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酒醉

秦寒枝踉踉跄跄地追出来,清冷的面容上落满了痛苦，无论多少遮瑕霜也掩盖不了的憔悴也浮现了出来，看着分外挫败。她原本比青川高些，然而今天她站到青川面前,却忽然矮了一截,显得那么卑微：“你不喜欢我了吗？青川？你曾经那么喜欢我,我、我们离婚也才2个月,你就能完全放弃我吗？”

        她已然掩饰不住自己的害怕，可是这害怕之中又有浓浓的不解，青川不喜欢她了吗？过去那些年,秦寒枝从未想过有一天青川会不喜欢她了，正是因为知道青川有多喜欢她,所以她这次过来,才抱有希望的。

        青川低着头，没什么反应。秦寒枝颓然滑落在地上,手指无力垂落在身侧,她这样一个矜贵的人，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令青川讶异不已，她也管不了这许多了，抬眼去瞧青川的神情：“我不信，青川。”

        长久的沉默过后,青川泠然开口，声音里透着坚决：“结束了，我洗掉标记了,秦寒枝，你忘了吗？”

        那可是双向标记呀,一生只有一次洗掉机会的双向标记，青川洗掉了，当时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呢？

        秦寒枝又被狠狠地震到了，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一般，然而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下意识地，回避了，可青川不会让她回避，而是选择把一切剖开，青川洗去标记时多疼，秦寒枝如今，就要承受比那更痛的苦楚。

        秦寒枝彻底跪坐下去，面若死灰道：“我们真的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吗？”

        青川静静地看着她，不言不语，可青川的冷淡眼神已经给了她答案，秦寒枝一时又有些恍惚，她从未见过青川这么坚决，这么的......冷硬。印象里的青川是娇娇软软的，就连声音都是侬软，青川很温柔，很安静，一眸一笑都美得如同一幅画。结婚这许多年里，她从未与秦寒枝红过脸，哪怕是假意生气时，也是很好哄的，哦还有，她很爱撒娇，很喜欢做些小女孩的事情，会偷偷地喝酒，又可爱地求秦寒枝原谅，以往秦寒枝觉得她总是太天真太温驯，可是秦寒枝此刻，却忽然怀念起那时的青川。

        原来青川，也是会狠得下心的，原来青川狠下心来的时候，是这么绝情。

        秦寒枝狠狠一颤，只觉得自己提着的那口气忽然地就落下了，她心中空茫，气血却更是翻涌，又想咳嗽了，她憋红了脸，忍住了，把那口血吞下去，不想再在青川面前表现得太狼狈。

        青川......

        都到了破裂的悬崖边了，秦寒枝才发现，她也许，一点都不了解靳青川。

        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可是，怎么会这样呢？秦寒枝面露惶然，再去看青川时，却发现安静站在她面前的女人不知何时也已泪流满面，青川的眼睛泛着红，眼神里，是浓浓的失望。

        秦寒枝顿时一阵剧痛，一直忍着的那口血，还是咳了出来，她狼狈地捂住嘴巴，青川看她这样，浓密的眼睫微微一颤，之后却挪开了目光：“我能走出来，你也可以的，离婚了就是离婚了，你也保留一些风度吧寒枝，别让我真的觉得，我花了那么多年、那么多的精力去爱过的那个人......一无是处。”

        一无是处。

        这是最后一锤重击，落在秦寒枝心口，她心中流血，脑海则是胡乱翻涌，只觉得一阵阵地眩晕，她原本也是清冷倨傲的人，可是如今，只剩下了狼狈。

        清醒了，秦寒枝忽然沙哑地笑起来，笑过去那个愚蠢的自己，她擦干净嘴边的血，跪在青川脚边：“好......你不喜欢的话，我......我就不再纠缠你了。对不起青川，我知道一句道歉其实不能改变什么，但......对不起，我错了，错的很离谱。”

        她希望自己像青川那样，竭力地保持一些风度，艰难地站起来。因青川一直在哭的关系，秦寒枝低垂了眼眸，不看青川，只看着自己的脚尖，与青川道：“是我想的太简单，我以为我忏悔，从此以后拿出真心对你，就能挽回从前的那些过错，或许还能真正幸福美满地继续我们的婚姻。可是你说的对，伤害了，又怎么会被抹消呢？是我不配，我......辜负了你。”

        她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更像是哭的笑容：“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骚扰你了。”

        青川疲惫地点点头，声音中也有哭腔：“好。”

        两两相望，两两无语，青川走了，秦寒枝在原地呆立片刻，无视周围人古怪的目光，转身，脚步虚浮地离开。

        青川一路走回家，大门、小径，高大的绿植，初冬的阳光柔和地洒落下来，然而对青川来说有些刺眼，她半眯着微疼的眼睛，还没走到楼下，便远远望见，自己房子的二楼阳台上，趴着个漂亮的女孩子。

        是霍华年正趴在那里，似乎正眺望这边，风吹起她黑黑的长发，发丝像是精灵般舞动，她也看到青川了，隔得老远，就一个劲儿地朝青川挥手，青川抬头看她一眼、又一眼，忽然加快了脚步。

        小霍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总是能让青川短暂地忘记，自己的不愉快。大概是因为，小霍总是笑得很灿烂，小姑娘那种无忧无虑的样子，是很能感染人的。

        到了家门口，青川还未伸手，门就从里开了，前一刻还在阳台上懒洋洋趴着的女孩子如今已经站到了门口，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姐姐回来啦！我去给姐姐做果汁，早上你走的急，还没喝呢！”

