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舍与得

“这个问题我们也还在思考。”吕胜男沉吟了片刻，又道：“尸斑大量出现在尸体背部和双腿后侧，呈淡紫色，指压褪色，说明死者是在我们发现之前六到八个小时之间死亡的，这与现场情况非常吻合。昨夜这场大雨是凌晨一点左右开始，我个人认为，死者遇害的时间，应该是昨夜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虽然大雨破坏了现场，但根据现场那些被压倒的杂草痕迹和遗留的血水，也不难看出，这是第一现场，并不是死后抛尸，死者就是在这个树林内被人杀死的。在现场及死者身上没有找到任何随身物品，死者体内未检出酒精、毒  品和毒物，结合死者是一名卖  淫  女，我个人认为，这应该是一起以嫖  宿为名的抢劫杀人。案发当晚，死者何菊兰应该是被嫌疑人招  嫖至此，与其发生了  性  关系之后才遇害，完事之后，嫌疑人抢走了她随身携带的财物。”

张伦点头说道：“死者是一名卖  淫  女，能与人到这种地方进行交易，足以说明，死者是一名档次很低的站  街  女，身上绝对不会携带大量现金，更不会有较为值钱的物品。而对于嫌疑人来说，会将人带到这种地方进行  嫖  宿，作案之后还抢走了死者的随身物品，更能说明，其低劣的生活质量和极差的经济条件。对死者连捅七刀致其毙命，之后又用匕首多次对死者双眼捅刺，又说明这人心狠手辣。”他沉吟了片刻，又道：“我跟胜男私下讨论过，认为这起杀人案是以抢劫为目的的可能性比较大，下步工作的重点，我觉得应该以现场周围从事色  情服务的站  街  女、洗  头  房和按  摩  房进行调查，争取发现昨夜对何菊兰进行招  嫖的人员。另外，对所有因嫖  娼被处理过的人员进行筛选，特别是经济拮据，爱贪小便宜又吝啬这一类要作为重点。还有，既然死者曾被咱们处理过，那就对她曾使用过的手机号码进行筛查，近期与其联系过的人员，特别是昨晚与其有过通话联系，或者存在暴力犯罪前科的男性更要作为重中之重。”

原安铭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坐在角落里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韩宇，不禁皱了皱眉，说道：“韩宇，你刚从明城调过来，省会城市的大案要案多如牛毛，你在那里工作了这么多年，经验应该挺丰富。对于这起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听到这话，众人都将目光转向了他，很多人眼中充满了好奇，当然，也有不少人眼中充满了不屑。

韩宇微微一愣，突然咧嘴笑了笑，又双手抱拳冲着众人鞠了鞠，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几位领导分析得都非常透彻，简直是一针见血，我都同意，都同意。”说完，脸上依然绽放着让人有些恶心的微笑，双手再次冲众人鞠了鞠，便又将手插回裤兜，不再言语。

见他居然是如此一副嘴脸，在场众人眼中的好奇都已消失得彻彻底底，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屑，技术中队几人的脸上更是挂满了不悦。吕胜男脸色尤其难看，她实在是没想到一个毕业于公安院校痕迹专业，有十多年一线工作经验的老刑警，在面对一起杀人案时居然表现得如此难堪，心中对他的成见已经转变为了深深的厌恶，干脆转过头，杵着下巴，连正眼都不想看他一眼。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可韩宇似乎毫不在意，依然手揣裤兜，歪着头，把众人都当成了空气。

原安铭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半个月前是他亲手接收了此人的调令，又亲自将他送到了刑警大队的技术中队。本以为此人毕业于专业警察院校，在省城刑侦一线打拼了十余年，据说还破了不少大案，来到康城这种小地方能给人一些惊喜，却没想到给他的是惊吓。看着角落里这名让他有些受宠若惊的男子，他深深吐出口气，这才说道：“韩宇，到了康城，总该有点表现吧！据我所知，你可是明城刑警中的高手。”

听到这话，韩宇脸上又再次绽放出那种恶心的笑容，冲原安铭拱了拱手，说道：“我哪是什么高手，这话可就真是往我脸上贴金了。”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也是丰富多彩，连忙又摆手说道：“各位领导都分析得十分透彻，我没去过现场，真没什么意见。”

吕胜男本懒得理他，可韩宇毕竟是自己的下属，在这种场合有如此出众的表现，这完全是在打技术中队的脸，更是在打她自己的脸，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憎恶，解围道：“原局，韩宇没参与该案，提不出什么意见也很正常，那咱们接着说其他情况。”

原安铭却冲她摆了摆手，目光锁定在韩宇脸上，突然正色道：“韩宇，你知道么？任何东西，都是有舍才有得。”

众人都是一脸的茫然，根本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韩宇却是一楞，低头思索了片刻才一本正经地说道：“死者的死因、嫌疑人的作案时间、作案地点和作案手段，我同意吕队的看法。”他顿了顿，又道：“但有几个地方，我个人有不同意见。”

见他似乎突然完全变了个人，众人都有几分吃惊，更有些好奇，目光都忍不住集中到了他身上。连之前正眼都不想瞧他的吕胜男也忍不住转过头盯着他，眼神似乎有些复杂。

“哦？”原安铭饶有兴致地问道：“哪几点？”

韩宇说道：“第一，死者双手手腕处出现青紫及表皮伤，伴随着皮内出血，既然是皮内出血而不是皮下出血，那就不是被暴力击打形成。青紫出现在手腕内侧，而表皮伤出现在外侧，且是轻微的擦伤，结合现场地面情况及死者胸前的几个刺创来看，这应该不是搏斗形成，而是被嫌疑人在实施犯罪时跪压形成。也就是说，死者当时是被嫌疑人骑在双腿处，用膝盖强行跪压住死者双手，才用单刃匕首多次捅刺死者胸部导致其死亡。”

“第二，嫌疑人确实是将死者招  嫖至那个树林，并进行了  性  交易。之前两位领导说的没错，这足以说明死者是档次极低的站  街  女，而嫌疑人也处于社会的底层。现场确实没有发现死者的随身物品，但仅凭这一点就认定性质为以嫖  宿为名的抢劫杀人，我觉得过于武断。在我看来，这并不是抢劫杀人，而是因为报复或者泄愤而杀人。”

“有什么依据？”吕胜男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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