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岁月

瑞雪迎丰年了，在那一场初雪过后，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好转，白二楼主送他们过了黄河就打道回长安。剩下的人便优哉游哉得赶往杭州。连走了几个城镇，王之薇他们逛街逛得也有些厌了，便打起了往旁边小绕一圈去瞿塘峡玩玩的主意。

        李大公子没什么意见：“四处游玩散散心也不错，你们楚先生就是太操心了，要想养好身体，多活几年，还真的要游山玩水，少思少想。”

        听到这句话，王之薇就知道去瞿塘峡的事基本就成了，欢快得吩咐王家家奴准备去瞿塘峡游玩。

        王之薇出来得急没有带人，回去时马上就有十多个王家家仆来接人，排场和公主出游也没什么区别了。李大公子忍不住牙酸，都是江南四大世家，怪不得人人都道金陵王家有钱。

        沾了有钱人王之薇的光，这几日旅馆住宿都是安排在王家自家的酒店，吃饭穿衣都是有人服侍，真的可谓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瞿塘峡西起奉节县白帝山，东迄巫山县大溪乡，长八公里，最为雄伟险峻,峡以“雄”著称。西端入口处，两岸断崖壁立，高数百丈，宽不及百米，形同门户，名“夔门”，素有“夔门天下雄”之称。左边的名为赤甲山，右边的名为白盐山，不管天气如何，总是迂出一层层或明或暗的银辉。

        楚先生如今的身体虽然能下床，但是走路都还有几分勉强，自然也爬不了山，索性几人分为两组，想爬山的去爬山，喜静的就和楚先生一道游船。

        一向不爱热闹的李大公子这会儿第一个喊着去爬山，杨以仁和王之薇对视一眼把没什么眼色又极其忠心耿耿的青海长云也拉去爬山，这下去游船的就剩杨青辞和楚先生了。

        楚先生无奈得摇头，他哪会看不出来这几人就是故意给他们制造二人世界？不过——楚先生握住身边杨青辞的手，似是有些虚弱道：“他们都去爬山了，只能劳烦青辞陪某了。”

        杨青辞觑了楚先生一眼，只觉得这话有些不要脸，但是又意外得可爱。杨青辞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如今已是冬日，江上怕是更冷，你可从京城带来的狐裘大氅呢？”

        “我都东西都是那个箱笼里，想必底下的人应该有收拾起来。”楚先生不确定。

        杨青辞头疼，楚雪竹身边服侍的就长云和青海两个小孩子，青海不要说了，长云虽然心细，但男生的细致和女子是不同的。杨青辞自己打开箱子翻了翻，里头都是楚先生的衣服，清一色的黑灰两色，若不是材料还算是上乘，这衣服说是下人穿的也不为过。

        杨青辞清点了一番楚先生的旧衣，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看得面对刀魔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楚先生都有些紧张。“不过是一些衣服，能穿就行。”

        杨青辞不知道该说什么，风雨楼一群人，不是大老爷们就是小孩，楚先生这病残之躯被照顾到现在已经是不错了。“回头我让人多买些衣裳吧。”杨青辞边说边将楚先生的衣服分门别类的都叠好收起。

        楚先生倚在床头，看着杨青辞的动作，心中很是温馨，他素来不喜欢麻烦别人，便是晚上病发也常常忍着，但是现在这一幕却是让他不忍打断。杨青辞的手应当是拿书抚琴的，但他却喜欢看她围着自己忙碌。

        杨青辞整完衣服，拿了笔，将刚刚自己想到要买的东西写下来。

        “青辞。”

        “嗯？”杨青辞听到楚雪竹说话，马上放下纸笔走到床边。“怎么，哪里不舒服？”

        楚先生摇头：“他们想去爬山，你有想去的地方么？”

        杨青辞没想到楚先生问这个，手已经习惯得去探他的脉象。“我想去的地方？”手中感觉楚先生的脉象并没有问题，杨青辞才回神想，“听闻瞿塘峡的风景很好，又有奉节古城，八阵图遗址，到处看看也不错。”

        楚先生点头，心中在地图中划了几个点，规划出一条路线。“我坐着机关椅，脚程不快，若是要走遍，怕是要花点时间。”

        杨青辞愣了一下，没想到楚雪竹在想这个，好奇得反问：“那该怎么办啊？”

        楚先生一本正经道：“那我们就多留几日，想必他们也不会反对。”

        杨青辞第一次见楚雪竹这般模样，忍不住调侃道：“风楼楼楼主确实厉害啊。”

