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12.白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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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被四两掐住，死活不肯发出声音，只一个劲儿的扑腾，四两两双精光眼一眯，道来：“原来是一只生了灵智的白鹤，来来来，老弟咱俩喝一杯啊！”
四两手一松，那白鹤就找到机会远离了四两，落地后，紧紧跟在碧岚身后。
碧岚急匆匆走过来，手里还捏着一纸信笺，见到门口二人时，立时顿住了脚步，
“玥儿，你怎么带心儿过来了？”
她将手中信纸收入长袍宽袖之中，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碧心眼波回转，看来这事情与她有关。
碧玥眼中流露出对母亲的无奈，招招手。
那躲在碧岚身后的白鹤便扇着翅膀，高傲的走了出来。碧玥伸手落在它纤长的脖颈上，动作轻缓的安抚。
万剑山乃大陆第一的剑修宗门，认亲宴前，碧岚便给天虞峰去信，没等到那人带着他那群剑修弟子赶来云梦城，倒是等来一封他走火入魔的回信。
想来若不是云梦这边先联系他们，那边许是要将这消息压下去的。
为什么要压下去，因为走火入魔的不是别人，正是万剑山三主峰之一，天虞峰峰主，三百年前丧妻失子的承影剑，李沉舟。
碧岚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他带回来的荒谬消息，连同他那日脸上的失魂落魄也记得一清二楚。
“李沉舟，万剑山天虞峰峰主，天虞剑尊，承影剑之主，你在外面或许会听到他很多名号，也会知道他已经闭关了三百年。”
“他是阿姐的心上人。他一生痴迷于剑，见我阿姐后，便痴迷于她，可笑从未见他带聘礼来过碧府，三百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阿姐走时只给我留了背影，那个时候我以为她是和李沉舟一起私奔了，直到不久后，他重伤来到云梦城，交给了我一块记忆灵晶。”
“我才知道阿姐当年离开碧府是为了去追查魔修的踪迹，李沉舟是得了传信过来护送阿姐的，而之后，他们与魔修一同被困在了无间秘境之中，李沉舟给我的记忆灵晶里面记载了阿姐和他二人被困在无间秘境的经历，心儿，若不是看了这段记忆，我也不会相信，
李沉舟，是你的父亲。”
当年，碧岚灵识从记忆灵晶中抽离出来之后，便听说天虞剑尊已经闭关，至此，已三百年不曾出世。
父亲？
碧心原以为碧蓉不在，父亲当年也同母亲一样遭遇不幸，却没想到此刻从碧岚口中得知他的消息。
李沉舟的诸多名号对碧心来说实在是显得陌生，一层一层加上去时只让那道名为父亲的身影变得越□□缈。
只有那一句，碧蓉的心上人，令碧心憧憬起来。
“让我去吧。”
所以她开口，她要去看看这位，她的父亲，李沉舟。
“天虞剑尊走火入魔都是当年那事造成的因，如今表妹回来了，我想，这是到了结果的时候了，母亲，就让表妹去吧。”
碧玥放手让白鹤去亲近碧心，自己走到碧岚身边扶住她的手臂，脸上依旧带着不慌不乱的浅笑，眼里是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澄明。
碧岚看了自己这个儿子半晌，最终轻轻叹一口气，从袖子中取出那纸信笺。
那白鹤见了，发出嘹亮一声，长喙夹住那页信笺，探头递到了碧心的面前。
“四两说你生了灵智，果然不错。”碧心将信笺双手取下。
四两蹲房顶上见碧心说要去万剑山天虞峰，连忙给下面的敖乌使眼色，“龙哥！你还睡呢！主人要跟着别的鸟走了！”
