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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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那辆黑色的轿车安静的蛰伏，不声不响，却无人能忽视其存在感。
沈漾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很想就此转身上楼，但想是一回事，心又是另一回事。
终于，她移动脚步，走了过去。
走到车边，沈漾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江贺衍转头看她，面色如常，含笑道：“虽然今晚会有很多人恭喜你，但我还是想亲口对你说声恭喜，最年轻的金视视后。”
沈漾先是微怔，随即抿了下唇，“我还以为你没在现场。”
“我当然在。”江贺衍淡淡道。
沈漾转头看向他，眼睫微动，“那我的获奖感言……你都听到了？”
江贺衍点了下头。
静了两秒，沈漾突然笑了，“看来，我比何窈幸运。”
江贺衍看着她，没说话。
“上次我们偶然遇到，一起喝了杯咖啡，她跟我说了一些事。”沈漾目光平静。
江贺衍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淡淡，随意道：“是么。”
顿了顿，沈漾问：“你不想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
江贺衍没说话。
沈漾笑了，转而道：“当年她获奖的时候，你不在现场。今天我获奖，你却在现场。所以我说，我比她幸运。不是么？”
江贺衍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沈漾看着江贺衍，收起笑意，缓缓道：“上次在西班牙，我说……想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当时你说，既然是秘密，就不要说出来。”她突然狡黠的眨了眨眼，“可心里藏着一个秘密真的很辛苦。就当是对我获奖的奖励，现在你要听吗？”
江贺衍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方向盘，看向前方，路灯下，道路清晰，两旁的植被色泽却不复白日的青翠。
沈漾看着他冷峻平静的侧颜，几乎有些执拗的等着他的回答。
车内突然静了下来，一瞬间落针可闻。
片刻后，江贺衍收回目光，看向沈漾，随意的笑了笑，“回去休息吧。不早了。”
沈漾有些怔怔的，似乎没反应过来。
江贺衍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和不忍，他顿了顿，刚想要开口，突然，铃声响起。
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沈漾猛地低头，看也没看号码，便划开了接听。
“喂？”
可手机对面却无人说话。
见没回应，沈漾有些烦躁的直接挂断。
车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她这次看都没看江贺衍，撂下句，“晚安”。便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的疾步进了楼门。
进屋关上房门，沈漾有些脱力般靠在门上，久久没有动。
过了许久，她直起身，往屋里走去。
突然，手机又响了，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沈漾盯着手机屏幕，过了两秒，还是接通了。
“喂。”
对面仍没反应。
她皱了皱眉，确定是骚扰电话，刚要挂断，手机对面传来一个陌生的有些沙哑的男声。
“……喂，是小漾吗？我是爸爸！”
仿佛被这两个字刺到，沈漾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抖，心猛地一紧，她听着对面的男人带着些欢喜和讨好的说：“我刚才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小漾，你真成大明星了！原本我还不相信，现在想想，小时候你就特别漂亮，现在更漂亮了。……小漾，你听到没？爸爸……”
“你打错了。”沈漾直接挂断了手机。
但片刻后，铃声再度响起。
沈漾拒接，然后把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屋内终于安静。
沈漾闭上了眼睛，捏着手机的手指都有些发白，片刻后，她突然笑了一声，觉得这一晚上的跌宕起伏喜怒交加几乎如一生般仓促又意外，想要走马观花却难以当做过眼云烟。
这晚的电话，沈漾没有告诉任何人。
但没过几日，在她成为金视奖成立以来最年轻视后的新闻热度还未退却时，某营销号突然爆出：沈漾大红后不认亲生父亲，翻脸无情，既不赡养老人也不善待弟弟。
很快，该条微博便上了热搜。
网上一片哗然。
沈漾的粉丝对此完全不信，纷纷怒斥该博主造谣。大部分网友则质疑这条消息的真假，觉得空口无凭；但也有网友觉得不会空穴来风。
很快，最先爆料的营销号贴出了一段音频。
“喂？”这很明显是沈漾的声音，
片刻后有些略显苍老的男声说：“……喂，是小漾吗？我是爸爸！”
几秒后，又是沈漾冷冷的声音：“你打错了。”
接着就是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
