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安居

杭州李家的李大公子因为风雨楼楼主的病情，移居到长安，李大公子除了负责楚先生的病情，空闲时就建了一座医馆，名为安居阁，专门治疗一些疑难杂症。

        安居阁的建造和凉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江南特有的园林风格。

        “杨小姐，这边请！”

        “青辞，你来了！”李大公子听到声音马上抬头，“你过来！”

        李大公子旁边的人让出一条道让杨青辞过去，只见他们围着的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年轻人。

        杨青辞心道，此时李大公子还有心看顾其他人，想来风雨楼的那位已经无碍了。

        李长松没有跟杨青辞客套，马上道：“此人腹中有一硬块，已经伤及肺腑，我想开腹将硬块取出来。”

        跟着杨青辞过来的杨明听着忍不住大惊，开膛破肚，岂不是要人性命？但是这话却是从李大公子口中出来……

        杨青辞点头：“这倒是一个好方法。”

        李长松见杨青辞毫无意外得就认同，马上又接着道：“麻婆散我已经让人熬好了，只是此人气血两虚，用人参吊着恐怕也难以撑过去。”

        杨青辞一点就通：“我会再一旁抚琴。”

        “多谢。”两人商定好，李长松马上让人灌麻婆散，闲杂人也退了出去。

        李长松拿起刀的一刻，杨青辞的琴声也响起。被关在外面的人，不清楚里头的情况，忍不住怀疑：“这琴声虽然动听，似乎还有一些奇怪的韵律，可是真的有效果么？”

        “琴声能安人心，大公子这样做必定是有道理的，只是杨小姐一个女子见这么血腥的场面，岂不是更乱？”

        “要我说，此人就不该动刀，他的病症已经到了后期，精气神具是亏损，不如用药徐徐图之，还能留下半条命。”

        此话一出，立刻就有人反驳：“你也说只有半条命，还不如下一剂猛药！”

        外头的人压低声音得吵闹，房间里的人井然有序得忙着自己手上的工作。李长松已经在那人的肚子上开了一条口子，拨开了三层皮肉，接下去是第四层，说不出的血腥味充满了整个房间，杨青辞却仿佛根本没有闻见，在那里坐着弹琴和坐在徽山书院面对着半湖烟波弹琴一样。或许其他人感觉并不是很明显，但是李长松深刻感觉到，今天的琴声和风雨楼的那一曲有些不同，就仿佛这琴声就是为了这个病人而作。在杨青辞的琴音下，床上的病人也真的产生了一股旺盛的生命力，他甚至觉得，若是他不取出此人腹中的硬物，那人也能在杨青辞的琴声中病愈。

        琴声陡转，是杨青辞提醒李长松凝神，李长松凝神，继续下刀。

        过了两个时辰，李长松才净了手，从房间出来。等在外面的人马上围了上来：“大公子，情况如何了？”

        “血止住了么？”

        杨明等他们说完，好不容易插上一句话：“李大公子，我们家小姐呢？”

        琴声一直没有停，显然杨青辞还在里面。“青辞说这一曲弹完就好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琴声停止了，杨青辞抱着念庭兰从房中出来。

        “青辞辛苦了。”李大公子懒懒得摊着手，似乎因为解决了一桩事，放松了很多。

        “小事。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杨青辞微笑道。

        有人不解杨青辞说的是什么意思，皱着眉头道：“一切就等今晚了，若是撑过今晚就好了。”

        李大公子点头：“今晚我就守在这里。”其他人也纷纷道，今晚留守。杨青辞对于自己医治的人，心中有数，悄悄和李长松说了一声就离开安居馆去刑部地牢。

        虽然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周雨除了脸色苍白一点倒是并没有变化。

        “杨小姐怎么又来了？”周雨看到杨青辞挺惊讶的，“杨小姐无需再来的……”

        周雨还没多说几句，就听见一种奇怪的声音传到耳边：“周先生莫急，请听我说。”周雨奇怪得看向杨青辞，明明她未开口，但是刚刚那个似乎就是她发出的。

        “周先生，您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文书的事是您的学生陈不移被左相收买，调换了您的文书才让您蒙冤下狱，可是事情虽然调查清楚了，但是证据却没有，碍于左相官威，陈不移也不愿当堂作证。”

        周雨愣住了，好久才缓缓念叨：“不移？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杨青辞冷静道：“其中到底是何原因，周大人可以亲自去问陈不移。如今您的案子被皇上朱笔圈过，难以翻案，我欲以假死之法救周大人出狱。”

        周雨还没从发现真相中回过神，又听到杨青辞接下去的话，差点没有惊呼，还好被杨青辞一个眼神制止。

        “其他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我会带一个人进来，周大人和他互换一下身份，我将周大人带出地牢，替换周大人的人会用假死之法逃出地牢。”