那是万万不成的。
碧心定了主意要去，白鹤十分有眼力见的低下高傲的头颅，好似碧心一坐上其后背，他就能立马带着碧心飞回万剑山。
但碧岚嫌弃万剑山剑修的出行方式太糙，安排了一艘院子般大小的飞舟，本来还想让碧玥同行，但是因为水天阁的三人是会跟着碧心一起的，碧玥便放心下来，让母亲也放心，毕竟有神兽跟着的。
若是他们碧氏家主一脉再派人跟着，路上若被有心人发现，李沉舟的消息散出去对云梦城，对万剑山，都不好。
天地间一片迷障，一艘飞舟以不寻常的速度破云穿雾。
碧心屈膝，随意的倚在船尾，飞舟的灵气罩能隔绝外面的强风，只有几丝微风吹起她的鬓发，她手里捧着桃夭新学的泡茶，鼻尖萦绕着银针薄荷的香气，看着飞舟之外云雾缭绕，湖光山色急速后退的场景，竟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梦？”
敖乌拎着茶杯走过来，像修士们喝酒一般，轻轻去碰碧心手中那杯。
茶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音。
他顺着碧心的目光向下看，见到云梦城的场景逐渐远去。
他问到：“什么梦。”
“我不是在做梦吧？”
“哼。”敖乌嗤笑，晃了晃手中杯，令银针薄荷的香气更加浓郁，清冽而凉的味道令碧心神台清明，
她听到敖乌懒洋洋的声音说着：“不是梦。”
碧心笑了笑，与他相对，饮尽了手中的茶。
“鸟呢？”敖乌一个大嗓门，船头，一只四目枭，一只白鹤，通通蹭蹭跑了过来。
敖乌眼神落在白鹤身上，白鹤立刻怂怂的躲了回去，
敖乌：“不是你。”
他目光又落在四两身上，语气半点儿不客气，“守好飞舟，到了万剑山喊我们。”
说罢，他便拎起碧心，二人在原地失去了踪影，闪身进入乾坤鼎之中。
“带我进乾坤鼎干嘛？”碧心好笑道，
“又要我修炼了？”
她托腮，不久前才突破，近来修炼感觉都很稳，不需要乾坤鼎助力的呀。
再修炼，少女得从变态变成傻子了。
敖乌现在就在用仿佛看傻子的眼神瞟着碧心。
他故作姿态的清了清嗓子，“你就不好奇冒充你的那个人去哪儿了吗？”
碧心这才恍然：
“的确，那晚之后我们就离开了琉璃阁住进了水天阁，确实没有再见到碧珠了。我以为是岚姨他们派人将碧珠带走了，难道不是？”
敖乌傲娇的别过头，碧心一瞧，心里嘀咕，看来不是了。
乾坤鼎内景象随着其主人心意变动。
最初二人进来时，还是一片青山绿水，灵气盎然，跟着敖乌的步伐前行，前面竟然突兀的有一座山丘拔地而起。
山丘有洞，进入山洞之后，才发觉洞内洞外犹如两个世界。
洞外是灵气充足的修炼之地，而洞内干燥炎热，没有丝毫灵气。
山洞之中，靠着壁有一个仿佛天然的囚笼，碧心一眼便看到，其中有一道白色身影，匍匐在地。
是碧珠。
碧心眸底情绪收拢，细细看去，见碧珠脚踝处还被绑了链条，她那晚身体受伤，在这没有灵力的地方，自愈艰难，而链条更是让她没有逃离此处的可能。
毕竟这人想要取自己性命，碧心没有生出多余的善心。
而敖乌低低的声音几乎贴着耳边响起。
山洞不大，是敖乌特意小声，也是他特意让音量在山洞里清晰可闻。
“碧心，她想杀你。”
原本匍匐在地，头发散乱的白影听到敖乌的声音，仿佛形成了眸中条件反射似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碧心捕捉到了她颤抖着的发丝，听到敖乌这话后，她想起碧珠有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她抿了抿唇。
“可不管我怎么问她都不肯说出原因。”
唉，老子要是下手重了，这人直接没了那就不好玩了。
某龙的惆怅，你们不懂。
地上的碧珠听到敖乌的声音后，抖得更厉害了，发髻上的头发几乎全部散落，遮住了她的面孔，她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一个劲儿的边摇头边后退。