……
若说之前质疑爆料真实性的人一半一半，甚至质疑其炒作污蔑的占了大多数，那么音频一出，大半的舆论一下子倒向了质疑沈漾的一方。
【这就是沈漾的声音吧，我没听错吧】
【当然是她的，虽然就两句，但明显是她的声音，她声音辨识度还挺高的】
【所以这真是她爸爸了？她怎么这个态度啊，太冷漠了吧】
【呵呵，怎么样，我之前说八成不会空穴来风，果然吧】
【没想到沈漾是这种人，平常看着低调又演技好，怎么私下对爸爸这个样子啊，真让人失望，她爸爸的语气感觉很可怜，上赶着亲近都被拒绝，她这是红了就不认亲爹吗】
【演技好有什么用，人品这么差】
【这男的确定是她爸爸吗？感觉很陌生的口气，根本不像父女俩】
【沈漾好像从来没说过她的家人，说不定真的另有隐情……】
【太失望了，本来已经路转粉了，如果是真的，立马粉转路转黑】
……
沈漾的手指快速的划动着手机屏幕，看着网上那一句句莫须有的指责，一声声的失望，一个个刺目的字眼，只感到满心的荒谬和可笑。
她闭了闭眼，扔开手机，拉开窗帘，看着将亮未亮的天色，觉得自己此时就如乘着孤舟在夜幕下波涛起伏的大不了的海中艰难跋涉，举目四望，茫茫然不知方向。
窗前的身影落寞而无助，孤单的站立了很久，久到天光大亮以为一切都会柳暗花明，可当手机铃声响起后，还是会猛地一颤，忍不住的有些惧怕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沈漾扭头望向床上的手机，过了一会儿，走回到床前，拿起手机，当看到屏幕上跳动的那个名字，心中破的那个洞就好像被突然摄入的光线填满，只要看到阳光，哪怕离得再远，那温暖也足以抚慰心底的冰凉。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甚至有些微的颤抖，一股强烈的委屈和酸涩涌上心头，仿佛孤舟终于找准了方向，不再四处飘荡。
就像当你望向太阳，哪怕无法靠近，但也会被温暖抚慰。
江贺衍于她来说，就是那颗灼热的难以靠近，遥远的难以拥有的太阳。
但就算未曾拥有，但那光那温度，也足以慰藉她的孤单。
手机响了好一会儿，然后停了。但不过几秒，又重新响起。
沈漾握着手机，闭了闭眼，然后接通了，却不出声。
“沈漾？”江贺衍叫她。
“嗯。”她轻声应。
手机对面的江贺衍静了片刻，说：“网上的事情没什么。不用担心。这几天不要看上网看新闻了，让乔巧陪你出去散散心。”
听着他的声音，沈漾的心像是突然开了一个闸，所有的情绪顿时都有了倾泻的方向，眼眶不知不觉中湿润了。
她闭上了眼睛，许久后，重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的缓缓的讲述起过往。
虽只寥寥数语，却是一个女孩儿毫无保留的坦诚。
片刻后，沈漾停下，再开口声音已经变得平静。
“我想到过有一天过往会被摊开摆在所有人面前，任人议论，我知道这是身为公众人物必须承受的代价，我也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我才发现自己远远没我以为的那么坚强。更没想到，让这一天来的这么猝不及防，这么不堪的，竟然是我的亲生父亲。”
沈漾知道，随着知名度的大涨，过往的经历很可能被人翻出。毕竟，公众人物总是要在享受曝光带来的高额收益的同时承担同样因曝光隐私而可能引发的议论。
既想闪耀人前获得关注收获名利，又不想公众关注自己的隐私之事，需要时又主动泄漏求一波热度，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事。
但只要一天没有被爆出，她就绝不会主动提起。除了不想再度回忆那些过往，更多的也是对房婶等人的一种保护。
她没想到，那个从未尽到过父亲责任的男人，在她荣耀时前来谋求利益伤害自己。
“不是每个人都配当父母的。这些不是你的错。”江贺衍顿了顿，又道：“或许……现在的他已经后悔。”
“我不在乎他是否后悔。我也不想在乎不相干的人。”沈漾的声音冷而淡。
过了几秒，江贺衍道：“知道了。”
江贺衍不觉得沈漾的过往有什么难以启齿，因为错全不在她。反而，因为那样的年少经历，对比她现如今的成就，更显出她的坚强和努力。
娱乐圈里不少人只要能红，往往会拿自己的过往卖惨，吸引眼球，炒作话题，但江贺衍知道沈漾不是这样的人，也欣赏她从不言过去种种不易的低调努力，对房婶等人知恩图报的善良。
正因为了解，他才从未想过在沈漾的身世上做任何文章，也压下了这几年随着沈漾走红网上某些知情人有关她身世的爆料。
虽从未就此沟通，但他和沈漾在这一点上不谋而合。
如今，沈漾的身世成为网友们议论的焦点，江贺衍虽有各种手段压下，但此时此刻，他首先在意和要征求的是沈漾的感受和想法。
听她这么说，他理解她的决绝。
比起至亲因为利益找上门来，得利不成的再次伤害更加让人无法原谅。
静了片刻，沈漾突然问：“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有点狠心？”
江贺衍笑了。“狠心的人是不会因为这些难过的。”
能问出这样问题的女孩儿，怎么会是狠心。她只是想要保护所爱之人罢了。
沈漾沉默了几秒，低声道：“谢谢……”
“我说过，对我不用说这两个字。”
沈漾没吭声。
“就当是个休假。我让乔巧给你换了个新号。还有，”江贺衍顿了顿，“这样的事情，仅此一次。”
这是江贺衍的保证。
不用解释的理解最珍贵，就如不言自明的默契最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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