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谈话

——

        “丽雅!”

        周四晚自习前的大课间休息时间，陈丽雅从学校超市里走出来，手里还拎着塑料拎袋，袋子里是刚刚在超市买的矿泉水、面巾纸和晚饭要吃的面包香肠。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陈丽雅回过头，才发现竟然是马晨昕。

        “马晨昕？”陈丽雅有些不明所以，转过身，看着站在超市门口的马晨昕，小心地问道。“刚才……是你叫我的？”

        “嗯。”一向开朗大方的马晨昕头一次显得有点紧张，看着陈丽雅，挤出微微一笑点点头。“丽雅，我能和你谈谈么？”

        ……

        虽然才傍晚五点半多，天色已经微醺了，从浅蓝变成了昏暗的蓝色，七中校园的路灯也都应时地明亮了起来。

        因为七中是市内重点的高中，所以很受市政府的重视，无论是绿化还是基础设施都非常好。

        看着小花园里或打着羽毛球，或站在一旁聚堆玩笑谈天的学生们，马晨昕和陈丽雅两个人坐在校园走廊的长凳上，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默默无语。

        马晨昕看了陈丽雅一眼，回过头，眨眨眼睛，有些难以启齿。虽然是同班同学，但马晨昕平时对陈丽雅的所作所为，她自己还是清楚的。“谢谢你啊。”

        语速极快又小，直到陈丽雅看向马晨昕，想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马晨昕刚才说的话是那句。

        陈丽雅也有些尴尬，“谢谢我？”

        看着陈丽雅，马晨昕忍不住低下头，“上次中午的那件事，谢谢你，”

        再抬起头，马晨昕眼神真挚，“帮我瞒着。”

        陈丽雅咬了下下嘴唇中间，微低了下头。

        “我知道，你也清楚我当时是在做什么。”马晨昕有些难以启齿。

        陈丽雅看向马晨昕，柳眉微颦，慈悲真切。

        马晨昕的眼中有微光闪烁。

        “很谢谢你。”看着陈丽雅，马晨昕泪眼含笑，“做了那么温暖的事情。”

        “其实，”低了下头，陈丽雅想了两秒，抬头看着马晨昕，语速缓缓。“我也不知道我那么做是对还是错。”

        看向远处，一群同学嬉笑打闹。

        “的确，当时我那么做，是怕你太尴尬，可是，”陈丽雅回过头看着马晨昕，眼中有隐隐的担忧之情，“那天晚上躺在床上，我也在想，这样做对你真的好么？”

        听见陈丽雅这么说，本就隐忍着情绪的马晨昕抽搭了下鼻子，一行泪即刻便流了下来。

        “你别哭啊……”看见马晨昕哭了，陈丽雅顿时有点无措，连忙坐的近了一点。“没事的，有错改了就好了，我不和别人说……”

        “不是……”马晨昕抹了一把泪，摇摇头，她眼眶通红。“我不是哭这个，我是哭自己不争气。”

        低下头，又是一行泪，看着远处，马晨昕语气缓缓，眼神苍凉，与平时那个活泼大方的马晨昕完全不同。

        “丽雅，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偷东西对不对？”

        陈丽雅有些迟疑，女孩子的心思一向都是敏感的，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怎么说才能安慰马晨昕的情绪。

        见陈丽雅没有回答，马晨昕回过头，看着有些拘谨的陈丽雅，白皙的脸上有残留的泪渍，显得微笑苍凉。

        “偷东西这个毛病，我知道不好，”鼻子一红，眉毛一皱，又是一行泪，马晨昕的情绪有些崩溃，“可我就是改不了……”

        虽然心里很排斥一直爱取笑自己的马晨昕，可看见马晨昕现在这幅样子，不知为何，陈丽雅还是不忍心，上前轻轻拍拍马晨昕的肩。

        马晨昕低着头，难以自拔，哭得隐忍，不敢大声说。

        “可是我真的改不了。”

        “可以改的，会好的。”陈丽雅一边轻轻拍着马晨昕的肩，一边安慰道，声音淡淡却亲和。

        手擦泪，鼻子通红，马晨昕低着头。

        “其实我家并不缺钱，从小……父母给我的零用钱不少，我记得，我小学的时候，每个月的零花钱就两千多了。可是……”

        马晨昕抬起头，望着天，闭了下眼，又是一行泪，悲伤难抑，她转头看着别处，不想陈丽雅看到自己那么脆弱的一面，但还是忍不住说出了那么多年藏在心底，不愿和他人说出的那句话。

        “我缺的不是钱，是陪伴。”

        陈丽雅点点头，轻拍拍马晨昕的背，此刻她也不知说些什么来安慰马晨昕了，毕竟每个人的人生不同，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能理解，旁人的劝解再多，也不会感同身受。

        陈丽雅只能轻抚着马晨昕的背，这么笨拙地安慰着同学。

        止住啜泣，马晨昕看向陈丽雅，眼眶和鼻子都哭红了，语音苍凉。

        “丽雅，你听说过幼儿园寄宿么？”

        第一次听说幼儿园还有寄宿的，陈丽雅有些惊讶，甚至可以说是难以置信。但又怕脸上展现出的惊讶之情会伤了马晨昕的自尊，只好故作镇定。

        陈丽雅没说话，眉眼深邃，摇摇头。

        自嘲地轻笑一下，马晨昕看着远处玩笑着的女孩们。自己在学校里也一直是这么的开朗活泼，可谁又知道，这其中的哪个女孩子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呢？

        “我从幼儿园开始上的就是寄宿制的了，吃住都在幼儿园，一周才能回一次家，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更甚，因为是私立的国际学校，变成了一个月回一次家。”

        马晨昕仰头回忆着，“好像……我都长到很大了吧，十三四岁吧？我才知道，原来……”

        回想着当初，马晨昕无奈地冷笑一下，自嘲自己的可怜，泪渍凝在脸上，被秋末的寒风吹得泛冷。

        “原来我这样的生活才是和很多同龄人不一样，原来正常的小孩子就应该是每天放学回家，和家人吃晚饭的，睡在家里的。而不是，像我一样，一个月一个月的才能见爸妈一次。”

        “那叔叔阿姨，”陈丽雅看着马晨昕，柳眉微颦，声音轻柔。“为什么那么早就把你送到寄宿制学校了啊？你跟他们沟通过这件事么？”

        低了下头，马晨昕轻叹一口气，“我爸妈工作很忙，他们一个是做生意的，一个是医生，所以常常出差，休息的时间不太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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