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荡帝

如今的匈奴单于阿力颉是个传奇人物。年少继位成为单于时恰逢草原三年大旱，镇北侯虎视眈眈，匈奴人被折磨得生存都极其艰难，单于只好送长子到后周长安为质。然而阿力颉从未屈服过命运，十年卧薪尝胆，韬光养晦，编织了一个欺骗后周所有人的阴谋，使镇北侯悲惨枉死，后发兵一举攻破后周边疆，将长子讨回到草原，并将当时的京都第一美人，长安之花也抢到了草原。阿力颉要回长子，没过多久就撕毁了和后周的协议，指挥匈奴的铁骑再次踏上后周的土地。然而中原就是中原，匈奴世世代代都未曾真正拥有这片土地，阿力颉也不意外。

        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谁想到后周在镇北侯枉死后凭空出现了一个扬威大将军，而原本已经从内里腐烂的后周朝廷被忽然出现的楚先生暗中坐镇，一时间阿力颉竟然拿这两个小辈没有办法。

        阿力颉拿楚先生和扬威大将军没有办法，楚先生对这个一直虎视眈眈的敌人也是忧心。四月时，楚先生发现了匈奴大王子期盛留下的暗号，便忽然觉得边疆的事情或许有了转机，于是就毅然决然不顾众人反对，让李大公子用虎狼之药短暂将自己的身体机能提高到了巅峰时期。

        可喜的事，这一趟马嵬驿之行，楚先生确实有些收获，不过代价却是接下来的这几个月，他怕是只能在床上修养了。

        “大哥，您传信来说的匈奴探子……”说到这件事，苏邢有些不好意思，“三弟没能全部抓到，有一人逃走，似乎还和魔教搭上了关系。”

        “魔教，凤教？”位于江南的凤教，成立百年，但是一直亦正亦邪，如今凤教教主一手刀法了得，论武功可谓是江湖第一人，用刀的天赋近乎妖孽，所以又被江湖人称为刀魔。所以在凤教被人称为魔教的情况下，刀魔还是能成为江南武林之尊。

        楚先生忍不住揉揉太阳穴，手边摆的都是匈奴的情报。

        “大哥又头疼了？您先别看这些了我去叫李大公子！”

        楚先生摆手：“老毛病了，无事。如今江湖最大的不确定性因素就是凤教刀魔了，如今又和匈奴扯上了关系……这件事，你一定要紧紧盯着。期盛忽然说要与我们结盟，很大可能是匈奴内部出现了问题，你让人与扬威将军递话，边疆形势恐怕有变。”

        “大哥放心，三弟还是知道轻重的。”苏邢不敢多言，楚先生说什么，自己就应什么，生怕楚先生的身体更加不舒服，“对了，大哥，这件事还要多亏了杨姑娘，匈奴人有备而来，连辅国公都中了他们的招，被下毒，宫里的庸医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还是杨姑娘出手，才救了辅国公，知道匈奴和魔教有关系的事，也多亏了杨姑娘。”

        想到杨青辞，楚先生的神情缓和了一些，苏邢一看就知道自己话题找对了。“是该多谢杨姑娘了，杨姑娘这样女子，世间少有，只是这样的女子，更容易……诶，阿邢，你让楼中的人多注意一些杨姑娘，若杨姑娘有什么事，不必回禀我，直接帮忙就是。”

        “三弟知道的。”苏邢心中腹诽，这可是未来大嫂，能不护着么。

        “章台宫可有动向？”楚先生又问。

        苏邢有些不情愿，但怕误了事，只好如实道：“荡帝到了章台宫就每日寻欢作乐，平日里在宫中还有后宫众位娘娘和群臣看着，荡帝倒是有些收敛，只是到了章台宫，更加肆无忌惮，每半旬都有一批妙龄女子送入章台宫供他玩乐。不过最近近侍记载荡帝每日临幸宫人的数量少很多，我们的人说是荡帝的身体出了问题。”