敖乌敲了敲牢笼栏杆，牢中人顿时遭遇了雷电直击，她浑身裹着电光，翻着白眼用喊得沙哑的喉咙嘶吼出声。
就着叫声怎么比得过深海之中妖兽残杀而食，随意便能引起海啸的叫声相比，敖乌无比淡定，只觉得吵闹。
“碧珠。”
碧心开口，在她说话的同时，敖乌控制的雷电便已经听话的停了下来，碧心的话犹如甘泉。
而那道白色身影似乎现在才知道，今日碧心也来了。
被那个男人关进这个没有灵气的地方后，她几乎每日都在被他折磨，而她并不笨，她感觉到这个人似乎总会给自己留下一丝生机。
所以，不管每日承受的痛楚多么令人难以忍受，她安慰自己忍下来忍下来。
碧心的声音如一道利刃，割破了她紧绷的理智。
她的声音像是断了线，不成调，“碧珠？哈哈哈哈哈哈……”
她透过遮挡在面孔前的黑发缝隙往外看，碧心在牢笼之外衣着干净，站得笔直。
而自己，靠着洞穴墙壁，白衣被地上泥土染色，双腿早已无力站立。
她像是身处于深渊，向上抬头，“你怎么不去死……”
“你摔下悬崖怎么还会活着呢……”
“你该死！”
她或许疯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带着锁链猛地冲向栏杆，嘴里吐着咒骂之词。
因为她的动作，她的头发散在两遍，她那张脸，那双眼睛，重新露在了外面。
“啊啊啊啊不要看我！！”
那个名字几乎快要呼之欲出。
“魔气！”
碧心在想到那个名字前，更先一步察觉到了碧珠身上突然爆发开的魔气。
“咦？哪里来的？”
敖乌疑惑，碧心已经提剑进入牢笼之中，和碧珠身上爆开的魔气缠斗起来。
灵气与魔气相碰撞，再加上碧珠重伤未愈，被碧心掀翻在地时，她的衣襟散开，碧心凝神看去，竟然在其心口上发现了蛇吞宝莲的刺青图案！
而碧珠像是被魔气束缚，整个人被魔气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她想要开口，面部却因为扭曲而无法正常做出口型。
碧心的视线从她的心口刺青移到她的脸上，惊愕的发现她脸上的肉块如蠕动的虫一般扭动，渐渐地，那张和碧氏族人有些许相像的脸已经不复存在。
脸型复原，她的口型才能正确，但此时她已经痛的只能喃喃啊叫。
这张脸，碧心还记得。
是吕珠珏。
她体内的灵力正在一点一滴被魔力蚕食，在场的三个人，包括吕珠珏自己，都清楚地知道这是自己在转变为魔修的过程。
是她做错了吗……可她只是想要变强一点而已……
她要做那个师尊最宠爱的弟子，她要成为师弟师妹们都仰慕的存在……
不……她是古剑宗的大师姐……她不要成为魔修……
她双眼彻底失去往日作为古剑宗大师姐的那抹神采，哀戚的喃喃：“凭什么所有好处都被你占了，而我要沦为魔修的容器！”
“容器？师姐说什么？”碧心急忙施以一道强力的灵力，灵力冲进浓郁的魔气当中，在吕珠珏体内快速的探视，竟然真的在其身上找到了魔力源头。
玄苍剑带着不可抵挡之势，精准的刺向吕珠珏体内暗藏着的魔力源，随着通体幽蓝的光芒大放，吕珠珏体内被挑出一物。
然而此时为时已晚，随着魔力源离开吕珠珏身体的同时，她身上的生机也在瞬间流逝。
白莲也曾盛开过，若非贪恋盛夏，又怎会在下一个萧瑟季节迅速凋零。
她倒在地上，已看不出往日模样。
回想起来，碧心对吕珠珏印象最深的莫过于两件事，一件是当初雷池山上她突如其来的拥抱，另一件是不久前她在月夜下想要持凶将自己抹杀。
碧心轻轻叹了一口气，再也生不出其余的感慨。
她余光一扫，竟然发现从吕珠珏身上挑出来的东西和之前从千海身上剖下来的，是同样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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