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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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在医务室外听到齐国富的话开始，一整个上午，虞微一直在猜梁居安怎么了。
倒不是她有闲工夫关心同桌。主要是……这人演得实在太烂了。
演得这么假，假到让虞微怀疑他在糊弄。
梁居安，你当观众朋友都是傻子吗？
虞微：“你……”
不知道数学题是不是因为看不见，为什么平地可以走下楼不可以，是单眼的问题？
为什么齐国富不让你说？
梁居安：“……”
他张了张嘴，没说话。
虞微打住话头。
算了。关我什么事。谁没事爱管你，我反正不管。
我还乱七八糟上了一上午课呢，没这耐心。
虞微：“走吧。”
她伸手把他提着的一袋拿过来。
梁居安：“诶。”
虞微：“干嘛？”
梁居安：“……这是你说的，对吧。”
虞微：“啊？”
梁居安：“不是我告诉你的。”
他笑起来，居然看着一派轻松。
虞微：？
什么毛病？
梁居安笑了一会儿，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梁居安：“真的这么明显啊？”
你以为呢？
梁居安：“……你说得对。”
“就是，我现在这样，下楼可能会摔。”
梁居安去摸楼梯扶手。
梁居安：“我还能请你帮忙吗？”
——
两天后，下午。
夏川一中每周都有数学考试。虞微在一片刷刷翻页的氛围中勉强写完卷子，头脑发懵，脚步虚浮地准备去食堂打饭。
……相邻那张桌子上，横七竖八堆着两天的新卷子和作业。
自从梁居安带着他的五车书去医院，已经两天没出现了。
虞微知道他是去看眼睛的。看眼睛不用那么久吧？
她隐隐约约听到老三说过，梁居安去医院当天下午就回学校了。
但他一直没出现在教室里。
这好像挺正常的，听说梁居安三天两头不来教室。
虞微懒得管。没同桌正好，位子还宽敞。
……倒是同班同学们挺关心，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虞微听到身后两个男生讨论。
“……老梁看个骨折看这么久？”
“他早回了，我看老齐已经去带他了。”
……这两天虞微知道了不少事，例如齐国富就是梁居安的竞赛教练。齐国富居然是一中的老牌物理竞赛老师，基本物竞组一把手的位置。
阿弥陀佛。虞微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他几天都不拿作业？”
“梁居安不写作业又没人管的，你操心这个？”
“这不是，最近数学物理作业还挺多。咱要自力更生还真挺不适应哈。”
“也是。感觉快把我写死了。”
“你都没空找小学妹聊了吧？”
“那当然没空，人怕是以为我死了……”
虞微回头瞥了一眼，发现说话的男生都是熟面孔。
一个是之前上数学课戳她肩膀的，叫罗宇。
还有一个是坐她前面的，叫张灿。
都是抄作业大户。
其实虞微不是很懂他们在一班的存在原理。
一方面，这几位在课上和老师激情互动，好像所有上课内容他们已经烂熟于心；另一方面，他们完全不自己写作业，在校的一切空闲时间用于打游戏、唠嗑和发消息。
罗宇昨天没什么动作，前桌张灿瞥见虞微写得整齐满当的英语卷子，当即伸手问她要。
虞微直接给了。上数学课不理罗宇是因为要听课，比较暴躁。其实她没闲情管别人抄不抄作业，给了图个清静。
张灿的态度肉眼可见地友善起来，下课还问虞微打不打某款游戏。
虞微不打。
张灿也没计较，接着和罗宇几个人下课开黑。晚自习，虞微在写作业间隙抬头，看到他时不时就摸出手机，划开，回点消息。
遇到有点复杂的题目，他也懒得思考，直接拍题。
虞微逐渐意识到，一班的奇葩绝对不止梁居安一个。
她以前还以为所谓重点班学霸，恨不得睡觉都在学习。不然为什么可以在年级遥遥领先呢？
虞微开始怀疑自己对世界的认识是不是肤浅了。
……这样想着，虞微看着张灿、罗宇在走廊上走着，突然听到了手机的震动声。
罗宇手忙脚乱地去摸手机。
夏川一中明面上是不允许学生带手机的，老师看到一个收一个。
虞微一直遵纪守法，从来不带手机。结果她粗略观察，一班后排带手机的至少有十个，也以张灿罗宇为首。
现在正在震动的应该就是罗宇裤袋里的手机。
好巧不巧，齐国富正好出现在了走廊里，正在往一班教室的方向走。
虞微幸灾乐祸地想，保重。
结果张灿和罗宇已经跑了，虞微看着齐国富是朝自己走过来的。
齐国富：“你，今天晚上给梁居安送个作业。”
虞微：？
——
晚自习不是齐国富带，一班教室后排又吵闹起来。
不写作业的失去了梁居安这个供应商，互相抄写得零零碎碎的卷子，顺便争论为数不多几道自己写出来的题；干脆不写的，拿手机聊天、看小说、刷网页，干什么的都有。