        她只是看了青川一眼就跑了进去，进去前还不忘给青川把拖鞋放好，青川只与她打了一个照面，也不知道，自己这副刚哭过的狼狈模样有没有被她看去。

        唔，大概是没有的吧。看着霍华年活力满满地在厨房忙碌起来，活像个没心没肺的狗子，青川摸了摸眼睛，忙进房间，把脸洗了，又上了点淡妆。

        嗯，这样就更看不出来了。

        霍华年站在厨房里，等着果汁榨好，眼神有些幽沉。青川以为她没看到，但霍华年将青川放在心尖尖上的，怎么可能没发现青川的变化？她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青川眼睛红红地回来，霍华年都快炸了，她知道青川肯定跟秦寒枝聊得不愉快了，虽然她先前送青川出门时，也不想青川跟秦寒枝之间有说有笑，可是当青川真的难过了，霍华年却又心疼不已。

        都怪秦寒枝，青川已经跟她离婚了！她滚得远远的不好吗？还要来找青川，如今又把青川欺负哭了。

        霍华年实在不能忍，她也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秦寒枝又要找青川。

        唉，真希望姐姐有一天能完全不在意秦寒枝，那样无论秦寒枝再做什么，都无法伤害到姐姐了。

        虽然与秦寒枝的见面很是不愉快，然而青川这天的表现，却和以往一样，看着好像没什么了，直到晚上，霍华年才觉出她的不对劲。

        青川睡前，是有个喝酒的小习惯的，但霍华年住进家里之后，因为疏导过后总是很好睡的关系，加上霍华年也有意无意地“管着她”，所以青川其实很久都没在睡前喝酒了，但今晚上，她把霍华年哄进房间睡觉后，自己却去了楼上露台，还拿了好几瓶酒。

        她惯爱那款“日出”，但今日并无调酒的心情，直接拿了龙舌兰，霍华年半夜无来由地感到心悸，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她睡不着，爬起来一看，客厅灯还亮着，青川房间也只是虚掩，透出一抹亮光，她心更慌，试探着喊了声“姐姐”，却无人应答。

        霍华年担忧之下，往里面瞧了一眼，却见房间空空，而后她一路找寻，在露台上寻到了已经烂醉的女人。

        露台夜深，青川支了张大大的藤椅，蜷躺在上面，椅子脚旁散落了几瓶酒，而青川手中，还拎着一瓶，拿纤细的手指挑了，斜斜坠在椅旁。

        月光如霜般洒落在青川身上，她一头青丝散落，半露的小脸酡红着，艳丽得令人心悸。她的目光迷离而落寞，如同弃月而来、却迷失在人间的精灵，霍华年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凝滞了呼吸，心跳加速，情绪却因她而一同低落下去。

        “姐姐？”

        浓烈的酒气令霍华年皱眉，她走过去，小心地拿过青川手里的酒瓶，青川却不让她动，推开她，瞪了她一眼，可是眼神里，好像又没有任何清醒。

        青川的手很凉，不知在这里躺了多久，霍华年心中一阵自责，她早该发现姐姐的不对劲的，她担忧地凑上去，环住了青川，希望能给她一点温暖。喝醉了的青川还是很安静，她勉强认出了霍华年，便没有太多的挣扎，只要霍华年不拿她的酒，她就能乖乖地躺在霍华年怀里，身体渐渐回暖，青川茫茫然抬手，刚把酒瓶递到嘴边，却又被霍华年夺过：“你喝的太多了，姐姐，不能再喝了。”

        “我要喝，你别管我。”

        靳青川半醉半醒地瞪着她，要去拿酒，霍华年却把酒瓶举得高高的：“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话落，青川不快地伸手，揪住了她的脸颊，狠狠一捏：“给我。”

        霍华年饶是被揪疼了，也不肯给她，对青川这糟蹋自己的行为又气又急，脑子一热，语气不由重了些：“不给。”

        醉醺醺间，青川抢了几次没抢到，还被霍华年紧紧箍在了怀里，顿时美目一睁，眼泪簌簌落下：“你也欺负我......”

        她似是委屈至极，终于忍不住在霍华年面前哭了起来，对霍华年又捶又打的，她是个醉鬼嘛，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即便霍华年皮实，也被她弄青了脸颊，可是霍华年管不了那些，把酒瓶一放，更加紧密地拥住她：“我不欺负你，姐姐，我一定不欺负你。姐姐，你看看我，我是小霍啊，你的小家伙。”

        她朝青川努力露出一个笑容，青川迷瞪地看了她很久，忽然低头：“嗯......是小家伙。”

        不闹了，可是青川还是哭的止不住，伏在霍华年胸口，压着少女柔软的胸脯，不停掉眼泪，直把霍华年的衣衫都哭湿了，霍华年这会儿不心疼姐姐给她买的衣服了，只心疼姐姐，抱着青川不住地哄：“没事了啊，没事了姐姐。”

        青川委屈地嘟囔：“怎么可能没事呢？”

        秦寒枝！不知道秦寒枝对青川做了什么！霍华年恨得咬牙，却不能立刻去找秦寒枝算账，只顾得上青川，青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霍华年急了，混乱之下，一口亲住青川，把她的抽泣都含进唇舌，青川终于被转移了注意力，迷迷蒙蒙地亲着她，贪婪地嗅闻霍华年的信息素，霍华年本是主动的那个，到最后，嘴巴却被青川都亲肿了，青川也消停下来，瘫在她身上，不稳地喘息。

        “没事了姐姐，我会保护你的，不要伤害自己。”

        霍华年红着眼睛，在青川耳边道，青川怔了怔，似是听进去了，却又像没听到，她撑起身子，跨坐在霍华年身上，撑着霍华年的腰肢，半醉之间，可爱地歪着脑袋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保护你的，姐姐。我会，永远保护你。”

        月光下，少女珍惜地抱住她心爱的姑娘，虔诚地许下诺言。

        月华大盛，玉兰花悄悄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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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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