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迷障

楚先生话已说出，便是假的也要演成真的，苏邢马上装作焦急的样子出宫去请李大公子，荡帝听到宫人禀告楚先生还没有出章台宫就晕倒了，倒是很贴心得派了太医来看。楚先生的身体本就是不好，太医自然也查不出来什么。

        李大公子到章台宫的时候，先横视了一圈挤在房内的太医，马上鼻子里出气：“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出去出去。”一群太医大概平日里被训惯了，唯唯诺诺得就出去了，马上房内就腾空了，只剩下楚先生、杨青辞和李大公子。

        李大公子看看躺在床上装虚弱的楚先生，又看看气定神闲的杨青辞，一挑眉头：“你们这是玩什么情趣？”

        楚先生：“……”

        杨青辞：“……”

        楚先生无奈：“长松，你这用词……”

        “很放荡不羁？你怎么不觉得为了你们的情趣，苏邢可是把我从安居阁一路揪到这啊！”李大公子显然怨念极深。“怎么，青辞终于被皇帝看上了？”

        杨青辞微笑得看向李大公子：“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李大公子莫名得从杨青辞袅袅的眼神中读出一丝危险，马上敏感得跳过这个话题：“行吧，你想要你这病情有多严重？”

        楚先生看了杨青辞一眼，道：“严重到杨姑娘能一同出章台宫吧。”

        李大公子撇嘴，手上已经利落得拔出一根银针，虽然病重是假的，但是他这病也一直不轻，不得乘着这机会好好调养一下？李大公子手重重得落下，便是楚先生被针扎惯了，也觉得有些疼：“行，好说。”

        楚先生在章台宫一病，本来以为没什么，谁知道不过片刻，英国公，辅国公，左相右相等重臣纷纷前往章台宫。杨青辞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忽然有些体会到楚先生之于后周为何是定国神针了。如此得人心的人，或许与之为敌便是与天下为敌，能受他庇护是多么幸运的事。

        “没想到你与左相和右相都有些交情。”大家都知道楚先生的身体，所以也只是寒暄几句就离开，杨青辞站在屏风后面，等到众人离开才出来。

        楚先生摇头：“不过是能说上两句话罢了。”

        两人一躺一坐，安静了一会儿，杨青辞忽然问：“你对所有的女子都这样么？”

        楚先生愣了一下，好笑得摇头：“某能力有限，护不了那么多人。”

        杨青辞看着楚先生的脸，虽然已经认识很久了，但是她总觉得这张脸过分的年轻，年轻得不该担起这样的责任，忽然间，杨青辞悄然一笑，清风拂来，云破月开：“多谢。”

        楚先生抬眼，敏感得觉得有什么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再加上杨青辞此刻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于美好，于是他也笑了。

        那些重臣在楚先生这里只是寒暄几句，到荡帝那边便是彻底不一样了，纵然荡帝脸皮厚也受不了那么多人就这样看着你不说话。

        “你们是觉得朕让雪竹生的病？”从来都是自己恶心别人，荡帝还是鲜少被别人恶心到。

        “哪能呢。”辅国公前阵子刚中毒好，这会儿人还有点虚弱，“臣等只是担心楚先生病情，又不好多打扰，只得在陛下这里等着。”

        荡帝气笑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

        英国公白眼一翻，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没有。

        荡帝；是老子平日里对你们这些老东西太好了？

        荡帝还想快活得过自己的日子，只得屈服：“行了，李长松，雪竹的病什么时候能下床行动？”

        李大公子马上道：“楚先生的病还是需要静养，下床的话，明日就能下床。”

        “行了，那明日就让雪竹回去吧，也省的让你们怀疑是朕要谋害他。”荡帝丝毫不遮掩得直白道。

        辅国公也不客气：“多谢陛下。”

        左相和右相平日里闹得最凶的两个人此刻就像两个花瓶，也跟着辅国公附和：“多谢陛下。”

        辅国公又道：“杨姑娘不在楚先生身边，楚先生也难以静养，请陛下恩准杨姑娘和楚先生一同回去。”

        “行行行，都准。”荡帝不耐烦。

        李大公子见完荡帝就兴冲冲得回来：“行了，明日你们就可以都走了。”

        楚先生倒是不意外这个结局：“这次要多谢辅国公和英国公了。”

        “多谢？你回去有力气再多谢吧！”李大公子毫不客气得又开始施针，力道大的不知道到底是在治病还是报复。

        一通针灸下来，楚先生觉得身体是舒服了一些，躺了一会儿问道：“杨姑娘呢？”

        李大公子翻了一个白眼：“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

        楚先生想了想还是道：“帮我问问杨姑娘在哪。”

        “怎么了，想人家了？”李大公子一边收拾银针，一边调侃道。

        楚先生扶额：“毕竟还是在章台宫，小心为上。”

        “好，我去看看。”

