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9.封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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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两将手一放，封铮被压迫的喉口重新有空气灌入。
重获生机的封铮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玄苍剑的剑尖指向封铮眼睛，碧心紧接着又问道：“为何对我们出手？”
少女的声音清润不带起伏，封铮喘息着，目光随着剑尖，向上，看到少女露出的一截皓腕，顺着她的衣袖，再到她映着荧光的侧脸。
当时冲动出声接近，现下怕是要折在这儿了。
封铮一边喘着气，一边歪了歪嘴角。
他留恋似的定定看着碧心持剑的手腕，而后垂下头。
那截多出来的布巾也认命似的耷拉在他脸颊上。
微微敞开的衣襟被他手渐渐攥紧，他回答了他们的第二个问题。
“为何对你们下手？呵呵……”
他咯咯笑声飘荡在封闭的矿洞之中。
四两眉头微微皱起，一脚踩断他撑在地上那只手的小拇指。“快说。”
小指骨被人踩碎的疼痛让他脸上暴起青筋，下腮颤栗起着痉挛，但他却忍受住了这样的疼痛没有喊出声来。
他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继续说：“你们可都是雾砂城的新人，对星雾石也不了解，不对你们下手对谁下手。”
雾砂城中来购买星雾石的人大多报了假名，连外貌上都做了伪装，像碧心他们一行人那样不加伪饰行走在街上的虽然少，却也不是没有。
因此只凭借外在就知道碧心他们是新人，是不太可能的。
四两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扯下腰间刻着假名的名牌扔到封铮身上，
“是城主派你们来的。”
封铮抿着唇，低头不语，像是默认。
这个名牌是入城时报上假名之后给每个人分发的，如果说到对每一位来雾砂城的人的了解，只有那位洛城主是能掌握最多的。
而他的侍从多年以来一直在城门口关卡处，对于谁是老手常客，谁是第一次来到雾砂城，这些信息，恐怕早就掌握得透彻。
碧心和桃夭纷纷卸下身上的名牌，交道敖乌手中。
敖乌手中放了他们几人的名牌，一簇小火苗自掌心燃起，眨眼间刻着假名的名牌便被焚烧殆尽。
封铮全程就这样默默看着，直到金瞳扫过来时，才又谨慎的避开。
他那左胸上蛇吞宝莲的纹样还大敞着，四两每看一眼便想到自家兄弟被冰封数年还差点变为魔修的事情，每一眼都觉得刺目厌恶，他蹲下来，看着封铮，语气压低着，透着一股森冷：“宁愿就这么让人牵出城主来，也不愿意说说你这个印记吗，就这么宝贝？我说的对吗，魔修小师弟。”
“我不是魔修！”
听到魔修二字从四两口中说出来，封铮倏然抬起头来，将自己的眼睛暴露在星星点点的荧光之下，他大声反驳。
笃定的语气让四两一愣，紧接着遗憾似摇摇头，叹了口气。
听到他这么肯定的语气，连碧心也和敖乌对视一眼，她见敖乌轻轻颔首，便也蹲下，一把捏住封铮肩头。
封铮只觉一道霸道的灵力打入体内，似乎在身体之中横冲直撞，而在心脉附近遇到阻滞，碧心又一施力，她需要彻底探查其体内有没有之前见过的那种种子。
在她加大灵力输入时，封铮体内像是有某种活物在抵抗，排斥着碧心的灵力，而碧心的灵力在封铮心脏之下，最终发现了那枚种子。
灵力与种子的魔气让内脏绞痛，心血翻涌之下，让封铮咳出一滩血来。
他嘴角带着残血，眼含着复杂的意味看向碧心，而碧心的手指不带丝毫拖泥带水的离开他的肩膀，
碧心站起身俯视着他：“你体内的种子带着魔气。”
封铮再一次仰视着她，却在她的话语中微微瑟缩了一下脖颈。
他缓慢的说：“这是蛇口莲，只要有了解药，就可以治好的……”
蛇口莲，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敖乌看着封铮口中吐露的名字，只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却又似乎不在天地之中。
碧心也眉头轻蹙，“是谁给你的毒药，又是谁要给你解药，是雾砂城城主吗？”
