面开了分铺。

        陈朔他们给这栋楼去了个名字叫玲珑居,名为玲珑实则内有乾坤。

        如今还没有正式开业,里面出了收尾的工人外空荡荡的,他们一群人在里面做最后的检查工作,除了沈禾,其余的人要么是里面有几个铺面的老板,要么是玲珑居背后的老板之一。

        三个业余队友在一群大佬面前点了一上午的头,幸好沈巍的交际能力得顾辞真传,要不然还真是丢脸。可即便是这样,他们的存在也太过违和。

        于是沈禾这段时间来情绪终于有了除开紧张、担忧以外不一样的波动—尴尬。

        在验收进行到一半沈禾就准备开溜了,不过陈朔叫她过来还真不是让她不自在的,玲珑居源于沈禾当初的描述,虽然她说在番邦有过先例,可不得不承认,没有沈禾也不会有玲珑居。

        在沈禾走之前,陈朔让人领她去看了一间店铺,铺面不大,不过位置很好,在楼梯口,说是给沈禾的赠礼。

        沈禾自然是不收的,不过陈朔办事利索,直接把房契和一系列手续单子都给子沈禾,这间店铺已经是沈禾的了。

        惊喜来的太突然,她实在受之有愧,想了想还是接受了。她知道这对于陈朔来说不算什么,更为主要的,是陈朔送这间铺子,不仅是因为自己的最初的帮助,还有对顾辞的示好,以及陈朔和顾晚晴关系的肯定。

        说起顾晚晴,沈禾觉得这个小娘子真的比她和顾辞强太多,和陈朔才见了几面,就开始书信往来了,在她和顾辞眼皮子地下玩网恋,还成了!!!

        就很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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