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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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居安躺在床上，手挡在眼睛前面。他声音很小，像是没力气说话。虞微都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仔细听才听清。
他说光线太亮了。
实际上病房里根本算不上亮。灯也没开，人来人往的没人想起来要开灯，只是梁居安正好在窗户边上的位置，下午四点所剩无几的阳光照着他半张脸。
平时这个人就没什么血色，现在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更不健康。
虞微看着他的手，想，这人是不是太瘦了。
梁居安把手又拿开，盯着空气看了一会儿，好像晕晕乎乎的。“虞微？”
虞微：“……嗯。”
梁居安：“老三？”
老三：“来了，这不。”
梁居安笑了一下：“你俩真是……大老远跑来啊。”
老三：“那可不，跋山涉水半小时。”
梁居安笑了，从床上把自己支起来，靠着床头坐起来。
虞微觉得他这笑多少有点疲惫的意思。
虞微去把窗帘拉上。
梁居安：“……谢谢。”
虞微：“老熟人了，别那么多谢谢。”
梁居安笑了笑：“好。”
老三在旁边插嘴：“梁娟儿，你真把我吓死了。”
梁居安挠挠头：“是有点倒霉。现在不疼了反正。”
老三：“想吃点什么，跟我说吧。我去买。”
梁居安：“巧克力。”
虞微：“诶？那我也去。”
老三：“虞微你坐着。你对三院不熟，这地方太大了，容易迷路。我等会儿就回。”
老三闪出门去，留在病房角落里的虞微和梁居安两个人。
虞微看着梁居安。
虞微：“……你到底怎么了？”
梁居安笑了笑：“没事。小问题，医生说休息两天就好了。”
虞微：“……你上次也这么说的。”
梁居安挠挠头：“是哦。”
虞微：“老三说你不好好睡觉。”
梁居安：“我没骗你，我躺下了，就是睡不着。”
虞微想了想，说：“那你躺下。”
梁居安：“啊？”
虞微：“我教你个方法。”
梁居安眨了眨眼睛，乖乖躺下了。
虞微：“你以后要是晚上睡不着，就把眼睛闭上，想象你躺在一个……能让你感觉舒服和放松的地方？可以是现实中的，可以是你虚构的地方。”
梁居安把眼睛闭上，乖乖地点点头。
虞微：“你想躺在哪儿？”
梁居安眼皮动了动，说：“不告诉你。”
虞微：……
虞微：“行。”
虞微接着说：“你就想象……你躺在你想的那个地方，有一点点风，从头到脚地吹过去。可能是三四月份吧，有点凉，但是不冷，也不热的天气。”
梁居安几乎听不见地“嗯”了一声。
虞微：“然后你再从头到脚一点一点地放松。先是头，再是脖子，接着是肩膀……这样。”
梁居安躺着不说话也不动。虞微都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自己说话。
虞微等了一会儿，听到了这个人均匀的呼吸声。
……哇，这方法真是立竿见影。
虞微这个可以自我催眠也可以催眠别人的方法，是她用来防止失眠用的。大部分时候都管用，除非白天喝了过量咖啡，睡前跑了步，或者心里有事没法忘掉，不然立竿见影，五分钟就能入睡。
看样子梁居安也能用。
虞微看着这个人手交叠在身前这么睡，听说这样会做噩梦，虞微也没有那个胆子去把他手拿开。
虞微就这么看着他。甚至自己也有点困了。
虞微打了个哈欠，撑着脑袋，打算眯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期末考试太累，虞微这一闭眼，居然真的睡着了。
等虞微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大约过去了十分钟，梁居安这人居然还没醒。
非常安静乖巧地躺在床上，轻微侧身，胳膊压在被子上。
……但是这人眼镜没摘。
虞微叹了口气，这人也太随便了吧。
虞微看了看周围，没人认识自己。
她伸手，轻轻把梁居安鼻梁上的眼镜框取下来，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多么正常的举动！是吧！作为同桌，担心梁同学的眼镜腿被他在睡觉的被他压坏！对吧！同桌的眼镜要是坏了多麻烦！
虞微把手放在裤腿上搓了搓，无事发生，非常平静。
梁居安也还是睡得很平静。
挺好。
……过了大约十分钟梁居安终于睡醒。
这人醒来的第一句话是：“这方法真管用啊。”
第二句话是：“睡得有点渴。”
第三句话是：“我眼镜呢？”
虞微先回答第三个问题：“你自己取的啊，放桌上了。”