一路走来，他们多次遇到跟这个种子，以及纹身有关的事件，但总是无法追踪溯源，就连去到凤栖圣地都得不到有效的信息，加上四两的亲人，加上碧心身后的碧氏，这个蛇口莲出现在身边，碧心有心追查，却如同雾里看花，就仿佛暗处有一只手，拨弄着魔气戏耍世人
封铮道：“是一个黑衣人，我从没看清过他的面貌。”
“他是魔修？”
“不，不是。”封铮摇摇头，又犹豫：“不……我不知道，但我没在他身上感受到魔气的存在……”
“但是他手中却有蛇口莲这种魔物，是他喂给你们的？”
“是……”
封铮抿了抿唇，说起百年之前的事情，“一开始是师兄他们从雾砂城回来，说不仅得到了星雾石，还吃下可以增长修为的灵丹，要我也一同前去。”
“他们回来后，修为确实猛涨，于是再一次来雾砂城时，我便跟着他们一起来了。”
“只是进入雾砂城后，师兄二人经常在房间里打坐修炼，连出来见人的机会都很少，后来又一次，他们一起出门，说要带我去买那个据说可以增长修为的灵丹，他们很着急的样子，我跟着他们穿过几个小巷，进入一个荒废的屋子里面。”
碧心站在敖乌身侧，静静地听封铮沉浸在回忆之中的言语。
“我们等了一会儿，我觉得那个地方太阴暗，本来想走，那个黑衣人便出现了，他递给我一颗红色的丹药，要我吃，我问多少灵石，他说我的师兄已经付过了，但我还是觉得很奇怪，我不想吃。”
他顿了顿，笑叹了声：“我原本有机会不吃的……”
“我当时想走，两位师兄没有强留我，只是遗憾的跟那个黑衣人说，还商量这枚丹药给谁吃，但是在我拒绝那个黑衣人后一会儿，两位师兄面上便被魔气缠绕，痛苦不堪。”
“这个时候师兄们才知道吃下丹药增长修为的代价，我被吓到了，而那个黑衣人说只要我吃下那枚灵丹，他就可以给我两位师兄解药，师兄向我求救，而那个黑衣人解释道，他手上的丹药取自蛇口莲，确实有使修为暴涨的作用，代价虽令人痛苦，却也不是没有解药，只要我们为他做事，他会定期给我们解药服用，等他的事情做完了，到那时，他会彻底治好我们体内的魔气。”
四两则讥笑两声，“治好？这位魔修小师弟，你听好了，我们几人不是第一次见到你所说的这个所谓的蛇口莲，你也不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有此纹样的人，你可知道他们的下场。”
封铮又躲闪似的垂下了头，又低落又倔强道：“我不是魔修……”
四两知道他在听，“他们都死了，要么生前沦为魔修被人杀死，要么死后被体内的魔气种子吸干灵气。”
千海能得救是因为遇到了神兽，毕竟其情况特殊，四两便隐下了他的事情。
“你再睁眼看看，那里方才躺着的就是石衫。”
四两蹲着，大拇指往后指了指，“他的尸体可不是我们烧成灰的，而是他体内的魔气将他吞噬，修正道的修士死后被魔气吞噬成这般，你也应该清楚，就此魂飞魄散，轮回都入不得，你仔细看看，你吃下的这个蛇口莲，真有这么简单？吃了解药就好？”
“哼，天真。”
桃夭红唇中吐露出俩字儿来，将初见时他对主人说的天真二字，又奉还给了他。
封铮睁大眼睛看着地面，那里只残余着几点粉末，他嗫嚅着，又沉默了下去。
碧心继续问着他当年的事情，“所以，那个时候，你吃下了蛇口莲？”
封铮脖子僵着，身上仿佛渗透出无尽的悲伤与遗憾。
“师兄痛苦的嚎叫在我耳边回响，我看着他们身上被魔气肆虐出血痕，甚至衣服下面还有旧的痕迹，那个时候我明白了，大概师兄是故意带我来的。”
他说得差不多了，他身上残余的那点儿少年意气也随着他的叹息一点点从他体内抽离，“后来，我们便留在雾砂城为他做事，名单，据他所说是他从城主处得来的，我们知道他与城主有了勾连，行事起来更加肆无忌惮，每次我们杀了人，他都说将尸体留在矿洞中，而当我们下次再来时，尸体全都被清理干净了，这么多年来，在这个矿洞里……”
他挪动着满身汗水的躯体，靠着石壁，“这个矿洞里的尸体，早就堆成山了，这地底下，早就成血河了……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他佝偻着，将脸贴向微光照不亮的，永远黝黑的石壁，一开始肩微微颤抖起来，矿洞中响起他低落的哼笑，紧接着他掩面大笑，支起身体往嶙峋的岩石上撞去，布巾很快被鲜血浸湿。
他体内的灵力如同沸腾了一般，将他的手筋，脚筋冲破，而后灵气自残的将衣服割破，内里，全都涌向心脏。
封铮选择了自行了断，这矿洞之下曾经是无数他所谋害的修士的葬身之所，最终也成了他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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