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上海（4）

夏琪和尹瀚辰在房间里一直聊到十二点。

        窗外喧闹的声音已经没有，到处一片安静。

        女孩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揉揉眼睛：“好晚了，我该回去了。”

        男生就起身，把她一路送到门外，笑着挥手：“回去吧，不然在我这里睡着，可就什么都说不清楚了。”

        小姑娘立刻红着脸，举起胳膊：“尹-瀚-辰！再乱说话，我要打你了！”

        被轻飘飘的单手握住，然后，被迫转身……

        对准了自己的房门。

        “好了好了，不闹，快回房吧，不早了，乖乖的。”

        现在时间太晚，两人怕打扰到别的住户，不敢大声讲话，互相偷偷摸摸地用气音。

        这会儿，男生就在身后不远的位置，为了能让她听得清楚，特意弯了腰，凑在她耳朵边上。

        离得好近……

        近到耳朵上的皮肤，甚至能感知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尤其最后一句“乖乖的”……更是让她整个人都“轰”的一下，整个脑袋都往上升起蒸腾的热气。

        要命，就是一整个。

        于是，她强撑着镇定，刷开房门。

        装作生气的样子，小声抱怨：“是谁在闹啊……”

        然后，迅速闪身进去，又迅速轻手轻脚地关上。

        连个晚安都没得。

        一身休闲睡衣的少年，在门口站了一会，还是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怎么回事，突然这么害羞。

        -

        第二天，五月2号。

        夏琪还在梦里，房门就被来来回回地敲了好几遍。

        梅子在外面叫：“琪琪，夏-琪-琪！你醒了没？已经七点了，快点起来收拾哇！我和倪霓都已经洗漱好准备化妆了，你赶快起床！”

        “再不起床，我要进来了！夏琪琪？夏-琪-琪！”

        一声又一声……简直催命一样。

        过了好一会，女孩才终于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白皙的小手在桌上摸了好一会，才终于摸到手机。

        时间显示：07:03

        她：“……”

        这个时间，那两个人竟然已经收拾好了？

        救命，她们是多早起的床啊！六点吗？

        昨天她和尹瀚辰聊天，一直聊到凌晨，回来之后有一点点失眠，至少一点多才睡过去……

        这会两只眼睛都睁不开。

        “夏琪！jiéjié，快起吧，路春梅蛮就哭，我跟你讲。”

        倪霓操着一口天津南普，跟着梅子一块敲。

        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好了好了，我醒了，马上出来。”

        于是，一路闭着眼睛洗脸、刷牙，又闭着眼睛换衣服。

        全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鬓角的头发还带着水。

        “我好了。”她说。

        然后，看看还坐在梳妆镜前来回照的两位闺蜜……

        梅子正在对着行李箱挑衣服，倪霓还在画眼线。

        她这一声“好了”落下去……四只眼睛齐齐朝她看过来。

        夏琪：？

        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梅子：“你这就好了？”

        目光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带着浓浓的审视。

        她低头看看自己……衣服干干净净，也没有穿反，除了脚上的拖鞋没换，确实是……好了呀。

        梅子：……

        无奈，干脆直接把人按到梳妆台前。

        “这位同学，你要参加的是尹瀚辰的第一次签售会，要排队找人签名的，重视一下好不好！”

        倪霓停下夹睫毛的手，偏头看过来：“你第一天认识她？这个人有多直，又不是不知道，别废话，直接上手干就完了。”

        夏琪：？？？

        还在反应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梅子已经挤了粉底液开始往她脸上拍过来。

        她：！！！

        然后就被强按着，坐到了梳妆台前。

        好一通涂。

        “来来，眼睛闭上，打底呢。”

        “好了，可以睁开了……嗯，再闭。”

        “睁眼，上看，哎对，画个眼线哈。”

        “下看……可以，再闭眼。”

        ……

        毛茸茸的各种小刷子，在脸上招呼，本就没睡好的小姑娘，被折腾得直打哈欠。

        每次嘴巴张到一半了，梅子就凶巴巴地拿手指她：“别打哈欠，也别流眼泪听见没！才画好的眼线，冲掉我打你。”

        硬生生憋了回去。

        努力眨着困到死的眼睛，全身上下都写着委屈……

        -

        好不容易把妆都做好，梅子又拿了卷发棒过来。

        “唔，搞个什么发型好呢。”

        梳着丸子头的女孩，对着镜子苦恼。

        倪霓收拾好自己，也转头朝她们看过来：“她这个气质……我知道了！那个那个！双麻花哎！”

        她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夏琪的脸比划：“就那种，上粗下细的麻花辫，一边一个，鬓角留下细细的一小撮，刘海搞个小空气那种内卷弧度，听我的，绝对好看！”

        梅子瞬间眼睛都放起光来：“我get到了！蛮搞！看我把我们家琪琪宝贝打扮成宇宙无敌清纯小美女。”

        听得云里雾里的夏琪，脑袋里缓缓打出几个：？？？

        -

        最后，临近八点的时候，三位姑娘才终于收拾好出门。

        易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开门的时候，他看看顶着丸子头、妆发精致的梅子，又看看烫了波浪大卷的倪霓……

        最后目光落在中间辫着双麻花的姑娘。

        “你们这是……去了趟理发店？”

        梅子：“噫……”