        周雨眼中的震惊迟迟没有消退，显然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比被他弟子陷害还要大。“这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难为周雨这般心急还注意着压低声音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纵是被冤枉，国法已定，若是因为我自己扰乱了法度，那其他人岂不是也可以因为一些借口逃脱？那国家可有什么法度可言？”

        杨青辞皱眉，周雨已经换了一副坚定的表情：“儒以文乱法，鹜远不愿做一个乱法的人。杨小姐请回吧，今后也不用过来了。”

        杨青辞没有再说什么，杨明有心想劝周雨，可是探监的时间已到，两人只能离开。重见到太阳，杨明忍不住叹一口气：“周大人曾经是如此放荡不羁的人，如今怎么……怎么竟然比酸儒还要迂腐？”

        杨青辞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周大人有治世之才，可惜却没有生在盛世。”

        虽然听杨青辞这么说，杨明心中只觉得周雨此人实在不识好人心；“这下要怎么办？假死之法需得周大人配合，如今周大人不肯配合，这法子怕是实施不了啊。”

        杨青辞表情凝重，各种办法都被堵住，她也一时没有什么想法。

        “小姐，今日您又是去治病，又是去周大人那，不如会去先休息休息吧。”杨明看着杨青辞脸上的疲倦，忍不住心疼道。

        杨青辞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条条道路都被堵了，她反而没有被大事压着的感觉，顿时松了一口气：“明叔还未吃过午饭吧？我们先去酒楼吃了午饭，再回去吧。”

        杨明自然没有意见。

        杨青辞选的一家酒家名为望北楼，足有五层楼高，在京都这样勋贵遍地的地方盖起五层高楼实数难得。杨青辞没想上顶楼，只是想着在三层楼的地方边吃边看风景便好，谁知刚进酒楼便被人请到了五楼。

        杨明皱着的眉头迟迟不肯松开，反观杨青辞却是一脸平静得喝着面前的鱼粥。

        “小姐，你就不奇怪这家酒家背后的人是谁？为何放我们进顶楼？”

        杨青辞摇头：“我未曾来过长安，怎么会知道长安的情况，既然想不到，不如安静得吃完这一顿。”

        这顶楼的风光确实好，将京都的大半风光尽收眼底。

        “想在长安修建这么高的楼层可不是等闲人就能修建的啊！”杨明还是忍不住忧心。

        杨青辞笑着摇头：“这家熬的粥不错，虽是加了鲜鱼，却没有一丝腥味，反而有一些蔬菜的清香，很是爽口。”

        杨明无奈，只得随着自家主子喝粥。

        “杨小姐不愧是杨小姐啊。”忽然一声男声响起。

        杨明忙应声看去，是一个穿着一声白色锦衣，打扮得如同一个富家公子。杨青辞却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从那人走上五楼开始，她就知道有人来。

        来人倒是没有遮掩身份，马上道：“在下风雨楼的二楼主，白秋堂。”

        风雨楼大楼主是楚先生，但是楚先生常年卧病在床，风雨楼的日常事务其实是风雨楼的二楼主和三楼住住持。其中二楼主白秋堂，堂堂英国公的十一孙。长安最是俊美的男子当属礼部蓝晨，最是风流的世家公子就当属这位白家秋堂。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白秋堂加入了风雨楼，对此英国公倒是没什么意见，于是白秋堂就一直管着风雨楼上上下下。

        “原来是二楼主啊！”杨青辞点头。

        白秋堂对上杨青辞的眼神，愣了一下，知道是个女子救了楚先生，但是他却没想到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子，瞬间脸上露出一个标准的风流俊朗的笑。“美人，多谢你救我大哥！”

        “二楼主客气，我并没有做什么，要谢的是李大公子。”白秋堂开口就是一句熟悉的美人，杨青辞顿时明白青海那一口一个美人姐姐怕就是和这位白二楼主学的。

        白秋堂摆手，手中的扇子打开：“李大公子已经跟我说了，这次还是多谢杨小姐，若是没有杨小姐抚了一夜的琴，大哥不会恢复得这么快。”

        杨青辞轻笑：“二楼主客气了。”

        “两位继续吃，我就不多加打扰了，对了望北楼是我家产业，我已经吩咐过了，杨小姐来望北楼都可以上五楼。”

        “多谢了。”

        说完，白秋堂就分外识趣得离开了，杨明再次坐下忍不住感叹：“原来望北楼是英国公的产业啊，怪不得啊。”

        “英国公？”

        杨明马上解释：“英国公是武将出身，那还是武昭帝的时候，英国公也是一员虎将，年纪轻轻就封了英国公，可惜武昭帝去的早，后两代的帝王都重文，英国公的名声也渐渐淡了。”

        杨青辞点头：“怪不得，家中孙辈加入江湖组织却不阻止。”

        “是的，京中土生土长的世勋大家怎么会允许自家弟子混江湖呢？也只有英国公如此不拘小节了。”

        杨青辞低头又喝了一口粥，低声道：“不愧是京都长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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