        李大公子出门连问了一个宫人，结果都说没有看见杨青辞，后知后觉得有些不妙，终于有一个小宫人道，说是贵妃娘娘派人来找杨姑娘，杨姑娘去了贵妃娘娘那了。

        李大公子松了一口气，回头和楚先生说；“不用担心，青辞去了林贵妃那了。”虽然李大公子这样说，但是楚先生的眉头却皱的更紧。

        “你担心什么？有林贵妃护着，青辞能出什么事？”

        楚先生摇头：“不对，贵妃便是有什么急事，也不会在章台宫召请杨姑娘。”

        李大公子一瞬间也想明白了：“你是说，根本不是贵妃娘娘找青辞？那宫中还有谁会找，难道是皇上……？”

        楚先生目光沉下，马上掀开被子，扶着床边站起来。

        “你要干什么？”李大公子赶紧去扶他。然而却是被楚先生甩开。“诶，你可别乱用内力，你这身体是想以后一直躺着么！”

        楚先生摇头，从随身带的香囊中取出一截短香，点燃。

        “这是千里香？”李大公子定睛一看，楚先生取出的那小小一截香可不是价值千金的千里香？千里香看起来似乎和普通的香没什么区别，但是传闻它的香味可以绵延千里，当然普通人闻不到，但是百里鸟却是能闻到。

        李大公子忽然想到族中的长辈曾经说过：楚先生用超乎常人的智慧平衡着后周朝廷，用惊才艳艳的暗器镇压江湖武林，用一截千里香通过风雨楼掌控天下消息。

        李大公子听说过千里香，也听说过百里鸟，却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你是在召唤百里鸟？”

        楚先生摇头：“不是，百里鸟飞到我这，再传消息给风雨楼，再传回来，太慢了。杨姑娘不知道何时被召走，再拖延时间某怕来不及。”

        “那你在召唤什……”李大公子还没说完，楚先生就轻身到：“来了。”

        李大公子马上抬头看去，然而什么也没有看见。

        “请问杨姑娘被带到何处？”楚先生问道。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沧桑的声音：“左殿芙蓉殿。”

        “多谢。”

        “楚先生客气。”客气两字落下，床边一阵风拂过，李大公子马上看去，只见床边一片宫人的一角闪过，看颜色应当是一个太监的衣物，似乎品级还不低，这难道就是风雨楼的探子？李大公子还想说什么，一回头，楚先生已经不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房檐处。

        “又用内力，这是不要命了么！”

        荡帝在大殿上第一次看见杨青辞的时候，其实没有细看，只觉得此女确实不似凡人，然而回头一席袅袅的身影总是在脑海中盘旋，加之这道身影还多了一道名头，楚雪竹喜欢的女人。

        楚雪竹竟然会喜欢女人？荡帝越想越觉得心头痒痒，楚雪竹越护着杨青辞，他就越想尝尝这女人的滋味。

        一个女人，纵然有楚雪竹护着又如何，他是皇上，就算他做了什么，难道楚雪竹会为了一个女人放着他心心念念的天下不管来和他作对么？

        帝王的仪仗缓缓步入芙蓉殿，明黄的长队像是来自深渊的蛟龙，朝着不远处的青鸟张开了血淋淋的嘴。

        楚先生轻功闪进芙蓉殿，芙蓉殿内陈设不像普通宫殿的陈设，四周都挂满了绯色的轻纱，空中弥漫着酒气，一派醉生梦死的景象。不过也对，芙蓉二字也不是普通宫殿的名字。

        楚先生避开宫女，拨开重重的轻纱，小心得往里面走，一入芙蓉殿，仿佛就进入了绯色的迷雾中，前面是看不到尽头的绯色，四周也是深深浅浅的绯色，轻纱后面有酒杯碰撞的声音，有宫女轻轻细语。楚先生目不斜视，焦急得往里走。忽然想起了一声男声，是荡帝的声音：“美人，来啊~”

        楚先生心头一跳，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楚先生刚想出声，一股淡淡的花香忽然飘过，接着一只如玉一般的手轻轻得捂住他的嘴，耳边有股温热：“嘘——”

        一瞬间楚先生身上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任那只轻轻得将他往后拉。

        “先生，你怎么来了？”

        杨青辞一手已经放开楚先生，一手抱琴而立。今日杨青辞穿了一身白色的广袖长裙，裙边袖边都绣着青色的花瓣，低调而又飘逸，一下子把人从这一片绯色的迷障中拉出来。

        杨青辞微微有一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楚先生不留声色得上下打量了一番杨青辞，刚要说话，杨青辞自己却又明白道：“其实不用过于担心我。”

        楚先生敏感得注意到杨青辞一手抱的琴不是为他弹琴时用的念庭兰，而是另一把也常常出现在杨青辞身边的琴。

        “这琴……”

        杨青辞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抱着的琴，这把琴是深青色，琴头呈现出青鸟的样子，还系着两束青色的流苏。杨青辞若无其事得解释：“此琴名为青雀无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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