        至于什么问题，不言而喻。

        “跟去章台宫的太医怎么说？”

        “自然是劝荡帝好生将养着了。”

        楚先生忍不住又揉揉太阳穴，苦笑道：“刚刚担心什么，就怕来什么。”

        苏邢没明白过来，荡帝身体出现问题，多少女子不会被他糟蹋，这不是好事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不过，马上苏邢就明白了楚先生说得是什么意思了。

        太医的话不能让荡帝满意，荡帝自然就想找其他名医，这一想，一道窈窕的身影就从脑海中飘过，片刻后圣旨就从章台宫下来：宣杨青辞觐见。

        接到圣旨的时候杨青辞还在凉园，杨明一听到圣旨的内容，就头疼：“这可如何是好？荡帝召小姐前去哪里有什么好事！”

        治不好，得治罪，治好了怕是更加可怕。

        杨二明面色也发冷：“我陪小姐去。”

        一直害羞的杨芍也坚定道：“我也陪小姐去。”

        杨青辞哭笑不得：“不过是面圣罢了，你们不用这样紧张。”

        杨明脸色的表情都撑不住了：“哪能不紧张呢，小姐再厉害，皇上毕竟是皇上若是硬来……”

        “那我就杀了他。”杨二明接话。

        “简直胡闹！皇帝是你说杀就能杀的么？”杨明大骂，然而杨二明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凉园内众人争论不休，不过马上又有人来前来，来人摘下金丝兜帽，赫然就是本该在宫中的林贵妃。

        “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了，我同青辞一起去章台宫。”林贵妃道。

        杨青辞有些惊讶，不过林贵妃这份好意她是心领了。

        “你不必同我多礼，你救了辅国公，还有宝儿，我同皇后娘娘情同姐妹，多多照拂也是应该的。”林贵妃道，“你不用担心，章台宫那边还有姐姐呢。”

        “有娘娘们看护，青辞不担心。”

        林贵妃陪同着杨青辞到章台宫，章台宫外，蓝呈就守着。“拜见贵妃娘娘。”

        “免礼，里面怎么样？”

        “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蓝呈言简意赅。

        林贵妃点头：“本宫知道了，我们先进去吧。”

        杨青辞点头跟着林贵妃往前走，走到蓝呈身边时，蓝呈轻声道：“随便弹弹，无需认真。”

        杨青辞无奈，她自然知道，不过是弹一首曲子，怎么人人都如临大敌似的？

        荡帝此刻正坐在凉亭中，亭前的水榭上一群衣着暴露的女子在跳舞。

        林贵妃看也不看那些几乎什么都没穿的女子，向荡帝行礼：“臣妾参加皇上，皇后娘娘。”

        “平身，爱妃怎么来了？”荡帝朝林贵妃招招手，林贵妃走到荡帝身边坐下，然而还没有坐稳，就被荡帝拉了过去，胸上搭上了一只手。

        林贵妃忍着恶心道：“皇上，还有那么多人呢。”

        荡帝完全不在意，手上的力道更是加大了一些，只揉的林贵妃都有些疼：“怕什么，不过是一些阉人，贵妃前来，难道不就是想朕了？”

        林贵妃看了一眼也是衣冠不整的皇后娘娘，只能咬唇道：“皇上说的是。”

        荡帝深深看了林贵妃一眼，似乎已经看出了林贵妃此次来的目的，也看出了皇后到章台宫后只有今日才出现的想法。“贵妃果然是想朕了。”说着荡帝没有管跪在地上的杨青辞，将林贵妃的衣领扯开，众目睽睽下，将手伸了进去。

        皇后娘娘脸色发白的故意靠向荡帝：“皇上，既然林妹妹也过来了，不如让众人都退下，让我们姐妹好好服侍您。”

        荡帝手上动作不停，看了皇后娘娘一眼道：“皇后就不懂了，这样才好玩。你是杨青辞吧，朕记得你的琴弹得极好，就开始弹吧。”