齐国富只让虞微晚上送，没规定何时，理论上只要放学前去就可以。
虞微想先写作业。但她现在感觉自己要爆炸了。
放眼望去，整个一班后排只有虞微、老三两个人是在学习的。
虞微看一眼老三，这个人正在咬笔，对着一道数学大题薅头发，薅得非常专注。
老三应该早习惯这种环境了。
……咳。可能在一班后排还要学习，就是能变成聋子吧。
虞微反正是受不了。
张灿还回过头来：“虞微，今天古文卷好了吗？”
虞微：“没好。”
做古文阅读不需要清晰的大脑吗？
每个字都是中文，连在一起就看不懂，旁边人还吵，一个开头看十分钟。
虞微想把卷子塞张灿嘴里。但是卷子前面写了一半了，舍不得。
张灿：“老三！古文好了没！”
老三：“吵吵什么？没动呢。”
老三把笔放下，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他看到虞微正在皱着眉头，举着卷子发呆。
老三：“差不多得了，还让不让人写作业？”
周围没第二个认真写作业的，老三只能是帮虞微说的。
张灿：“关你什么……”
桌椅突然被大声地拖开。
一圈人齐齐抬头，看到虞微直直站起来。
张灿：“你干啥？”
虞微起身，朝着坐在讲台上看自习的班长走去。
老三：虞微要报告班长？不会吧？这么死脑筋？
张灿这种人骂一顿就可以了，干嘛报告班长。
班长根本不管好吧。
他看着虞微对班长说了什么，班长点点头。
虞微又回来。
后排人都盯着她看。
虞微走到梁居安桌子跟前，一张一张地整他的卷子。
理完了，虞微把卷子抱起来，想了想，又在顶上放几张自己的卷子和笔。
张灿：“你去哪儿？”
虞微：“……老师找。”
张灿：“啊？”
虞微没说错，齐国富是找过她，找她去给别人送作业。
虞微抬手：“拜拜。”
——
校园里安安静静，走廊上空无一人。
虞微一离开一班教室，瞬间感觉自己的头脑清晰了，呼吸顺畅了。
齐国富让虞微把梁居安作业送到实验室，意思是梁居安在实验室待着。
实验室门开着，虞微站在实验室门口，看着这个人坐在实验桌旁，金属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双手交叠，好像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
……如果忽略他又把眼睛闭上了这件事的话。
虞微以为梁居安在实验室起码是在做实验。
结果他在发呆。
……也可以理解。毕竟眼睛刚坏，好像也不好做实验。
虞微端着作业，在门口站了会儿，意识到这个人应该没法自己发现她的存在。
算了。
虞微敲了敲门。
梁居安没反应。
又敲了敲。
没反应。
虞微：“梁居安！”
梁居安：“诶！来了。”
他猛然从位子上惊醒，弹起来往门口走。
梁居安：“虞微？”
虞微：“嗯。”
梁居安从虞微手里接过作业。
梁居安：“上面这张是你的吗？”
虞微：“对。你看得见字？”
梁居安：“今天好点了。”
虞微点点头。
她带着卷子来是怕梁居安要做实验，她要等他从专注得什么也听不见的状态里出来，可以在旁边写会儿作业。
既然这人没做实验，虞微打算拿上自己的东西走了。
以送东西的名义出来逛一圈，当是出来透气。
虞微：“那我走了。”
梁居安好像没听见。
虞微：？
梁居安：“第四题画反了。”
虞微：“什么？”
梁居安盯着她的卷子。虞微看过去，第四题是有些吃不准，在题号上打了个圈。
梁居安看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
虞微：“那反过来画？”
梁居安：“嗯。”
虞微：“谢谢。”
梁居安：“不客气……你这块是不是还没听懂？”
虞微：“对。”
拜你们一班后排一群人所赐，这几天上课都是连蒙带猜的。
梁居安：“诶，其实这块不是很复杂……你有纸吗？”
虞微翻出自己的草稿纸递过去，又给了梁居安一支笔。
梁居安在纸上圈圈画画。“你看啊，这个物体对着这个物体做功，旁边这个自己管自己，对吧。”
虞微：“……嗯。它们分别叫a、b和c。”
梁居安：“哦……好，谢谢。那么图上这条线应该不动对吧？然后这里……”
这个人看物理跟齐国富骂人一样吗？根本不需要准备时间，直接一秒钟进入状态。
虞微努力地把脑袋凑过去，看梁居安画的什么。
这人手指还挺长的。握着笔，字意外的还挺秀气。
虞微不得不承认，比自己的字好看。
虞微的字很小，只能称得上整洁，甚至略有些拥挤。她习惯在文科卷子上挤满自己的字，两条横线写出四行的容量。
梁居安的字有点接近行书，看起来像是小时候练过书法，挺潇洒。
……就是这么多连笔，写在高考卷上会被判扣分吧。虞微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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