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纪风拥着温暖，两人都没说话。雪落无痕，雪花落在温暖肩膀上，瞬间融化。纪风感觉温暖有些颤抖。他怕她冷，便扭着扯开自己的羽绒服，想把温暖包起来。

        周遭寒气瞬间消失。温暖脑门贴着纪风的卫衣，她止住了眼泪，脸上渐渐开始升温。她轻轻推开纪风，有些尴尬的背转身。

        纪风也有点脸热，他手忙脚乱的又把羽绒服拉好。

        “我送你回家吧。”纪风低声说。

        “嗯。”温暖微不可察的应了一声，转身擦着眼泪往前走。纪风默默跟在她身后。

        纪风一路相随，直到温暖家楼下。他看着温暖进了她家的单元门，接着他微信给温暖发了个‘晚安’，然后才折身返回。

        回家后，温暖洗了个澡就睡了。

        一夜安眠，她睡得很踏实。久违的踏实。

        第二天温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删了林梦甜的微信。撕破脸了真好，以后再也不想和这个人有交集了。

        温暖想起昨天纪风护在她身前的样子。那一瞬间，她莫名心安。

        她突然间有点儿瞧不起以前的自己。这么多年来，她到底在怕什么。

        想到林梦甜，温暖十分反胃。那么长时间里，她竟然一直把这人当好朋友。本以为林梦甜只是因为家境好，有优越感而瞧不上她。哪成想从一开始就是恶缘。

        温暖想不起来自己有哪里得罪过林梦甜。只是小时候，她们同时出现的时候，好像总有人夸温暖乖巧懂事，又长得可爱。那时林梦甜总是很生气，还会故意摔坏温暖的东西。不知道这是不是她讨厌她的理由。

        现在想来，林梦甜一直就喜欢暗戳戳地贬低她。加上后来温永富欠了林家那么多钱。温暖一直在林梦甜面前抬不起头。从前只当是自己的问题，或怪自己命不好，不曾反思，更不曾反抗。现在才忽觉，这一切根本不是她的错。从头到尾，她什么都没做过。

        真是钝刀子剌肉，初时不觉痛，反应过来后，却为时已晚。

        就是因为自己一直温吞忍着，所以这些人才越来越得寸进尺吧。林梦甜是这样，温永富也是。

        温暖刷着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管是谁，以后她不会再忍着了。

        到此为止吧。

        -

        周一温暖到了学校之后，发现桌斗里有一个包装很漂亮的礼物盒。她拆开后发现是一双粉色的毛线手套，手套边上有个布标，上面印了个小猫咪。盒子里面还有一个纸条，写着冬至快乐。

        温暖认出是纪风的字迹。她转头看纪风。纪风正假装看书，他见温暖看他，转头冲温暖笑。温暖回过头，心内暗笑。圣诞礼物就圣诞礼物，还非得搞个特殊，弄个什么冬至快乐。她把手套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收好。又把她给纪风买的礼物放进盒子里。

        课间操时，温暖趁班里没人，悄悄的把礼物盒放进纪风的桌斗里。

        纪风一直到中午放学后，才发现自己桌斗里的礼物盒。他看见自己送给温暖的礼物，又原封不动绕了回来。他以为温暖不想要他的礼物。他正伤心难过，却忽的发现礼物盒上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冬至快乐！是温暖的字迹。

        纪风打开礼物盒，发现里面不是他买的那个手套，而是一个黑色围巾，围巾最下面有个布标，上面有个可爱的小猫咪。纪风心里乐开了花。他看向温暖。

        温暖正在收拾东西，察觉到纪风似乎在看自己。她偏头看了眼纪风。纪风正笑着看她。眼神交接之际，温暖低头避开了纪风的目光。她收拾好书包，走出了班。

        纪风赶紧追上去。“暖暖，围巾是你送给我的吗？”

        “不是。”温暖快步走着。

        纪风满脸笑容，抱着温暖送的围巾，绕着温暖转圈。“你送池寒的是什么？”

        “笔记本，怎么了？”

        “也画了画儿吗？”纪风紧张道。

        “没有，我画他干什么。”温暖说，“我哪有时间天天画那些。”

        “是没时间画，还是不想画？”纪风问。

        “既没时间，也不想画。”

        “是不想画画，还是不想画他？”

        “既不想画画，也不想画他。”

        “那为什么画我？”

        “因为你好看啊。”温暖脱口而出，说完忙捂嘴。

        纪风闻言笑着把围巾围在了脖子上，围好后他清了清嗓子，说了句“挺暖和的。”

        温暖看向纪风，对方笑意正浓。夕阳在他身后，阳光晕在他身上。温暖脸上冒热气，她收回眼神，只顾走着，不再理纪风。

        在这之后，围巾就长在了纪风脖子上。脖子上长了围巾的纪风，时不时地在池寒面前晃悠。池寒一开始纳闷，以为纪风最近得了什么怪病，脖子不能见光。后来知道围巾是温暖送的，才知其意。

        池寒本就因温暖在礼物上的差别对待，闷闷不乐。最近他又发现，纪风总是恰巧在他问温暖题的时候，也过来问温暖。而且他问的题，还每次都特别能引人思考。温暖每次给他讲解的时候，两人都会讨论个没完。

        而池寒问的一些题，温暖总是很快就解答出来。然后把解题过程扔给池寒，就不再跟他过多说话了。同时他还明显感觉到，温暖现在对他的态度也冷淡了许多。对纪风却好像越来越热络了。