        杨青辞跪在地上，从林贵妃被荡帝拉过去的那一刻，她就手脚发凉，突然间她明白了众人都在担心什么。荡帝是□□无度，但是可怕的是，这样一个人还聪明。他知道很多人护着她，所以他不动她，但是他可以折辱她。

        然而，杨青辞目光冰冷，她长歌门弟子还从来没被折辱过，音能救人，自然也能伤人。

        杨青辞缓缓起身，手放在琴音上，指尖按下琴弦的那一刻，忽然有太监道：“皇上，楚先生求见。”

        “不见。”

        “是。”太监离开，然而没过多久还是响起了杨青辞熟悉的声音，“皇上，楚某求见皇上！”

        杨青辞已经按在琴弦上的手停住，林贵妃和皇后慌忙得整理衣衫，接着苏邢推着坐在机关椅上的楚先生进来，那机关椅看着厚重，但是却轻巧得前行，如履平地，便是在行在鹅卵石上，也没有声音。

        “陛下，楚某求见陛下，不过刚刚这太监说陛下不想见楚某，楚某不知皇上为何厌恶楚某，特来请罪。”

        “朕何曾厌恶雪竹？”皇上收回手，表情却是意兴阑珊，“这小太监自作主张，好大的胆子，拉下去！”

        楚先生没有管被拖下去的小太监，看了杨青辞一眼，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若是皇上真的厌弃了楚某，楚某自当以死谢罪。”

        荡帝怎么会听不懂楚先生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不得不说楚雪竹这人他还是很喜欢的，能力出色，有他一人在后周他就可以做他的昏君，而且丝毫不在意权势，不过最让他满意的是，楚雪竹身体极差，瞧着四肢健全，却是只能坐在机关椅上，走路都不能走。

        荡帝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杨青辞，这女人可真是人间尤物啊，连楚雪竹这样的“大善人”都动心了……“雪竹说什么话，朕怎么会厌弃雪竹呢？朕不过是召青辞过来听琴，瞧把你急的，看来是真的动了凡心啊！”

        楚先生拿袖子遮住半张脸，似是害羞道：“青辞姑娘自是极好的，只是某……”

        闻言，杨青辞悄然看了楚先生一眼又马上低头。

        “哈哈哈哈，人生在世，需及时行乐，雪竹这就要多学学朕了！”

        “陛下，某此次拜见陛下，倒不止是因为……前阵子某受好友相邀，去了一趟马嵬驿，带来一些新鲜玩意，特意献给陛下。”

        荡帝来了兴致，微微抬起上半身：“哦？”

        苏邢取出一个小匣子上前。“这块奇石，是某意外得到了，颜色深蓝，更奇特的是上面金色的纹路宛若一跳龙，所以特意献给陛下。”

        杨青辞没有看楚先生献上的那块石头到底是什么样子，不过看荡帝的表现，那块石头确实很难得。

        “不错不错，确实难得，赏！”

        “谢陛下。”

        荡帝得了一块奇石，倒是不管楚先生和杨青辞了，不过也没有松口让杨青辞回去，而是以明日再听曲之由将杨青辞留下来。

        “楚先生，不必为我忧心。”走出凉亭，杨青辞开口道。

        楚先生按压着太阳穴：“皇上向来随心所欲，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会做什么。”

        “先生放心，还有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护着青辞呢。”杨青辞淡淡道，目光看向远方却是冰冷彻骨，“再说，青辞也有自保之力。”

        楚先生摇头，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护着又如何？她们尚且连自己都护不了，他不是不相信杨青辞，可是她一个女儿家，终究是不知道宫门凶险，君心叵测。

        “我寻个由头留下来，明日我们再一道离开。”最终楚先生道。

        杨青辞回神，冰冷的目光渐渐温暖，化成春光洒在楚先生身上。

        “大哥，你要如何留下来？”苏邢皱着眉问。

        楚先生淡淡说：“便说我是旧疾复发了，今日出不了章台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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