        楚先生往后缩了一下，脸藏在帘幕后面。杨青辞看过去后，只看见白色帘幕露出一点下巴和微微上扬的嘴角，心情也忍不住变好。

        杨青辞将纸条写好，递给楚先生：“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么？”

        楚先生看了一眼就被上面的清丽隽永的字吸引：“你这字，很是漂亮。”

        “是么？幼时被先生盯着练大字，才能让人入眼。”长歌门是风雅之地，琴棋书画都是长歌门弟子必学的内容，在这样人才辈出的环境中，杨青辞一直觉得自己的字也就堪堪能过去。

        楚先生看杨青辞的表情，知道她不是在故意谦虚，而是实话实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某若是能去一趟你的师门，那真是三生有幸。”

        “我也不知道今生我能不能再见到长歌门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带你去看看徽山书院和相知山庄，比起我的师门，也不逞多让。”

        楚先生也来了兴致：“徽山书院的杨山长，还有清河侠士都是百年不出的名士，这次去江南，是可以顺路去拜访一下。”

        “好呀。”杨青辞点头，“不先看看单子吧。”

        楚先生无奈得摇头：“我想到的想不到的，你都已经想到了，只是你自己不需要添点什么么？”

        “我？我什么也不缺。”见楚先生没有什么要加的，杨青辞将单子递给下面的人，吩咐人去买。

        “你要不要睡一会儿？”杨青辞看楚先生虽然精神还可以，但是脸上已经露出一丝疲态。

        楚先生看着杨青辞，缓缓摇头。

        杨青辞看着他的表情不确定道：“要不你先躺一会儿？我在你这里看会儿书？”

        楚先生妥协得躺下去，但是眼睛还是没有离开杨青辞。杨青辞装作没有注意到，拿起一本书，翻了两页，再看去，床上的楚先生已经睡着了。

        杨青辞松了一口气，看了眼自己手中的书，忽然觉得就很满足，于是继续静静得看起书来。

        第二天早上，长云帮楚先生穿戴好，忧心忡忡道：“先生，我还是陪您去游船吧。”

        楚先生拿过长云手中的披风自己系好带子，微微整理一下：“不用，你和青海他们去玩吧。”

        长云还是百般不能放心：“我也不是很喜欢爬山，还是游船好。”

        然而楚先生看向长云：“长云，你知道我和青辞的关系吧？”

        “知道。”长云心中嘀咕，先生和杨姑娘之前已经躺在一起了，这几天又形影不离的，哪能不知道呢？

        楚先生摸了摸长云的脑袋：“所以啊，你们不要打扰我们了。”

        长云愣住：“哈？”然而楚先生已经不理他，自己转着机关椅出去了。

        游江的画舫是王家人特意准备，画舫内布置好了卧榻，吃食，还早早的生好暖炉，楚先生从马车上下来到船上，没感到一丝寒冷。

        楚先生在卧榻上躺下，感叹：“王姑娘费心了。”

        “我也是没想到之薇安排得如此心细。”杨青辞拿起暖壶替楚先生倒了一杯热水。

        “你先坐吧，不用担心我。”

        杨青辞轻快得摇头，虽然楚先生如今行动还是不便，大多数时间只能躺在塌上，但是脸色却是比前几日好上太多。“昨晚睡得可好？”

        楚先生舒服得应了一声：“昨晚一夜天明，没有醒过。”

        杨青辞斜眼看了楚先生一眼，并不完全相信。楚先生看杨青辞的表情，就知道她并不是十分相信。不过他自己也知道之前前科太多，如今信用度已经降了很多。

        楚先生无奈得摇头，却看见杨青辞又生起了小炉火，好奇得问：“煮茶么？”

        杨青辞将干净的水倒进壶中：“高山、清流、画船，是该配上一壶好茶，只是你的身子不适合喝茶，所以——”杨青辞打开盒子，露出盒子里的梨。“所以我准备煮梨水。”

        “梨水？”楚先生哭笑不得，“你已经给我准备了热水，又要煮梨水？”

        杨青辞想到什么，轻笑一声：“你放心，船上也是有更衣室的（厕所）。”

        楚先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握着手中的热水，低头喝一口，寻思着换了一个话题：“我记得你上船带了一些书？”

        “你要看？”说着杨青辞已经去找那几本书，“带的不多，有你想看的么？”

        怕楚雪竹无聊，杨青辞特意带了一些书，又怕他看书劳神，带的书都是些杂记。楚先生一眼看到其中一本，问道：“昨日你是在看这本《水注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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