        刚才他和温暖说话，纪风又巴巴的跑过来问题。池寒憋气。他不动声色的从桌斗里拿出一叠资料。“温暖，这是一中的期末复习资料，我帮你也复印了一份。”池寒微笑着把资料递给温暖。

        “谢谢。”温暖接过资料，“我待会儿把钱转给你。”

        “不用，我送给你的。”池寒说。

        温暖没回话，点开手机把钱转给了池寒。一中是市重点，文科比六中强很多。温暖很需要一中的资料，但不需要池寒白送。不想欠人情。

        纪风看了眼资料，又看了眼池寒。不就是叠破资料吗？他也有！

        几天之后。温暖的桌子上，突然多了两个厚厚的笔记本。

        温暖翻开本子。扉页上写着，风无处停留。纪风的字迹。温暖继续往后翻，应该是纪风哪科的笔记本，落在她桌子上了。

        是英语笔记。字迹非常工整美丽。温暖仔细翻看着。挺厚的本子，几乎都写完了，是英语语法。

        主科里，温暖英语算是弱项。她语法不太好，正愁学不会呢。这两本笔记十分全面细致。

        他最近还真是越来越认真学习了。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抄来的笔记。比英语老师讲的还细。

        温暖发微信问纪风，【我桌上是你的笔记本吧。你从哪抄的笔记，先借我看看吧。我抄完了还给你。】

        纪风：不用还，送你的。不是抄的，是我总结的高中英语所有的语法。你拿着看吧，我用不着，我英语没有进步的空间了。

        温暖：你自己总结的？从哪本书上总结的？

        纪风：不是从哪本书，就是我自己总结的。不跟你说了，我做题呢。

        温暖看向纪风，纪风果然在认真刷题。她仔细看着手里的笔记。

        自己总结的？

        英语考2分，说这是自己总结的？

        温暖笑笑。算了，不戳穿他了，不管是从哪抄的，总之有心了。温暖拿着纪风给的笔记，和自己的笔记比对起来，一章一章的完善自己的笔记。

        纪风说笔记本不用还，但温暖还是想回报他。她把自己擅长的，其他科目的笔记，给纪风复印了一份。装订好之后，又认真做了书皮，画了封面。

        纪风收到笔记后非常开心，第一时间就去和池寒分享了自己的喜悦之情。池寒全程绿脸加白眼，之后他看见纪风就来气。

        期末考试之前，温暖每天都复习到很晚。虽然她不看重排名，但她想知道自己的真实水平。所以每次考试，她都会认真准备。此刻，温暖正在背历史。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纪风发来了语音通话邀请。

        温暖接通。“干嘛？”

        “不干嘛，想听你的声音。”纪风的声音，顺着耳机线传来。

        温暖沉默，不知该怎么接话。她现在已经基本能适应纪风的奇言怪语了，但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恰当地回应他。不过对方每次似乎也没让她回应。两人就这样通着语音，谁也不说话。纪风那边很安静，温暖若有似无的，能听到纪风的呼吸声。

        片刻后，纪风问，“你干嘛呢？”

        “做思维导图”，温暖说，“你在看书吗？”

        “在做题，数学落太多了，补起来比较难。”纪风说。

        “不会的可以问我，我会的我都会告诉你。”

        “嗯。”

        两人又没了话，只剩翻书声。又过了一会儿，纪风突然说，“要不我们一起背课文吧。背完了就睡觉吧，挺晚了。”

        温暖看了下时间，十一点多了，“好，背哪篇”。

        纪风开口，“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该你了。”

        接龙？

        温暖开口，“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该我了，该我了”，纪风接着背，“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纪风背了一串，才说，“该你了，别偷懒”。

        “我以为你要背完”，温暖笑，“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不背这首了”，纪风打断温暖，“这首写的不好，下一首，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首写得好，背这个”。

        “不好，不背”，温暖开口，“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背这个吧，快点背，我要睡了”。

        “……”

        纪风听着耳机线那头温暖平和的声音，他想象着她的脸。他拿起耳机线，将麦克风靠近嘴边，笑着接背，“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两人你来我往的背着，连背了好几篇。接不下去的时候，温暖就翻开书看。纪风随口开背哪篇，温暖都立马接上。

        “暖暖，你记忆力怎么这么好啊，都不带卡壳的。”纪风佩服。

        “背不下去了，就看书念呗”，温暖边整理东西边说，“快睡觉了，用脑过度会失眠，二傻子才硬背”。

        “……”

        温暖听纪风那边不说话了。

        “你不会一直没看书吧？你记忆力真够好的……”温暖说完忍不住低笑。

        纪风听到温暖的笑声，跟着也笑了起来，接着两人越笑越大声。

        两人笑了一通，纪风突然说，“暖暖，我比任何人都喜欢你”，他说完便挂断了。

        温暖看着‘语音结束’的提示，一脸懵。

        接着纪风发来一条消息：晚安，下次背课文不许偷看书！

        还有下次？

        钟表里的指针走到了十二点。

        温暖看着表，表盘上突然浮现出灰姑娘的南瓜马车。秒针一下下走动，南瓜马车被一点点碾碎，直到消失不见。王子后来放弃了寻找灰姑娘，因为她贫穷又普通，也没有美丽的礼服。午夜钟声响起，她淹没在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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