梁居安：“怪不得，睡了一觉世界比刚才还要模糊。”
虞微忍住笑：“嗯。”
虞微又把水杯递还给梁居安。
这人也不知道能看到多少，接水杯的时候还碰到了虞微的手，吓得虞微把手缩了回去，吓得梁居安赶紧道歉。
虞微：“老三咋去那么久。”
梁居安：“不知道啊。三院地方确实大，我每次都走得很累。”
虞微：“你经常来三院”
梁居安：“嗯。来看人，或者我看病什么的。”
虞微：“……好。”
来三院看人？虞微又捕捉到了他话里的信息，但她也并不敢直接问。
眼下这人还躺着呢。不说这种事了。虞微还不知道许彬和梁居安是什么事情呢，但她也不敢问。
梁居安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今天地理考了点什么？你肯定感觉还挺好吧？你地理那么好。”
虞微大致复述了一下大题。
梁居安：“有点印象。”
虞微：“你还复习地理了？”
梁居安：“嗯，我九门都复习的。我这次应该没法留一班了，少考一门。”
虞微：“那也不一定啊，你八门总分说不定……”
梁居安：“挺危险的，我心里有数。”
虞微不说话了。
梁居安：“嗯。”
虞微：“哦。”
梁居安：“我前面八门考试的时候也空着挺多。就这次考试的时候都不太舒服。”
虞微：“那你会去几班？”
梁居安：“我记得好像是随机的？咳，就是有点辜负齐老师，他期末考前一直让我保持住一班的位置。”
虞微没说话。
虞微也觉得很奇怪。
虞微问自己，你在不爽什么吗？你连自己能不能留在一班都吃不准，还管你的奇葩同桌能不能留？
和你有什么关系？
虞微想了半天，说：“有个问题。”
梁居安：“嗯。什么？”
虞微：“你要是不在一班了，张灿他们上课讲话都没人管。”
梁居安笑了：“我还有这种作用吗？”
虞微：“你不管他们，但是他们待见你，不待见我。”
梁居安又笑了：“有不待见你吗？”
虞微：“诶也不是不待见……总之你学习好，能给他们抄作业，你在他们就不吵。”
梁居安：“也是……”
虞微：“他们一讲话我写不了作业。”
虞微心里想，我这么说不会让他觉得我不想让他走吧。
不至于啊真不至于。
梁居安想了想，说：“那也有办法。”
虞微：“什么？”
梁居安：“你来实验室呗。”
虞微：“啊？”
梁居安：“高二我不在一班了，我肯定还去实验室。他们要是吵你，你来实验室找我呗。我看你在实验室写作业写飞快。”
虞微：“……哦。”
梁居安：“你喜欢在家里学习吗？”
虞微：“还行吧。”
梁居安：“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在家里，这次我不是在学校里学了几周，又回老三家学了几天，就立刻把自己搞成单眼残疾了嘛。”
虞微：……确实。谁想和齐国富待在一个家里啊。
梁居安；“我有时候就去夏川大学的图书馆，地方大，书全，好地方。”
虞微：“……嗯。我没去过。”
梁居安：“暑假可以试试。”
虞微：“我进不去吧。”
梁居安：“那你来找我，我能进去。咱们一起去。”
虞微：“……这样。”
梁居安：“来吗？我还能问你好几门东西。”
虞微：“……好。”
梁居安笑了：“你进过夏大吗？地方还挺大的，挺好逛。”
虞微：“就进过一次，上次打篮球。”
梁居安：“那暑假来玩。”
虞微：“……好。”
这人回夏大真的像回家一样。
梁居安：“说好咯。”
虞微：“……嗯。”
梁居安：“暑假的时候我眼睛应该就好了吧。”
虞微心想，你一个月前也这么认为的。
虞微：“你暑假打算做什么？”
梁居安：“就，去夏大图书馆看书？准备比赛。暑假要考一次省里的选拔，所以七月份应该要每天做题看书。然后写写作业，把化学生物没怎么背的背出来。”
虞微：“你要不先别想学习了。”
梁居安：“诶？”
虞微：“你……”
你期末考试都没考完啊大哥。
梁居安：“怎么了？”
虞微叹了口气：“没什么。”
梁居安学的内容，梁居安过的日子和她不在一个次元。
虞微做不到常年熬夜黑白颠倒还拿奖，她说话不起作用。她只能确定，如果她自己这么摧残自己会崩溃，但她不知道梁居安这个人的上限在哪里。
万一他真的可以用一只眼睛进国家集训队呢。
虞微心想，我说话不起作用。
这人的上限真的不知道在哪里。
……甚至他进医院了还在和同桌说，以后我不在这个班了，你来找我，别人就吵不着你。
虞微突然很想问他一个问题。
虞微：“梁居安。”
梁居安：“嗯。”
虞微：“你不会累吗？”
“还有，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梁居安愣了愣。
“当然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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