        倪霓：“你对女生的创造力一无所知。呵，直男。”

        易时：？？？

        只有夏琪，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在今天之前，我也对女生的创造力一无所知。”

        ……

        -

        四个人一起坐地铁去美术馆，到达的时候刚好九点。还没到场馆的开放时间，但门口已经聚了不少前来参观的人。

        梅子探头探脑地往场馆的方向望着，小声密谋：“场馆九点一刻开，签售会是十点半开始，进去之后，咱们先在场馆里逛，等辰大入场之后再去排队。不然提前排了被他撞见，惊喜就没有了。”

        “可以。”

        “附议。”

        “好。”

        迅速达成一致。

        -

        9点一刻，场馆准时开放。

        工作人员站到场馆的入口处，开始检票进场。

        梅子抱着书和信走在最前头，中间依次跟着倪霓和夏琪，易时走在最后面。

        一进门的大厅里，已经摆放了两张海报。才知道，今天做签售的还有另一位画作作者。

        属于尹瀚辰的那张，摆在了大厅右侧的位置。

        海报上写着：

        《书店、大海，我的猫》

        治愈画集签售会

        作者：辰

        ——10:30开始

        【生活阴晴雨雪，但还是要相信，在另一个地方总会有阳光……

        而它正在一点一点、努力地靠近你啊。】

        背景是一只蹲坐在窗户旁的小猫咪，正在滂沱的大雨里伸出它稚嫩的小爪，努力伸向云层之外的太阳。

        而太阳照耀下的光，也在一点点地渗透云层，朝着猫咪的方向努力着。

        “啊啊！就是这张图，当时好出圈！我们群里的小姐们有一大半是因为这张图圈粉的，当初被很多大v转发，大家都说从这张图里看到了自己。”

        梅子指着海报叫出声。

        【要相信，你一直努力向往的，也在拼了命地靠近你。】

        当时，一位大v写下这句文案……

        不过一天的时间，就在网上疯传开来。

        “辰大社交平台上的号，就是从那个时候火起来的……这一晃，已经有三四年了呢。不过，那个时候辰大也就初中吧，好厉害啊……初中就能画出破圈的作品了呢。”

        梅子滔滔不绝地讲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又开始漾起小星星。

        立刻引起旁边一群人的附和：

        “哇，小姐妹竟然是这么老的粉吗，哈哈哈！我是因为前段时间小哥哥阅读障碍的事被圈粉的。没想到刚粉上就赶上了签售会，好开心呀！”

        “姐妹，快别傻站着看海报了，赶紧过来排队啊！签售会一共就俩小时，排晚了到时候拿不到to签我跟你说。”

        “姐妹买书了吗？那边是过来直接买书签名的，这一排是买过书之后直接签名的，快来！就限30个名额，30开外就没特权了！”

        小姑娘就笑着摆手：“不啦不啦，实体书早就买过了，但还是想在现场重新把流程都走一遍。”

        “哈哈哈，也好的！”

        “嗯嗯！”

        ……

        -

        夏琪他们是在美术馆里逛了小半圈之后，10点才回到签售大厅的。

        因为“后宫小姐妹”的粉丝群里，有同好发了视频，说看见尹瀚辰已经进来了。

        于是，打call小分队偷偷摸摸地回到大厅，坠在了长长的队伍尾巴上。

        前排的粉丝们，正在叽叽喳喳地聊天。

        “大大今天好酷，带着黑帽子和黑口罩。”

        “但衣服还是白色的，是平时直播常穿的那款，草绿色的外套也好阳光。”

        “哎，好想去海南，去书店看看……再不去他要火起来了，到时候再见一面肯定就特别难了。”

        “是的啊……话说，要是暑假去海南，会不会显得我很疯？”

        “疯倒不至于，就是可能有一点热……”

        ……

        十点半的时候，签售会准时开始。

        隔壁带书签名的队伍，慢吞吞地动了起来。

        能排到那边的，全是老粉。很多人的手里抱着的除了书，还有绘制精美的信。

        在交到少年手上的时候，有人甚至在哭。

        “您真的很棒，很厉害的，我特别特别崇拜您！大大，您就是最好的，真的！我每次看到您的作品，都觉得特别有力量，您治愈我超多……我就觉得，光照到我身上了，希望也能有一束光，照到您的身上……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女孩手指抹着眼睛，语无伦次。

        坐在桌边签字的少年，就从背包里摸出一包纸巾，和签好的书一同递还给她，眸子里带上温和的笑，说：“谢谢你，你们能来，就已经是我的力量了。”

        ……

        前面的队伍渐渐变短，夏琪莫名的，有一点点紧张。

        很多人都带着自己画的信过来，还有人带了小礼物。

        虽然尹瀚辰一个礼物都没收，但夏琪还是觉得……什么都没带的自己，会不会有一点敷衍。

        【他会不会觉得，我是过来捣乱的……】

        【会不会不开心……】

        【我有没有耽误他工作啊……】

        一边不安地想着，手指一直无意识地揉着手里的东西。

        也就没有发现，站在倪霓前面的梅子，已经排到了桌边，正把书递到少年的面前。

        下一刻，错不及防……

        面前的人都闪开来。

        于是，正埋头签名的少年，一抬头，就正正对上了女孩一双茫然懵懂的眼。

        灯打在她身上，一切就都泛起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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